面包车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一家相对排场一点的院子,院子门口做了一个拱门,写着“孙富渔家”,在两侧挂着两串红灯笼,也是写着渔家的招牌。
两个人几乎是架着我进了院子,院子里相当的宽敞,盖着两层的小楼,一层是厨房和大厅,还有几个包间一样的房间,都是大落地窗,从外面看进去一览无余。
院子里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处理了一盆鱼蟹,看到两个人架着我走进来吃了一惊,但很快就低下了头继续手里的伙计。
两个人直接把我架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那是一间小套间,我本以为进门会看到电影里一水黑西装的黑道谈判的场面,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客厅里只有一个人,坐在用自动麻将桌改的桌子前,正背对着我慢条斯理的喝着一杯热茶。
两个人将我推搡进了门,就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门的两侧,我环顾了一周,视线终于落在桌前的人身上。
那人知道我被带进来了,但并没有立即回头,我上下打量着他,这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脚边竖着一支拐杖,微微佝偻着腰,一头花白的板寸头,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我不想耽误时间,开门见山的说:“我来了,我的朋友呢?”
老人好像很是无奈的摇摇头,依旧没有转过身。
这时候,倒是从内间的卧室里又走出一个人,那人坡着脚一瘸一拐,看着像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但长相相当诡异,周身的皮肤苍白的吓人,白色的褶皱,白色的头发,白色的汗毛,远看就像是一个白化病相当严重的病人,但细看他的那种白并不是白化病所致,而是实实在在的皮肤颜色,如果要形容,这个老人简直就像是大理石雕出来的石像!
好在现在是青天白日,不然大晚上冒然见到这么一位,不被吓死也必定吓出一身内伤。
坡脚老人看到我就是一连串的喋喋怪笑,让我奇怪的是,这个周身白的像是面袋里滚过一圈的人,牙齿竟然是全黑的,简直要多怪有多怪!
“又见面了……”坡脚老人操着一口漆黑的牙,发出的声音犹如夜猫悲鸣,听着就让人浑身颤粟,恨不能立即扯两块棉花把耳朵堵上!
我皱眉忍住不适,问道:“你是?”
现在真是大发了,随便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随便出来个石雕都见过我,这都哪冒出来的魑魅魍魉?!
坡脚老人又发出一阵喋喋怪笑,“破了我的阴身,这么快就忘了?”
阴身?!东四大院老宅子控制阿昊和武三的那个人?!“卧槽!”我一下就骂了出来,敢情是他!
“我人已经来了,我朋友在哪?”说实话,我实在不想和这帮人废话,我侧头往里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绺子的身影。
不过好在,对方似乎也不想跟我废话,一直在麻将桌旁背对着我喝茶的老人缓缓的转过身子,话随之而出:“小哥,多日不见了!可还记得老夫嘛?”
又是熟人?!我盯着转过身的老人的脸,惊愕的一时说不出话,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娘的,绑架绺子的人居然会是他!
“傅老?怎么是你?!”
舟山疗养院那位中了连花蛇巫术的傅老!他奶奶的,要不是我和伯重行巫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个老不死的早就被蛇种掏空吃光了!万万没想到啊,这老头子竟然恩将仇报,还有这一手?!
伯重果然说的不错,人心不古,当初出现在船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原以为伯重是危言耸听,如今看来,的确是我太单纯了……
傅老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与我在舟山时见到的几乎判若两人,面色虽还是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至少那种在为多年的凌驾气场又回来了。
我恨的咬牙切齿,怒极反笑:“没想到啊,傅老也来趟这趟浑水?!”
傅老呵呵一笑:“水都已经浑了,谁来趟都是一样,为何我来不得,有好处大家一起捞嘛,你说是不是?”
“行!就像傅老说的,谁来趟都一样,那既然你都已经把我逼过来了,我朋友于你而言就没有用处了吧?你放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两个坐下来谈”
我随手捞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傅老不紧不慢的又喝了口茶,看样子还要继续跟我扯皮,可惜我的耐性基本上已经耗光了,我摆摆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谈条件不是这么个谈法,我现在就要见到我的朋友,立即,马上,请行个方便!”
