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风傲见言子归微垂额头，半晌不言，心中有几分疑惑。
言子归不论是出言讥讽，还是拿他取笑按理来说都在情理之中，但此时这不发一语，暗自沉思的模样倒是让辜风傲有几分看不分明。
“子归？”
辜风傲抬手碰了碰言子归的肩膀，轻轻出言。
言子归如梦初醒，敛了神智，黑眸之中万般思绪瞬间皆无，面上浅浅笑意已然展露，角度分毫不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真对青曼动了心，怕是祖奶奶和陛下都能了却了一桩心事。”
言子归声音清澈中带了几分缥缈，辜风傲无奈一笑，视线正落在言子归手上伤痕之处。
鹰眸微闪，猛然忆起，右肩胎记一事，心中微沉。
既然已经心动，那辜风傲也素来不是不敢直面感情的懦夫，但如若沐青曼真的和南齐有关，那他俩之间定然绝无可能。
如此想着，辜风傲鹰眸微抬，将言子归往旁边拽了拽。
“你说今日青曼伤到了肩膀，可是右肩？”
言子归黑眸之中明灭一闪，绛唇不自觉的抿了几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辜风傲锐利的眸中透着一许难见的紧张。
“那她右肩之处可有胎记？”
辜风傲压低了声音对着言子归认真询问。
既然伤在右肩，衣服定然擦破，永寿宫的宫人都说看到言子归一路抱着沐青曼回来，那么近的距离有没有胎记定然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言子归黑眸底侧略过一抹暗沉，况且方才情势紧急，虽然沐青曼伤在右肩，但并非正中两寸之处，衣料遮盖难以看清。再者箭头擦身，鲜血淋漓，血糊住了衣服更看不清。
至于一路抱着沐青曼回永寿宫，言子归神色暗了暗，他这么会错失了如此好的天赐良机……
辜风傲见言子归静谧不答，心中更是打起了鼓，沐青曼右肩受伤，言子归近在身旁，言氏子归素来智谋卓绝，心细如尘。
虽然看着柔弱单薄，但辜风傲心里深知言子归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之人，若说因为突然冒出的一个刺客吓得失了魂，辜风傲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右肩胎记之事牵涉甚广，既然言子归能够看清，他定然要问个水落石出。
“有还是没有，你倒是说话呀，有什么牵扯还能让你这般吞吞吐吐起来。”
言子归眉峰微挑，斜了辜风傲一眼。
他现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太皇太后的警告言犹在耳，足以见沐青曼右肩受伤触了太皇太后的逆鳞，能引得太皇太后如此失态，可见事态之严重非往日可想。
沐青曼右肩胎记他错失良机，这会儿对于沐青曼的身份是什么他真是吃不准，当然不能肆意妄言。
“当时场面混乱，青曼浑身染血，救人为先，哪有时间注意那胎记的事儿。对了，那个暗杀的刺客你抓到了吗？”
言子归摆了摆手显出几分不耐，颇有几分生硬的转移话题。
辜风傲眉心微蹙，略有几分不满，言子归素来与他是挚友，无话不谈这种形容并不为过，但此时竟然明显不想继续详谈，果然这一入深宫，便平白多了许多顾忌吗？
辜风傲鹰眸幽深，微微叹了口气，也不想为难言子归遂不做纠缠。
“抓倒是抓到了，但竟然是个不会写字的哑巴，言行还未等加深，便已经口吐黑血瞬间而亡，应该是提前服了毒。”
辜风傲眉头紧凝，抬眸看着言子归略有沉思的侧颜，轻声补充。
“虽然看着与前段时间南齐死士入宫别无二致，但我已经吩咐影秋看了他的虎口，不是南齐的人。”
言子归神色凝重，眉心微微蹙起倒也不似做伪。
“不是南齐基本可以断定这事情与之前南齐死士入宫并无牵扯，但这刺客明显冲着青曼而来，事情绝不简单。除去咱们之前的猜想，沐青曼一个弱质女流就算与人结怨也难以碰上这等动用杀手入宫行刺之人。四国朝会在即，各国暗流涌动，你我能查出来的东西难保其他人查不出来。西戎兵败国力受损，但北疆可一直包藏祸心。南境我言氏一族可以帮忙周旋打探，但北境只能靠你自己了。”
辜风傲鹰眸微眯，眼前蓦然闪过市集那对北疆男女的面孔，颇有几分若有所思。
“子归觉得对于沐青曼的身世北疆也可能参与其中？”
言子归黑眸凝滞，微咬下唇，片刻摇了摇头。
“十几年前的事情北疆未必能够牵扯，但南齐注重皇室血脉，陛下注重大沥国威，一旦猜想成真，事情却被北疆给捅了出来。且不论沐青曼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南齐大沥之间定然会生出嫌隙，就算战事不起，北疆也算渔翁得利。”
辜风傲深思几许，分析如今的四国布局，面色更是凝重了几分，鹰眸中闪过一道凌厉果决。
“好，北疆方面我来负责，但南齐这边，子归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四国朝会将至，皇宫民间风云变幻，如今也只能防患于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
言子归黑眸闪烁两下，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许是觉得气氛一时太过凝重，浅浅一笑，换了个话头。
“从交泰殿劫人，到琼兰殿进贼，如今又是御花园行刺。总共不到三个月，前前后后除了三件大事儿，陛下素来重颜面，这次应该震怒了吧。”
言子归偏头看了看辜风傲似有几分看热闹般的询问。
皇宫之中，不到一个月不是进贼就是闹刺客，俨然已经触及了一国之君的容忍底线。
可想而知，皇帝此时八成龙颜大怒。
果不其然，辜风傲叹了口气，多了几分颓然。
“从事情传到承乾宫父皇便大发雷霆，禁军统领被降了职打了五十军棍，暂时辜彦清接受禁军防务工作。两个案子间隔时间太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难怪父皇这次动气。”
言子归下意识舔了一下下唇，玉手微抬放于唇边。
“看来是时候解决你留下来的那个烂摊子了。”
话音刚落，言子归启唇对准食指骨节，吹响一声犀利哨响。
天空之中，不消片刻便有雪白信鸽飞驰而来，顺着窗户展翅飞入落到言子归玉手之上，言子归拿出炭笔，在信筒之中抽出便签写了几个字放入信筒，微微抬手，信鸽振翅而飞。
“闹出这么多事儿再不解决一件，怕是后宫都得跟着沐烟瘴气。那个九殿下不是个省油的灯，正好借着这次你惹得麻烦咱们就当送他个封王的彩头吧。”
辜风傲眉角一挑，似有几分不解。
辜彦清和言子归素无什么交涉，而且封王也是言子归入宫前夕发生的事儿，这好好的送他彩头着实奇怪。
不过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形容到是当真是十分贴切。
“今晚璟王府被盗，静雅宫进贼，告诉你那几个暗卫睡觉踏实点儿什么都别管。”
言子归轻声说道，嘴角带着浅笑，透着三分玩味。
辜风傲闻言倒是嘴角微抽。
言子归要做个“未卜先知”的半仙，还得要他出面配合。
静雅宫进贼……
那可是辜彦清的地盘，就是真抓住了人，顶了琼兰殿进贼的案子，辜彦清这功领的可也够窝火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