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采集好了吗?”
郑轩还在坚强地想着的时候,一个男低音悠然响起。
“嗯,我已经带来了。”
说着郑轩把手中的检查单放了下来,检查单在他的手里有将近一分钟,可是他只是随意瞄了一下,并没有细看,因为他什么都看不懂还因为他在一瞬间感到头脑有些浑浊,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妻子的检查单会在男科诊室出现。
“你把样本留在这里,出去等吧,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拿到结果。”
助手说着拿起杯子看了一看,然后坐了下来。
“这个,医生,我想问一下,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这几张检查单?”
想了一下郑轩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妻子的检查单说道。他很想知道妻子的检查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会不会跟妻子所说的一样只是小小的问题而已。
“这不是你的啊,这是女士的检查单,可能是刚才那位女医生落下来的。”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
“那可不行,我们医院一向都是尊重病人的隐私。”
助手打断了他的话,看似很坚决地说着,目光却是一直在盯着郑轩,似乎是希望他再求自己一次一样。
“医生,你看这里,写着东城县,还有我的单子,你也看看,也是东城县,对吧?不瞒你说,我们是夫妻来的,我老婆还没来得及拿检查单,不曾想我在这里看到了,你就提前跟我讲解一下好不好?”
郑轩有些着急的一边说一边指着妻子的检查单。
“这样啊,你们真的是夫妻?”
在听到郑轩的话之后,助手似乎感到有些兴奋地问道。
“真的,我不骗你,我也没必要骗你啊,是吧?如果不是我老婆的,我根本也没有兴趣知道啊。”
“嗯确实也是这个道理,那好吧,如果是夫妻,我解释一下也不碍事。”
说着,助手装模作样地拿起检查单。
“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助手忽然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检查单,还不时的微皱着眉头,还偷偷地看了一下郑轩。
“怎么了?医生。”
听到他的话再看着他这个表情,郑轩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莫名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焦虑。
“哎,我表示很遗憾,你妻子的这个情况——怎么说呢,其实每一张检查单都是小问题,但是组合起来就成了大问题了。”
“不是吧?那会是什么大问题呢?”
郑轩一听不由地双腿一颤,小心肝在一瞬间砰砰地猛烈跳动着,似乎是就要跳出来一般。
“哎,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是后天形成的不孕,超难治,一万例都没有一例能治愈。当然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和水平,这还是有可能治愈的,只是难度太大了。”
说到这里,助手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暗道一声不好之后站了起来说道:“这个,赵主任找我有点事,我先过去了,你就在这里等会啊,刘教授马上回来,他回来了会给你做检查的,祝你好运。”
就在刚才,在听到助手的话之后,郑轩的脑子早就已经一片空白,整个人也变得麻木不堪,他甚至都听不到助手的手机铃声的响声。
看到助手走了出去,他也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
助手前脚一走出去,刚才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个女医生后脚就走了进来。
“我刚才把我病人的检查单落在这里了。”
女医生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从办公室抓起卫欣茹的检查单,就要走出去。
没想到郑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见到女医生要走出去,他急忙拉住了她的白大褂,说道:“对不起医生,我想跟你咨询一下好吗?”
“咨询什么?”
女医生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郑轩,冷冷地问道。
“是这样的,你手上那些检查单是我老婆的,我想问一下我老婆的检查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
“对不起,我们不能泄露病人的隐私。”
女医生说着朝外面走去,郑轩心中一急,跑上去拦住了她。
“医生,你听我说,刚才刘教授的助手已经跟我分析过了,我是觉得可能他说的不对,毕竟他是男科的,我求求你了,你就跟我说一下好不好?我们真的是夫妻。”
“这样啊,那好吧,我就跟你说说吧。”
女医生似乎是很勉为其难的样子跟郑轩说了起来。
跟助手说的如出一辙。
这一下他彻底地绝望了,他就像是瘫痪一般跌靠到墙上然后慢慢地往下滑跌坐到了地上。
女医生在跟郑轩说完了之后,马上就走了出去,接着是一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都是东张西望的,再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步伐也是轻松了许多。
“这是后天形成的不孕,超难治……。”
郑轩软软地坐在地上,耳朵里一直都在回响着助手和女医生的这一句话。
他一开始并不认为助手的分析有什么问题,但看到女医生之后,他立马就想到助手毕竟是男科的,分析妇科的检查单可能不太准确,所以他马上就拦住了女医生求她帮忙分析一下。没想到女医生跟助手说的如出一辙。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忽然郑轩低吼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他甚至在一瞬间已经忘记了助手和女医生所有的话语,仅仅记得那一句:这是后天形成的不孕,超难治……。
哎,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他一开始是心疼妻子的,妻子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不想让妻子承受这一切,他甚至宁愿自己有事,也不愿意妻子有事。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刚才妻子跟他说检查结果的事,妻子说的就跟真的一样,自己真的相信她只是一点点小问题而已。
真诚的双眼,真诚的表情还有真诚的话语,无不昭示着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怜又可悲的是,自己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了她。
不会是她担心自己伤心,才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吧?
短暂的极度绝望之后,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很快他就开始站在妻子的角度上去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换做是我,我应该会怎么做呢?
我还能怎么做?我绝对不会拖累她,肯定会如实地跟她讲,甚至还会夸大自己的病情,目的就是想逼她离开自己。
我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谎言的,这不是善意的谎言,而是全天底下最卑鄙的谎言。
我以为她也会跟我一样想的,没想到啊,她竟然对自己欺瞒,就是担心自己在得知之后会离开她。哎,她太不了解我了。
哎,她真是太会演戏了,简直就是奥斯卡皇后啊!
“这么高水平的演技,你为什么不去当演员!啊,为什么……。”
一开始他是绝望,想着想着越是让他愤懑难当。
在他的心里,最让他感到愤怒和失望甚至是绝望的并不是妻子的病情,而是妻子骗他。
这种谎言,就像是一把钝刀一样,在慢慢的割磨着他的小心脏——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你一开始就应该跟我实说了,有病我们就去治,就算是治不了又怎么样?就算治不了,我依然会守护着你依然会对你不离不弃。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爱,就算是你有病,就算是治不了,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
这一切你都明明知道,为什么你还要骗我?
如果我不是在无意中撞到,你是不是想打算瞒我一辈子?可是,你这样的态度,我们能有一辈子吗?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既然她能把演技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那之前她贤妻良母的形象也是伪装出来的,一切都是假象,那女儿会不会——
在这一瞬间,他的耳朵里也回响起了之前在女卫生间听到的两个女人的谈话:他们父子血型相同,亲子鉴定结果却不是父子。
他用力地猛摇着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却发现越来越混沌。
哀叹一声他抬起双手紧紧地抱住着自己的头,似乎是害怕它要爆炸一样。
“你是来做检查的吧?”
这时,忽然一声男中音传来。
“噢,是的。”
他仿佛是刚从梦境被拉回现实一般,本能的应了一声。
“这是你的样本啊,量还好,这样吧,你先出去等一下,一个小时后就能拿到结果了。”
“噢。”
还是只应了一声,他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