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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昨夜星辰,今度梅香

从水中逃生后,应雪柒和原剑天等人拖着湿透的身子走出水面。眼前是一片白茫、高耸的峡谷,峡道被积雪覆盖成银河一般,一望无边。威严的巨石屹立山峦,深涧瀑布直下“三千尺”,撞击着峡壁仿若骇浪惊涛。众人看得心惊,失去力气坐在河沿。

“雪柒哥哥,我的心口很痛,痛得我要喘不过气了。”芊菲虚弱的垂头,脸上毫无血色。

应雪柒抓过芊菲的手,把脉后,“并没有异样,怎么会痛成这样?”

芊菲摇头,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

“旖烟和玄隐呢?”原剑天四处张望。“他们两个呢?怎么不在这里?”

龙彦躺在地上,摆手道:“刚才漩涡太深,是不是被卷到别的地方了?别担心,我们都没事,他们更不会有事的。”

原剑天心里难安,一个猛子扎到水中,河水清冽刺骨。游了一圈,还是未看到两人踪影。眼看天就要黑了,峡谷九曲十八绕,山水迢迢,路遥遥。

应雪柒看芊菲难受,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大家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芊菲她身体不适,不能再前进了。”

原剑天上前,见芊菲缩着身子冻得瑟瑟直抖,纤纤玉指苍白如雪,嘴唇渐渐乌紫,不免也心疼,“那我们找个避身之处,让芊菲好好休息。”

“芊菲,来,我背你。”应雪柒轻轻将芊菲扶上背,几人疲惫不堪的走向峡谷边缘。

且莫玄隐抱着旖烟走在荒林,荒林中草木枯凉,寒风吹得树枝摇摆。泥土覆着积雪,雪冻成薄冰,踩在上面发出碎裂的声音,莫玄隐每走一步,雪水都渗入靴子,冰冷刺激着自己。荒凉大地,何处是容身之处?莫玄隐拖着沉重的身躯,继续前行。突然,有一淡淡之绿映入眼帘,脚下的步子加快。“雪衫!”莫玄隐情不自禁的嘴角咧开,“旖烟,我们有地方避身了。”怀中的人安静不语,莫玄隐的心异动了一下,想旖烟快些醒过来。雪衫高大参天,茂密的枝干如一把保护之伞,零星的雪粒子点缀在上面,煞是好看。树身粗壮得需三四人才能围抱,仔细一瞅,树根沟渠深处,一个树洞像慈爱的老者一般,敞开宽敞的怀抱。莫玄隐将旖烟向上抱了抱,用尽剩余的力气,迈向树洞。树洞十分空荡,靠着白雪折射进来光,莫玄隐看清这里足够容下三四人。将旖烟轻轻放下,莫玄隐解开系在后背的铁棍,双眼闭合,虚脱似的靠在洞壁上喘息。身上的滴水顺嗒下来,慢慢汇成一股细流,缓缓流向躺在地上的旖烟。

“爹,女儿,女儿不好。”旖烟突然发出呓语,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我很害怕,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声音又模糊了下去,越发轻微。

莫玄隐睁开眼睛,旖烟娇弱的身子蜷缩,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铺在地面,双眉紧促不安,嘴里断断续续念着话语。怜惜之情油然升起,“她怎么哭了?”轻轻擦去她脸庞的泪水,一股冰凉漫及身体。“这样的冷天,全身都湿透了,恐怕会生病。”莫玄隐扶起旖烟,双掌运气,将体内真气灌入到她的身体。随着真气传入旖烟体内,莫玄隐的眉间凝固起白霜,冷意钻进骨头。

旖烟感觉到六脉顺通起来,血液畅行,暖暖的气流在身上游走。这股气流像初夏的风抚摸着身体。温暖的画面在脑中闪现,“哈哈,再推,再推,”年幼时荡秋千的一幕交错轮回。突然,秋千沉了一下,下人们傻了眼,一片惊声尖叫。千绳荡漾,抬头一看,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天地定格,只有来来回回的秋千依旧在摇晃。

“莫玄隐!”旖烟猛睁开眼,脱口喊道。但眼前却没了方才的明媚阳光,幽暗的空气中还有凉风游动。“这是哪儿?”旖烟站起身,四处张望。一转身,却见莫玄隐盘坐着在双手回绕运气。旖烟摸了摸身上,斗篷却都是干的,瞬时明白了是莫玄隐用真气为自己除湿驱寒。而他,却——

轻轻碰了碰那人,旖烟想说句谢谢。但莫玄隐此刻正专心倒运内力,转化真气,好让自己摆脱寒冷。旖烟凝望着他,许多往事浮上心头。从年幼到现在,莫玄隐的身影挥之不去,最深刻的回忆似乎被他占去。纤细的手指在莫玄隐眉间游走,,旖烟轻轻擦去他眉间的冰霜。指尖抚在莫玄隐的脸上,细腻柔滑,像充满爱意的锦帕,一点一滴灌输温暖。

“嗯?”一个奇怪的东西引起了旖烟的注意。莫玄隐怀中隐约露出一角,像是丝帕的东西。“这是什么?”旖烟心生好奇,没做多想就伸手将那一角轻扯出来。丝帕从莫玄隐怀中脱落,一副熟悉的画面跳入眼眶。旖烟呆了,“漠漠水田,灵鸟飞过。这不是我的丝帕吗?怎么会?”

