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娘娘，你们对奴婢这么好，可是奴婢的妹妹却”想到虞凝眉，又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所幸皇上并不是太过宠爱你妹妹与方常在，不然本宫跟荷寒可就逃不过责罚了。”贤妃面色闪过一丝厌恶。
“眉儿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吧，还请二位娘娘能多多见谅。”不是她要担当那么多的责任，而是这些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说到底，也就只有一位军师在后，剩下的不管是上至皇后下至奴才的就都是棋子了。这位军师的目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铲除了自己。
“本宫自是不想插手那么多的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本宫也该是到安享天年的时候了啊。”走到了贤妃的位置，实在是不容易。争也争过了，到了这个年纪了，她也就没必要在跟年轻人闹下去了。
“虞贵人还小，本宫可以理解。凝瑶，你要小心。”妙嫔面起担忧。
“恩，奴婢知道了。”
月悬中天，夜晚悄悄降临。那得幸过一位皇后一位贵妃的宫殿如今已然尘封荒废，但是内在却依旧完好如初不曾改变。没有意想中的杂草丛生，更没有脏乱迹象。就连那床铺，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佳人步伐轻盈，步至岚什宫外，提着灯笼的手恐是受了冷风袭击，轻轻抖动了一番。
“皇上，这不是去祺祥殿的路啊。”轿子在小道上走着，身边的公公提醒着皇帝。
“告诉邵妃，朕晚点过去。”差了人停轿，皇帝拿过了宫人手上的灯笼，独自走进了岚什宫。
“皇上！”公公跟了上去。
“不许跟着朕。在外等候罢。”
其实皇帝的内心，还是有诸多的执着。他不愿意忘的，他意存怜惜的，他心爱的。
忆往昔，金淩池碧佳人姿，只那一眼，便是一生倾倒。
长廊迂回，金木雕漆。凤舞于天，满目琳琅。岚什宫还是如此气派，气派的让人嫉妒。自从贵妃被废，岚什宫便不再许人居住。那一个鸢字，成了皇帝心中永远不可能复原的伤疤。桂花树下，美人淡然流芳的一缕气息想到了谁，念到了谁。
木门吱吱呀呀发出了声音，让久久伫立于闺阁前的皇帝惊了一惊，立刻挑灯看去。
“谁！？”
质问一声，抬脚跨过门槛朝声起之处走去。
“是你？”疑惑于心头，见身披紫色大氅的人儿躲在门后，下意识便吐出这两个字。
“臣妾参见皇上！不晓皇上也在此，着实无心冒犯。”虞凝眉立刻跪倒在地，灯笼跌落在了地上，里面的烛火倒下，燃烧起了灯笼纸。
“来人！”皇帝纵使有千般疑问也总得先灭火吧。
“可没伤着皇上吧？”公公带着侍卫冲了进来，见着火的一处立刻唤人前去扑灭。
“朕没事。把这里打扫干净不得毁坏一物。你跟朕过来。”吩咐完公公后便瞥了一眼虞凝眉，然后背过身离开。
“皇上，臣妾知罪。”掌起了岚什宫的灯，皇帝坐在了主位上，虞凝眉则跪在殿下。
“知罪为何还要犯？！”自从贵妃迁去冷宫，岚什宫就在皇帝的旨意下禁止了任何人踏足。只有他，会常常在深夜过来。他贪恋，那对姐妹在这里留下来的气息。不想有谁将它玷污，也没有谁，能够代替。
“这里曾住着两位深深爱着皇上也让皇上怜惜至今的女子，臣妾臣妾只是想来瞻仰一番罢了。”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很紧张，但是为了达到目的，她不可以害怕。
“瞻仰？人已不在，有什么好瞻仰的。”只觉荒唐，想起那拭去的人儿，皇帝的心便是一阵疼痛。
“对啊，人已不在，那皇上为何还要前来？”微微笑着，虞凝眉轻轻然地开口，似是飘渺。
“…居然还敢反问朕，你胆子不小。”愣了一番，皇帝并无任何怪罪之意反倒挑起了眉略带了玩味。
“德慧娣皇后芳华绝代，楚贵妃亦是才貌双全，虽然都已经不在这岚什宫了，可是却留有一丝气息与味道，不然皇上又怎么会经常前来。”见皇帝并无生气的样子，虞凝眉便撞了个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朕的心，又岂是你可以揣摩的。”拉下了脸，起身缓缓走下。
“说句冒犯的话，臣妾只是以人妻之心来解夫君之苦罢了。虽然，臣妾可能还没有那个资格。”苦笑，她自入宫至今也快两个月，却一直未曾得到皇帝的宠幸，她姿色过人更有着诗书经纶但是偏偏就是不得人喜欢。想想她的姐姐，不过婢女一个却是倍受宠爱。只有被人众星捧月才会成为众矢之的，一个人有多受欢迎就有多遭人嫉妒，她怎么可能不恨。本来，还以为嫡庶可以化解，但是现在看来，庶出不过就是遭人嫌弃的累赘。所以，她要争取，她要出人头地。
