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面色铁青，全身的血液仿佛是倒着流的，冲的他双目无神，好像连三魂七魄也丢失了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对方付出代价。
他从自己刚被抽空的身体中再次调取出了力量，重新向着那些凝聚出的幻象发了过去。
……
韩渊记不清自己打散了那些幻象第几次了，他一次又一次地睁开眼睛。
“渊弟，停手吧，那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论你如何努力，都不会改变的。”韩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韩渊转过头来，发现自己现在甚至看不清韩博的脸，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是泪流满面。
“哥，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是死者之城。”韩博宠溺地看着他，他看上去还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仿佛他的时间停滞在了离去的那一瞬间，但是韩渊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叫一声哥哥，好像这一声哥下来，世间所有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一般。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有一个哥哥替他分担下一切。
“死者之城？我是不是也死了？终于……我终于又见到你们了。”韩渊抱住面前这个小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个头长了许多，早就比自己停滞在十五岁的哥哥要高了，可是在抱住他的一瞬间，久违的安全感还是扑面而来，刺激得韩渊差一点涕泪横流。
“渊弟，你放开我，马上离开这个。”韩博却突然板起了面孔，一本正经地命令韩渊赶紧离开。
“哥？为什么？不，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我找了你们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再见面，我才不走！”韩渊大惊失色，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那般，习惯性地扯住了韩博的衣袖。
“你别骗我了，你确认你是真的想跟我们在一起吗？你分明更想活着回去。”韩博把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扒开，冷酷无情地说：“否则的话，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我？”
“哥，我很想你，你别担心，我不怕死，我真的一直在找你们，死亡对于我来说是一份厚重的礼物，我之前没来找你们，只是因为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能够见到你们而已……”韩渊委屈得不行，拉着韩博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是韩博却并不搭理他，他甚至甩开了韩渊的手，看上去是想丢开韩渊离开。
韩渊慌不择路之下，大喊道：“哥！我错了，你别走，你要走就把我也带走，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韩博忍无可忍，终于也大声吼了起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和娘亲难道很想看着你放弃生命吗？我们是那种人吗？我们拿自己的生命换了你，你为什么不领情，你这条命是我们两个人换来了，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还跟着我们来，你疯了吧！”
少年人还没有经历过变声，他的声音也没有成年人的那种沉稳，听起来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可是当这个声音放声大吼起来的时候，所能起到的那种振聋发聩的效果却一点也不打折扣。
韩渊仿佛是当头挨了一闷棍，喉咙里便是有千言万语也在此时熄了火，他呆呆地看着韩博，看见这个时间停滞的哥哥嘴唇嗡动，又说了一句话。
“你的命，是我和娘亲两个人换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不知是不是韩渊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在韩博的话中听出了一点隐忍的委屈与不甘。但是仔细去想，却又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韩渊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地分析韩博在说些什么了，他看见韩博的身体也如同之前被她击中的那些人一样，慢慢消散在烟雾之中，少年人的身体看起来本来就略显单薄，在消散了一半以后，更像是由烟雾凝聚而成的一般，虚幻得不像真人。
鬼使神差的，韩渊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不……哥，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的，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换了，我要把我的命还给你们…”
韩博的身影原本已经渐渐消散在浓雾之中了，但是在听到韩元这句话以后，却突然又聚集起来，他认真的看着韩渊的眼睛，循循善诱道：“渊弟，你刚才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哥，我不要你们换给我的命了，我把命还给你和娘亲，只要能让你们再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如果当年是我去死就好了，让你留下，你和娘亲留下，肯定比我做到的多得多……”
“嗯，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呀……”韩博的声音像是掺了毒药一般，又想是放了许多年的酒，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一点一点的引诱着韩渊滑向深渊。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愿意跟我和娘亲做交换吗？只要把你留下来，我和娘亲就能……”
韩渊的思维仿佛停滞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能答应他，绝对不能答应他，这个交易是不公平的；但是与此同时，却有一个更大的声音压了过来——什么是公平？难道当初娘亲和哥哥用生命换来自己的苟且偷生就是公平吗？自己本来就不如哥哥优秀，现在有机会把哥哥换回来，为什么不换，何况还能让娘亲也起死回生，多么划算的生意，为什么不换？
“好，我和你换……”终于，韩渊说出了这句话。
韩博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画上去的，在听到这句以后，总算是满意了，他大笑三声：“好！好弟弟，果然是我的弟弟，你没有让我失望，那我们这就……”
“换你个头！滚！”突然，像是在黑暗之中有一道电光劈下来一般，一道清越的女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随后，韩渊眼前一花，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素白的长裙的女孩的身影在自己跟前一闪，下一秒，韩博就惨叫着跌了出去。
“哥！”韩渊心里一揪，向着韩博摔出去的方向探出头来，正想去拉他一把，却又被面前那道白色的倩影一把扯了回来。
“没出息的东西，看到个什么都叫哥，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你哥！”
这人是谁？韩渊一时之间有些懵，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见她容貌妍丽堪称绝色，尤其是一双凌冽的凤眼，水润，却又透着一抹擦不掉的风情。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韩渊几乎要感觉自己要陷在里面了。
“蠢货，你想什么呢？看得到我吗？我在跟你说话！”那女孩很焦急的样子，拉着韩渊的手晃了晃，但是韩渊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觉得自己连灵魂都要和躯体分离一般，眼前的一切都隔了一层雾，这层雾让他昏昏欲睡，连反应也迟钝了起来。
“啪！”
“你给我醒醒！”脸上毫无预兆地一痛，韩渊的神智终于被打回了一点，他下意识地抓住面前那只跃跃欲试地还想再抽第二个耳光的纤纤玉手，总算是认出了正在对自己施暴的人是谁：“云天？”
“是我，你现在认出我是谁了。”云天瞪了他一眼，有心想再抽几巴掌，但是既然韩渊已经醒了，那就不能再为所欲为了。
“我这……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哥呢？我要跟他换……”
“换你个头，还在换？”云天一边骂，一边在他头顶狠狠敲了一个暴栗：“你长眼睛了吗？看到一个人就叫哥？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哥。”
韩渊定睛看去，眼前的浓雾散去了大半，露出一副泥巴做的残骸来，那泥做的人形偶方才挨了云天一记窝心脚，现在还倒在地上抽搐，它泥土的四肢抵抗不了那么强的力量，有一些开裂，直面云天那一脚的头部更是直接掉了下来。
“你看到了吗？我就说你力量不行，用你的身体的时候，我根本就踹不动他们。”云天得意洋洋的对韩渊说。
和云天斗嘴已经成为了的本能，他几乎是下意识里反唇相讥道：“老子身体哪里弱了，闲若你有本事就别待……等等，你现在这具身体是哪里来的？”
韩渊总算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一脸震惊的看着云天，看见面前的女孩姿容艳丽，模样和他在魂魄之中所见的不差分毫，但是一伸手抓住的时候，却觉得温温热热，身上还带着女孩子特有的一点馨香。
“我找回我自己的身体了，不用跟着你受气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云天心情颇佳的眨了眨眼。
韩渊一时之间连自己那消失不见的哥哥也放在了脑后，他只是震惊的盯着云天，喃喃道：“哦……这么快……”
“你昨天不是还嫌我碍事吗？现在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怎么了？你又有什么问题？”云天冲他翻了个白眼，和在灵魂里翻出来的不同，当她用自己的身体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透着明显的少女的娇俏，韩渊一时之间居然有些看呆了，完全忘记了生气这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