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周之后我很可能就再也看不到这个可爱的姑娘,心中不免有些悲戚。我自小顽皮,玩伴又都是淘气的青头小子,长大之后劣迹斑斑,成年之后又是**丝一枚,所以从未感受过被人依赖的温情是什么滋味。
薇娅是第一个肯给我这份温情的人,虽说她并不是人,但我却一点都不在乎,如果有可能,我想长长久久的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这个念头冒出来,忽然把我吓了一跳,我生怕亵渎了这个姑娘,但大约有如来石在手上,心里很快便明镜了。
待我仔细一想,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完全没有什么龌龊想法,完全是这个可爱善良的姑娘太招人喜欢了的缘故,再加上刚刚被伯重耍了一道,不免有悲戚,这时候小丫头忽然闯入我的世界,对我而言,无疑是一剂抚慰的良药。
小丫头还在荡来荡去,她见我不说话,索性飘到海上,踩着月光映射下来的斑驳光影玩,小姑娘犹如落下凡尘的仙子,在这片静谧的海面上,轻盈的舞蹈着,我看着薇娅提着裙摆跳来跳去的样子,心中的烦恼和压抑竟然全部消散,瞬间感觉出有那么一丝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岁月静好?我呵呵一笑,心说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这么矫情了,这种小女子才会有的心思,我竟然也会有体会。
薇娅跳累了,又回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我问:“薇娅,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话刚刚问出口我就后悔了,实在是煞风景的话题,谁料薇娅并没有在意,指着自己的头做了一个切开的动作,然后比划了一个小圆球的形状。
我一下就懂了,道:“脑癌么?”
薇娅点点头,又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我不免有些心疼,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我碰触不到她,只能悬空来回抚着,“那时候,你一定很疼吧?”
薇娅摇摇头,笑着看向我,我哀叹一声,又拿出一根烟点上,眼睛茫然的看着远处的大海,道:“真是个坚强的姑娘,不像我”
薇娅歪着头看着我,满是疑惑。我继续道:“薇娅,你说伯重他究竟记起了什么呢?我把那天我们所有的谈话想了无数遍,就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会让他忽然间这么决绝?!”
我自言自语道:“我其实很想对他说,让我帮你,不管出了什么事!但是啊,呵呵,估计他也是觉得我是个废柴吧,二叔也是这么认为,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我靳海就是个只会拖后腿一无是处的废柴,他们都想把我保护起来……”
心中微动,情绪几乎又涌了上来,我几口把烟抽完,又快速的点燃了一颗拿在手里,薇娅皱着脸想要阻止,我摇摇头,道:“没关系了,几根烟而已”
薇娅见阻止不了,把头扭到一边生闷气,我则抽着烟继续自言自语:
“可是我不想被人保护起来啊,我想和我的兄弟并肩作战,我真想对他们说,我会强大起来的,别这么轻易的放弃我,但是……哎,算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默默的把烟抽完,躺了下来,这海上的夜晚真是美啊,薇娅蜷在一旁看着我,我说:“薇娅,明天我们就会靠岸了,但愿我能够撑过去”
薇娅看起来颇为担忧的样子,我闭上了眼睛,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如此安静的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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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吵醒的,昨夜我与薇娅在船尾待到晨曦初露,我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房,回去之后又和衣而卧,直睡到了日近黄昏。
船大约已经快要靠岸,我朦朦胧胧中听到远近不同的鸣笛声,但门外人迹嘈杂的厉害,这很不正常。
我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恍惚的起床之后肚子就是一阵咕噜咕噜的乱叫,我哀嚎一声,打算出去找点吃的。
出门之后,恰巧碰到二叔手下的一个叫大庆的家伙,这小子跟我同年,昨天曾见过面。我见大庆神色慌张,就揪住了他:“大庆,什么情况?”
大庆被我拽住十分不爽,但还是气喘吁吁的耐着性子说:“处里出了大事情,处座正在集结人手,我们还有半小时靠岸,上岸之后立即回京!”