“你是朕的妃嫔自然可以如此说，只是，朕有何苦？你且说来听听。”走到虞凝眉的面前，眼前女子并无浓妆艳抹甚至素面朝天，似乎是看到了虞凝瑶的影子，让自己的心怦然一动。
“楚贵妃陪伴您这么久，一直就像是德慧娣皇后的影子一般在您的身边，即使有过错，也已经惩罚够了吧。而且，您很思念她不是吗。”在皇帝的虚扶中起身，虞凝眉双手握紧放在小腹前，开口言语温婉动人。
“如此毒妇，朕又怎会思念。朕只是，思念德慧娣皇后。”转眸望向了一边的凤仪之像，除了通汤宫便是岚什宫有了，一直不移走就是为了纪念曾经住在这里的德慧娣皇后。也让楚贵妃，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楚。
“皇上，回忆终究只是回忆。德慧娣皇后已经去了，而楚贵妃却一直在您的身边，您的那一份惋惜，不应该属于活着的人。”这是思虑了很久才说出口的话，她还是有点儿忌惮自己的稍有不慎会惹来杀头之火。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变化，沉寂的时间流走让她本来松下的心再次紧张起来。
“十六年过去了，朕，的确有负茜儿。其实朕也不想做到这么绝，但是茜儿实在是叫朕很失望！”皇帝不说，不代表他自己不清楚。他的茜儿，一直都是唤着楚荣茜而不是楚茉鸢。虽然他爱姐姐多过妹妹，但是十六年过去了，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是谁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昔日过错，让他太失望。
“皇上，您是天子，万事都要以您为重。如今，您虽然有着无数佳人陪伴但是为何还会留恋这人去楼空的地方？您过的不开心，做妃子的又怎么可能开心。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不会对您的决定有意义的。”虞凝眉心道欢喜，大胆地伸出手握住了皇帝的手，她知道自己即将成功。失宠的人，却依旧保持着皇帝的喜爱那可是比任何宠妃都要得意的。而且，她不能轻易斩草除根。只有让她重新获宠，虞凝眉才有机会彻底将她解决。她的目的，一直就是这个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让朕复她原位？”皇帝并无拒绝虞凝眉的肢体触碰，反倒握紧转身与之相视。
“十几年的感情，皇上您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虽然臣妾跟姐姐们可能会吃醋，但不都是人之常情么。皇上您开心，臣妾们也就开心了。”心一颤，然后便是愉悦泛滥。笑意更深，话如蛊惑般传入皇帝的耳内。其实她搞不清皇帝的心属于谁，但是那个人告诉自己，皇帝重情，楚家两姐妹长得相像，皇帝如此喜爱姐姐那么肯定也放不下妹妹，何况，十六年。
“茜儿几度欲加害你的姐姐，怎么你却要劝朕复她之位呢。”想到那从未有过好日子过的女子，皇帝便又是不知泛起何等陈辞。桂花树下的身影，似是重叠。虞凝瑶，是他心底里的遗憾。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她只是当初伊人的代替品。不去逼迫，也是不想委屈她。
“皇上很喜欢姐姐吧。不然，楚贵妃为什么会那么恨姐姐。”这是多余的一句话，是虞凝眉私心很想知道的。
“的确，朕是很喜欢你的姐姐。但是朕很清楚，那种喜欢，会伤害了她。而且，谦儿才是你姐姐的归属。”皇帝笑笑，伸出手搂住了虞凝眉。不得不说，今日这一面，让他对她，彻底改观。沉默寡言，木头美人，是他对虞凝眉的第一印象。他不喜欢这样的人，而且见到她便会想到虞凝瑶。只是如今，她的谈吐言辞让皇帝心里激起喜意。
“如果兰蕊公主得知贵妃娘娘复位，肯定会很开心吧。她即将出嫁，没有母亲在身边送自己，会很遗憾的。”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回到了楚贵妃的身上，虞凝眉依偎在了皇帝的怀里，低下的面容上是一丝丝不悦。
“也好。这么久了，看在艳儿的份上，也是该放茜儿出来了。”点了点头，他最爱的公主，是需要母亲在身边给予祝福的。既然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诚如虞凝眉所说，回忆终究是回忆，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