傅老还没说话,那个坡脚老人却怪笑一声:“人,你是见不着了,要想见,海里捞去吧,不过动作要快点,晚了可就让鱼啃光咯!”
我原想依照绺子的脾气,到了这些人手里吃点苦头是在所难免的,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有这个胆子将他……我脑子“嗡”的一声,呼吸立即就不顺畅了,头一晕,身子一歪,差点就没折过去。
心里像是炸了锅,整个身体像是瞬间就被掏空了,嘴唇哆嗦了几下就没说出话,嗓子里像塞了一块棉花。过了足足有几分钟,悲从心起,愤怒到达了顶峰,一下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把薅住坡脚老人的衣领,吼道:“你们杀了他?!”
坡脚老人看似老态龙钟,但力气大的吓人,单手一拧我的手腕,然后顺着胳膊往下一带,一点没留情,直接“咔吧”一声给我的胳膊拧脱臼了!
我疼的大喊一声,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疼,钻心的疼!
小丫头跟我心意相通,从灵玉中跑了出来,但这坡脚老人虽然邪门,但终归不是灵体,不像上次用媒介控制阴身一样有一团本命黑气在,所以小丫头也奈他不得,
我疼的跌在地上紧紧咬着牙关,小丫头急的都要哭了出来,我的额上背上都是汗,惨烈的对小丫头勉强笑了笑,单手攥住胳膊猛地一用力往上一抬,只听“咔吧”一声,脱臼的骨头恢复了原位。
我原本是个不耐疼的人,但此时心里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一门心思的想杀了眼前的人!人在极度的情绪中,是完全可以忽略身体上的疼痛的。
我的嘴里发腥,应该是在刚刚那一下时不小心咬破的舌头,即使是那么疼痛的情况下,我愣是一声都没吭的挺了过来。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从后腰抽出绺子留给我的那把伞兵刀,心说绺子啊绺子,我终究还是害了你,不过你等着,兄弟这就用你自己的刀让杀了你的人血债血偿!
我的眼前一片猩红,不用看都知道此时的眼睛里肯定是已经充血了,脸上也一定狰狞的像修罗一样,我死死的攥着匕首,一步一步的向坡脚老人走去,一字一字的问:“是谁动的手?!”
坡脚老贼冷笑一声,对我的举动浑不在意,大概是从心底觉得我不能将他怎么样,傅老在一侧闲闲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朋友既然已经死了,我劝小哥就别浪费这个力气,老夫的这位朋友脾气不太好,为了你少吃些苦头,你还是把刀放下,乖乖跟我出海寻岛,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的眼睛猩红,根本不理傅老说什么,径直冲到坡脚老贼面前,毫不迟疑的就刺了出去!
我完全是毫无章法的乱刺,只凭着一腔又悲又恨的怒火出刀,倒是也能擦到了坡脚老贼的衣角。可渐渐的,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了异样,胸口的位置似乎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就像是破茧成蝶的那一刹那,似出非出,一股异样的冲撞感在我的胸口来回激荡。
封印……
我感觉到了,是我体内的封印,可此时我完全不管不顾了,一心想杀了眼前的人,脑子里一个声音不停的喊:“杀,杀,杀……”
坡脚老贼和傅老也感觉出我的不对劲,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我的刀快了还是坡脚老贼吃惊下反应慢了半拍,竟然一个不察被我一刀刺中肩膀!
绺子的伞兵刀何其锋利,一刀就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坡脚老贼“啊”的大叫一声,似乎还是不能相信我居然真的能伤的了他,又一个愣神间,我一刀直直的划向他的哽嗓咽喉!
胸口的激荡达到了顶峰,感觉马上就有什么东西从心脏位置破皮肉而出,我的五脏六腑都似火烧一般,热油从内翻滚而出,从头发尖到脚趾甲都瞬间被烫的要化了一样……
原本耳朵里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一个声音还在一直在脑子里喊着:“杀,杀,杀……”
我已经颠魔!
可就在刀子就要划破坡脚老贼的喉管时,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接着只听“叮”的一声,我手中的伞兵刀一歪,我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不知是谁反方向一拧,接着脉门一麻,刀就这么脱了手,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