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毕竟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吉氏也不敢对她怎样,愤愤将紫砂凤勺甩到桌上,朝着甘瑶花喝了一声:“还赖在这儿丢人现眼吗?”
舒盈春上前赔笑说道:“舅母,时间还早,不再坐坐吗?”
“少夫人,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拽着甘瑶花就往外走。
舒盈春目光莞尔地望了苏芸一眼:“你呀,真该找个男人管教管教,你瞧你刚才的张狂样儿,哪里还像一个大家闺秀?”
“是是是,就你舒盈春是大家闺秀,我们都是没个教养的泼辣货!”苏芸笑吟吟地拉着舒盈春坐下。
舒盈春坐了主位,端起面前的缠枝宝相花掐金酒杯,与在场众人饮了一杯,又对水琳琅笑道:“妹妹,你们西北儿女性情豪爽,今晚可要痛饮几杯,醉了就在我房里睡下。”
“姐姐盛情,我再敬你一杯,祝你和大少爷夫妻恩爱,白头偕老。”水琳琅起身敬了舒盈春一杯。
苏芸抬眼望向水琳琅,看她表情,似乎不像惺惺作态,也端起酒杯:“嫂子,我也敬你,祝你和砚哥哥永结同心,琴瑟和谐。”
舒盈春笑道:“今天是我生日,你们为什么都扯到他身上?”
苏芸笑道:“这叫秤不离砣,公不离婆!”
小墨儿站到绣凳上面,叫道:“嫂子,我也要敬你酒,我就祝你和大哥儿孙满堂,给我生好多好多的***。”
一桌宾客大笑,水琳琅在他头顶轻轻敲了一下,笑道:“笨蛋,你大哥和嫂子生的孩子,能是你***吗?”
小墨儿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说错了,我罚酒一杯。”说罢,拿起桌面的酒杯。
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叮当急忙夺下他的酒杯:“少爷,萱妈妈交代过了,不能让你沾一滴酒。”
“真的一滴都不行吗?”
“一滴都不行!”叮当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那我非要沾一滴呢?”
叮当哭丧着说:“那小的屁股又要开花了。”
舒盈春笑道:“小墨儿,你就别难为叮当了,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多吃些菜,乖!”
这么些年,叮当为了小墨儿也不知挨了多少板子,小墨儿心里也有一些过意不去,说道:“看在嫂子替你屁股求情的份上,我就不喝酒了。”
叮当如逢大赦,忙道:“谢少爷大恩,小的感激不尽。”
舒盈春哭笑不得。
水琳琅则是不以为然,想她弟弟水中天和小墨儿年纪相若,早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西北大漠养出的汉子,哪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娇生惯养,弱不禁风。
“对了,怎么不见萱妈妈?”舒盈春环顾全场,心里觉得奇怪,往日要是这种场合,萱妈妈必定形影不离地伺候小墨儿,像是保姆,又像保镖。
叮当回道:“萱妈妈上个月刚刚没了儿子,今天是少夫人的大日子,不敢把晦气带过来。”
说着,苏梦枕走了进来,舒盈春急忙放下酒杯,迎了上去,笑道:“阿枕,你是大忙人,难为你有空过来。”
“嫂子取笑了,这些日子我不是一直都闲在家里吗?再说,嫂子的生日,缺了谁,也不能缺了我呀!”苏梦枕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拿过贺礼,双手献了上去,“这是我娘的一点心意,她因身体有些抱恙,不能亲自前来给你祝贺,差我过来热闹热闹。”
“我是晚辈,做个生日,哪能让长辈亲自走一趟,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对了,大娘可请大夫看过了吗?”
“范大夫走了一趟,说是偶感风寒,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两天也就没事了。”
自从苏梦枕一走进场,在座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虽然多是女流之辈,但均受了当家人的嘱咐,苏梦枕近年在潋滟山庄的风头正盛,苏老爷已将家中十之一二的产业交由他来打理。是以,在场的宾客纷纷上前敬酒奉承,生意场上的人家自是不必说了,就是一些官宦女眷也都争相巴结。因为苏梦枕已过及冠之年,尚未娶亲,要是与潋滟山庄结了亲家,只怕也是一生受用无穷。
须臾之间,就有十几家人对苏梦枕说亲,这些女人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懂,但是做起媒婆这一行当,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甚至有人将自家闺女的画像塞到苏梦枕的手里。
苏芸笑得前仰后合,叫道:“二哥哥,你趁早给我娶一房嫂子吧,否则以后上街看到女人都得绕着走!”
苏梦枕好不容易劝散众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含笑瞪了苏芸一眼:“都成大姑娘了,还嫁不出去,还有闲心操心我的事?”
“我才十六,算什么大姑娘?”苏芸不服气地说。
“及笄已过,不算大姑娘,难道要我叫你小姑娘吗?”
“嫂子,你看二哥哥,一来就拿我开玩笑!”
舒盈春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妹,一见面就要斗嘴,上辈子一定是冤家。”
回到主桌舒盈春给他安排的位置,苏梦枕朝着水琳琅作了一揖:“水姑娘,有礼了。”
水琳琅急忙起身还礼,心想,潋滟山庄上上下下,也就苏梦枕让人瞧着舒服,一表人才不说,关键是没有富家公子的骄矜和傲慢,
对谁都是彬彬有礼。这一点倒和舒盈春有些相似,只是为人小心,不肯得罪人,远不及苏梦枕来得洒脱。
在场宾客陆续地跑到主桌敬酒,一是祝贺舒盈春生日,二也是借机奉承苏梦枕。苏梦枕来者不拒,生意场上的人,酒量本来就好,看得水琳琅也是自叹不如。
接着,濯香苑管家石伯带着一般杂耍上来,先朝舒盈春唱了个诺,又向各位宾客说道:“今天是我家少夫人的生日,特意请来咱们苏州城里的百乐班给大伙儿逗个闷子。”
石伯虽是管家,却与南药师不同,南药师是潋滟山庄的管家,俗称大管家。石伯只是濯香苑的管家,处理濯香苑的一应事务,平日也没人叫他管家。但因石伯是濯香苑的老人,从小看着苏砚长大,底下的人也都对他十分尊重,就连舒盈春也不敢怠慢了他。
百乐班来了十几个人,表演吐火、吞剑、顶缸、跳圈等节目,博得阵阵的掌声。水琳琅的一颗心却不在杂耍上面,只是看着一旁擂鼓衬烘托气氛的女人,心中已经忐忑不安。
那个女人,正是白骨洞的铁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