我刚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庆已经挣脱开急急的跑了。
我满腹狐疑的看着船上来回急走的人,心说二叔这时候恐怕没时间见我,我还是自己找找餐厅在哪,自力更生吧。
最终,我在餐厅找到了一些已经冷掉的包子,也找不到人帮我加热一下,就这么两口一个,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
好歹填饱肚子之后,我这才慢悠悠的打算回房收拾行李,在我的房门外碰到了前来道别的绺子。绺子已经收拾妥当,背着他硕大的登山包,正坐在我的床上看那只我放在枕头旁边的玉玺。
“绺子!”我叫了一声。
绺子抬起头,“诶哟,靳爷你这是干嘛去了?等你半天了!”
我一笑,说去寻么了点吃,我看着绺子的大包,心里开始不是滋味起来,问:“上岸之后就要走了么?”
绺子点点头:“骡子在舟山,我从宁波坐大巴过去拿骡子,然后就直接开车回咱大东北了”
绺子把他那把伞兵刀递给我,道:“没什么好送你的,你回去之后肯定也消停不了,这把匕首送给你,带上身边防个身吧!”
我没有推辞,接过来就插进了后腰,我知道这把匕首对绺子来说,那几乎是不离身的东西,不由的就有些感动。
绺子又道:“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咱都同生共死过了,我就不说啥矫情的话了……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我的事,老大也不会忽然就这么走了”
我拍了拍绺子的肩膀,道:“你不用自责,跟你没关系”
这时候,外面人声嘈杂起来,鸣笛声一声声的不绝于耳,大概已经靠岸了。大庆这时候过来敲门,急急的说了声:“处座吩咐立即下船出发”转身就跑了。
我把背包背在身上,拍了拍绺子,两人一起出了门。
港口人声鼎沸,人群来来往往,热闹的很。海上漂了十几天,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种南柯一梦的恍惚。
我和绺子站住,看着那些人群相顾无言。因为我还要去和二叔汇合,绺子不像我这么感怀,上来就给我了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用力的拍着我的后背,说:“后会有期,兄弟!”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绺子却已经松开了我,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了,我看着他背着身挥动着手,一股酸涩的离别愁绪这才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我直到看着绺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把自己从思绪中拉回来,紧了紧身上的背包转身去找二叔。
二叔已经等了好一段时间,看到我姗姗来迟脸色十分阴沉,我们一行人快速的下了船,已经有车在等待,我和二叔,还有阿加塔上了一辆轿车,另外还有一辆小巴车,载着同行的其他人。
不得不说,在海上漂了这么长时间,土地带来的安全感是无可比拟的,在下到港口之后,我漂泊的心似乎瞬间就踏实了,感觉相当奇妙。
车子一路向西,阿加塔一直在小声的打电话,我看着二叔的神色不敢多嘴,良久之后实在憋不住了,才小心翼翼的问:“二叔啊,我,我们一直开车回北京?”
二叔一直闭目养神,完全不理会我,阿加塔这时已经挂断电话,小声的在二叔耳边说着什么,二叔听后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接着阿加塔又开始拨通电话,却在通电话的空档对我冷冷说道:“开车回京时间太久,车子去机场”
我尴尬的“哦”了一声,缩在座位上不敢再多言。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达宁波栎社机场。让我意外的是,原本我以为我们一行人会走正常渠道办理登机手续,却没想到一个看着像是机场内部的工作人员直接把我们领到了内部通道,没有任何阻碍的就直接登上了一架小型飞机。
这种飞机非常像一省以内用作景区流通游客的那种摆渡机,载客量不超过40人,但要豪华很多,座位非常的大,有点像是私人飞机的样子。
我不禁暗暗咋舌,心说看来二叔这个特事处副处长,身份当真不简单,以前还真是小瞧了这老小子。
上了飞机以后,没有任何停顿的开始滑向跑道起飞,我坐在二叔的对面,阿加塔坐在二叔旁边,继续用机上的通讯设备通着电话。
此次为了出海寻我,二叔带了不到十个人,我往身后看了看,除了大庆和那位土不拉几的灰衣老汉张伯,其他我一概不认识。
张伯腰背挺得直直的坐着,看起来并不适应这种出行方式,双手死死的扒住座椅,看起来紧张的要命。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着,有的在通电话,有的在聚集开会,看来整个飞机上除了张伯,就只有我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