六年多前余桃瀑布山洞中发生的事,旖烟的记忆泉涌出来。他一直留着这方丝帕,那他——

“你干什么?”一只手抓住了旖烟的手腕,迅速将丝帕夺过去,一把塞入怀中,神色有些慌乱。

旖烟莫名有些开心。“它掉出来了,我帮你捡起来而已,这样紧张干什么?那丝帕是你的?看起来像姑娘家用的。”旖烟偷偷看向莫玄隐,心有些忐忑。

莫玄隐身子一直,愣了一下,瞪旖烟。“我娘从前给我做的,当然紧张。”

“你娘?”旖烟拉长了声音,心里暗骂:死莫玄隐,我哪里像是你娘!

“你激动什么?”莫玄隐见旖烟气呼呼的样子。

旖烟抚平情绪,摇头。又想到什么,惊问:“原大哥、雪柒大哥和芊菲他们呢?这是哪儿?”

莫玄隐整了整衣摆,道:“我们和他们冲散了,这儿是一片荒林,你现在在一个雪衫树树洞里。”

“树洞里?”旖烟向周围望去,又道:“他们不知是否安好。你拾一些干柴堆一起。”

“嗯?”莫玄隐没听清。

旖烟重复道:“拾些干柴枯草。”

莫玄隐听了,在洞中绕了一圈,将地上的枯枝和杂草聚集起来。“没有火源,你要怎么生火?”

旖烟伸手从腰间摸出一个竹筒,使劲拧开竹筒盖子。一个火折子从竹筒中倒出,旖烟用力一吹,火折子发出亮光。

“你倒是很聪明。”莫玄隐看旖烟一系列动作,情不自禁称赞。

旖烟笑了笑,将柴堆点燃,柴烟灰溜溜冒了出来,旖烟呛得直咳嗽。莫玄隐拿过火折子,弯身将它伸向柴堆中心。干草窜起小小的火苗,枯枝迅速被点燃。火光中,莫玄隐和旖烟的脸挨得极近,暧昧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树洞。

“咯咯咯。”枯枝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旖烟晃过神,将脸扭向一边。莫玄隐察觉,也扭过身去。洞中一下安静的只剩火堆的燃烧声,但这一刻却暖意融融。

旖烟向洞外瞧去,见得一片光亮。迈了脚走出洞口,“哇,天上好多星星!好美啊!明天一定晴空万里!”

“是啊,好久都没看过这样美的夜了。”莫玄隐跟着走出来,站在旖烟身旁,双手交到身后,举头眺望万里星空。星空上,旖烟灿若星辰的绝美笑脸浮在云上。莫玄隐侧头看向身旁的旖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心停留在此刻的天空,你和我并肩望星辰。星辰闪烁还有你的笑声,落在我心里便成了永恒。

树洞这一夜,二人靠在火堆边沉睡。仿佛彼此都走进了彼此的梦中,天亮了,黑夜变幻了白昼。

旖烟被阵阵香气弄醒,莫玄隐手握竹棍伸向火堆,竹棍上一只山鸡正冒着油,看起来香滋滋。摸着肚皮,咕噜咕噜响,她饿了。

“你醒了。”莫玄隐回头看旖烟,带着温柔的笑,递过一只鸡腿,“给你,吃吧!吃完我们该去找大家了。”

旖烟接过鸡腿,轻轻咬一口。问:“寒冬岁月,哪里来的山鸡呢?”

“人饿了,什么办法也会想的。快吃吧!”莫玄隐又递给旖烟一个翅膀,自己则撕下一块鸡肉,放入嘴中。

“谢谢。”旖烟说了声。心里飘过一阵暖意,刚才莫玄隐的笑,柔柔的飘进了的心里。“我们一切都好,不知道原大哥他们好不好?”吃着吃着,旖烟又忧愁起来。

“每天一遍原大哥,何旖烟,你这么牵挂原剑天,是不是喜欢人家?”莫玄隐莫名的火飚了出来,连自己也搞不懂怎么这样。

旖烟吓了一跳,鸡翅掉到火堆里,嚷道:“你胡说什么!”没了胃口吃东西,旖烟擦擦手,小跑出了树洞。外面果然晴空万里,心情又略好了些。

“喂!”莫玄隐喊了声,快速将火堆埋了下去,然后追着旖烟去了。

路上两人都不说话,一前一后走着。走过荒林,越过山野,一阵香风迎面扑来,旖烟抬头,双眼亮了起来。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雪梅!”旖烟奔向梅林,粉色的斗篷飞扬在梅香里。仿佛此刻她幻化成了梅花仙子,在梅林中飞舞。

莫玄隐从没见过旖烟开心至如此,自己亦被感染的笑开颜。

梅林熏染的寒风香气浓浓,梅树一列列散乱排布,风经过之处,花瓣纷落,仿佛是在下一场花雨。莫玄隐仰头,傲骨的梅花落在脸上,香气绕鼻。再一看,梅中站立的旖烟,长发飘摇,好一副美丽的画卷。

“爹,幼时你和娘在花树下的身影,我至今记忆犹新。你一定很幸福吧,爹?孩儿很想羡慕你,有娘这样生死相随的女子。”莫玄隐望着旖烟思绪千里,一时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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