螽斯馆。
刚刚送走小墨儿，舒盈春又来了。
水琳琅急忙带着下人前去相迎，舒盈春忙道：“妹妹，听说你昨晚受伤了，千万不要***。”
“小伤，没什么大碍。”
“叫大夫看过了吗？”
“范大夫昨晚来过。”说到范大夫，水琳琅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这位老爷子虽说医术高超，博闻强记，但是未免也太能说了吧！
到了大厅坐下，舒盈春从玉枚手里接过一只老红木雕花匣子，说道：“这是阿砚生意上的朋友去年送的长白山老山参，你吩咐下人给你熬了鸡汤。”
“姐姐，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咱们都是自家人，过分客气，反倒见外了。”
舒盈春既这么说，水琳琅也不好再推辞了，说道：“谢谢姐姐。”
舒盈春笑道：“姐妹之间，不必言谢。——对了，昨天我收到阿砚的来信了，他说，等他办完了事，他就会回来。到时，阿砚看到你这一副好模样，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提起阿砚的信，舒盈春眉眼之间竟是笑意，仿佛一汪春水荡起了漪澜。
水琳琅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才是好模样呢，又是京城的官宦小姐，见过大场面的人，我只是一个粗生粗养的野丫头，万万也是及不上的。”
“好了，不说这些。本来呢，我是想叫你一起去向老祖宗请安。但你既是有伤在身，就过些时日再去吧！何况，我刚刚送芸儿回去，也去了老祖宗那儿，不好再去打扰，老太太卧着床呢！”
“噢，芸姑娘这就离开了吗？”
“府台大人管得严，平日一步也不让她出门。”舒盈春轻轻叹息，“好了，我也不打扰你养伤了，好好休息。”
水琳琅起身送了舒盈春出了螽斯馆，回到房里坐了一会儿，始终心乱如麻，苏芸虽然离开潋滟山庄，但是铁红娘有没有随她的队伍一起出去，尚不可知。
她决定，亲自出去打探消息。
……
雪，已经晴了。
潋滟山庄仍在翻天覆地地搜查铁红娘。
水琳琅忐忑不安，瞧潋滟山庄的架势，铁红娘似乎尚未脱离危险。但是潋滟山庄正在搜查，也就说明，铁红娘暂时还是安全的。
揣着心思，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旁龟甲冬青覆盖的积雪已经融化，冬青的叶片像是洗过一般，越发绿得发亮。
燕子斜似乎专门在等着她似的，在路口忽然出现，眼角微微上扬，浅浅的目光投向水琳琅：“潋滟山庄地形复杂，水姑娘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丫鬟，要是迷了路径，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噢，原来是燕大哥，刺客抓到了吗？”
“水姑娘是希望刺客抓到呢，还是没有抓到？”燕子斜炯炯逼视水琳琅。
水琳琅尽管心中乱跳，但是表面还是故作镇静，微微一笑：“燕大哥这话好没道理，我自然希望能够尽早抓到刺客，这样大家也都能安心不是？”
“我不想和你打马虎眼，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大少爷未过房的妾，燕大哥难道会不知道吗？”
“你和刺客到底什么关系？”
水琳琅夸张地笑了起来：“燕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十二年前，大名府发生一起灭门惨案，一个七岁的孩子死里逃生，长风镖局的水总镖头堪巧走镖经过，救了那个孩子，并且将他托付给了当时赫赫有名的侠盗燕单飞。”
水琳琅搜刮脑海，依稀记得父亲曾经跟她提过这一件事，惊讶地望着燕子斜：“你就是……当年那个……”
燕子斜点了点头：“水姑娘，潋滟山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望你好自为之。”
“多谢燕大哥提醒。”
燕子斜没有再多言语，只是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水琳琅长长舒了口气，总算她的父亲积德，让她昨晚遇到的是他从前救的孩子，否则别说她还觊觎聚宝盆，就光窝藏刺客一项罪名，就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
刚才只顾打探铁红娘的消息，不曾留意来时的路线，现在欲回螽斯馆，就连方向也找不着。
她只记得螽斯馆是在潋滟山庄的西面，可是现在时值正午，日悬中空，要靠太阳判断方向，似乎不大可能。
正在踌躇之间，看到左近的橘子林似乎有人呼救，水琳琅首先想到的就是铁红娘，但是一听声音，觉得要比铁红娘苍老许多，何况铁红娘无缘无故也不会呼叫，这样只会把潋滟山庄的武师和家丁引来。
水琳琅循声走了过去，但见橘子林竟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坟茔，就像上了屉笼的馒头。其中一个坟前，一个婆子跌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失声呼叫：“来人哪，来人哪！”
水琳琅急忙跑了过去，问道：“老婆婆，你怎么了？”
“哎哟，疼死我了，今天是老头子的忌日，这几日下了好大的雪，怕他冻着，寻思着过来给他扫一扫雪。结果，人老了，不中用了，地上太滑，一不小心，跌了一跤，腰都闪了。”
“来，我扶你起来。”
水琳琅刚要扶她起来，老婆婆就“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要不，我先给你揉揉吧！”水琳琅蹲***子，小心翼翼地揉着老婆婆的腰。
“姑娘，我瞧着你面生，是哪个房里的？”
“噢，我是西北来的，现在住在螽斯馆。”
“你叫水琳琅？”
“嗯，婆婆，你听过我的名字呀！”
老婆婆微微一笑：“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有几件能够瞒得过我的？”
“婆婆，现在还痛不痛，我试着扶你起来，你要觉得痛呢，就叫出来，千万不要忍着。”
老婆婆慢慢被扶了起来，笑道：“好多了，谢谢你呀姑娘。”拿起靠在坟茔上面的竹枝扫帚，就要开始扫雪。
“老婆婆，你刚扭了腰，就不要动了，我来帮你吧！”水琳琅接过扫帚，将坟茔周围的积雪慢慢地扫到旁边的橘子树下。
“螽斯馆离此也有一两里路，姑娘怎么孤身到此？”
水琳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不瞒婆婆，潋滟山庄实在太大了，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就窜到这里来了。”
“怎么也没有一个丫鬟跟着？”
“自己带来的丫鬟也不认识路，二夫人派来的丫鬟左右也叫不动。”水琳琅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样不行，你要立威，不能坏了规矩。”
“立威？”
“恶仆欺新主，你不给他们一点下马威，他们就会爬到你的头上去了。有了威之后，还要有恩，这叫恩威并施，他们以后保管对你服服帖帖。”
水琳琅挠了挠头：“婆婆，你说的这些我听明白了，但是做起来……我只是一个野丫头，拿什么立威，又拿什么施恩呢？”
“来，陪我坐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