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并没有真正的刺伤周禹,只是刺穿了他的衣服,看来我猜对了,周禹压根就没有自残的意思。刚才那只不过是在唬我,考验我有没有那股子狠劲,试探我有多恨他,是不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一切都是我在看着周禹眼睛的时候意识到的。虽然周禹在嘶吼的时候眼眶都红了,但那只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谁瞪大了眼睛,狂吼半天,眼睛都会显得红一些。最主要的是,我从他的眼底里并没有和举止表现相称的疯狂,而是带着理智底色的冷静。
我心头一横,抬脚冲着周禹的肚子踹了过去,周禹应声倒地,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地上,不过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笑着的,类似于那种谄媚的笑。
我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向前冲去,用尽浑身力气,猛的对着周禹的头踩了一脚。我听到了周禹的惨叫,还有一声牙齿相撞而产生的脆响。
看得出,他刚才那抹谄媚的笑,其实是在被我识破他的诡计之后,而有些不好意思。估计他也没想到我会在抽了他一巴掌、踹了他一脚之后继续****。
不过,我也没得到好处,我最后这一脚是彻底将周禹弄疼了、惹怒了。周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了我,没错,他用的是肘击,那一下就将我弄了个七荤八素,倒吸凉气,白眼直翻。
我和周禹扭打到了一起,虽然周禹的力气也并不是很大,但是胜在攻守有方,身体灵活,我和他打架,确实打不过。
虽然如此,我却也并没服输,他将我撂倒一次,我总能****一拳,就这样,我吃着大亏,他也占不到小便宜。在冬天冷风直灌肚子的情况下,打架的时候尤为容易丧失体力,最终,我们两个都累了,没力气了。
我躺到了地上,周禹也没站着。空气中除了时时刮出的微风响动,就只剩下了我和周禹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周禹先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旁,蹲下,伸出手,拨正了我的脑袋,露出了两排晃光的牙齿,呲牙对我说:“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再打一架,我陪你。”
我推开了他的手,无力道:“够了,我又打不过你。”
周禹哈哈一笑,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如果旁人看到我们两个这样,肯定要不理解了。前一刻还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现在却仿若没事一样的握手言和,甚至都不用旁人从中调解。
也许吧,现在这一幕,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
说到底,这一场架是周禹故意给了我一个发泄的机会,在警局的三十多天里,我的内心已经充满了负面的能量,开始的时候,我最恨的就是栾成,显而易见,当天,只有栾成和鲁黑打了郭林,郭林的死和栾成肯定脱不开关系。
而我,却成了替罪羊,在看守所里一呆就是一个多月,我不恨他怎么可能?
后来,我想清楚了一些事。
是关于周禹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出狱之后第一个就找上了周禹的原因。
不得不说,当时在看守所里,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周禹污蔑我,做假供,陷害我险些入狱的事情。
我想不通啊,周禹刚来四中,怎么会这么快的就和栾成沆瀣一气了。再说,以前的种种,我能看得出,周禹和蒋英蔷的兄弟感情十分深厚,他这样做难道没考虑蒋英蔷吗?
直到在看守所里过了些日子,我的心也连同着看守所里的温度冷却了,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愤怒了。
也许这正是周禹的目的。
他逼着我认清了现实,看清了一些人的心,弄懂了一些事。
指认我杀了郭林,肯定是栾成使的计谋,要不然七八个人,总不会在面对着警察的时候做出统一的假供吧,这必定是他们提前串通好了的。而周禹呢,只是被栾成威胁的其中之一。
这其中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我太弱了,像支烟一样,别人需要时就会点起,抽完利用够了就会弹飞,这次更加的彻底,他们竟然想把我掐灭。
是的,我就认清了这么一个道理。
再联系到周禹之后,我就明白了。先不提周禹和蒋英蔷之间的关系,就拿周禹自己的性格来讲,那就不是栾成可以威胁的了的,确切的说,在四中,应该没有人能威胁到周禹。
他之所以也会连同其他人一起指控我,就只剩下了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根本就是自愿的,和栾成的威胁没多大关系。
这是我想通的一件事情。
这一点想通之后,别的事情就容易理解了。周禹他就是在逼我,逼我在四中这个地方像栾成、柱子他们一样混起来。
他是在利用我入狱的事情给我一个教训,好让我知道,人怂人善被人欺,马强马善被人骑。
但是我想不通的一点是,他为什么总是要逼我?非得逼着我去走一条我不愿去走的路?我实在不愿去过那种日子,据萍姨说,我的父亲曾经就是一名小混混,惹了不该惹的人,活生生的将我的母亲逼到了妓院里。
我怕,是真的怕,我畏惧那种生活,因为我一旦想象自己成了学校里公认的混子学生,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出我母亲临死前那种惨不忍睹的样子……
可是,除了周禹之外,现实也在逼迫着我,好像硬要拽着我走上那一条路。
是的,我动摇了。早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我就动摇了,那时候我就立志,只要我能从监狱里走出去,那就不会再让人欺负我!
而今天,我只不过想找来周禹,想借机问问他,他所做这一切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正在我站起来,刚想对周禹开口问出的时候,远方又响起了脚步声,由于砖头瓦砾遍地,人走上去总能发出不小的声音。我被那声音吸引了,转过头去,看着那人一步步的向我走来,直到接近之后,我才看清,那不正是贺明吗!
我眉头一皱,他怎么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