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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死一生1

张凤山在警察局的牢房里度过了他回到文城的第一夜,虽然他的家近在咫尺,却回不了家。

在他的计划中,一旦和地下党的同志接上头后,就回到家里,以帮助父亲经营茶楼为掩护,从事革命工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计划还没实施就胎死腹中,地下党的力量损失殆尽,自己也身处危险之中。那个长得像师爷一样阴险狡诈的宋铁军将是一个十分棘手的对手,一句日语都不懂,却让他唱一首日本歌,这种不按正常思路出牌的人才真正的可怕,因为你摸不准他下一张牌会是什么?

张凤山心想现在宋铁军还没有对自己用刑,说明对他的考验过关了。但是宋铁军并没有立即放了自己,这又说明自己还是他的怀疑对象。

整个上午,敌人并没有过来提审,在这看似平静的气氛中,张凤山却嗅出了一丝杀机。凭他的经验,敌人肯定不会闲着,他们此刻一定是处心积虑地想立功,正在做的事情无非两个方面:一是加紧审讯那个负责接头的烟贩;二是进行鉴定。第一个方面张凤山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第二个方面,这是他无法掌控的。如果从简单的审查日语方面来说,他足以过关;如果敌人通过渠道获取长崎高等商业学校学生化名册,那才是真的露馅了。不过,他又心存一丝侥幸,中日双方正在交战,敌人想获取这份化名册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张凤山在牢房里边踱步边思考,也不知道陈友亮是否把自己被抓的消息传递出去了?他决定试探一下,于是他大声叫看守,表示要见陈局长。

十多分钟以后,陈友亮来了。“贤侄,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陈伯伯,我的情况您最清楚,为什么不放我回家?”

陈友亮面有难色,说:“贤侄,不是我不放你回家,是因为县党部那边有交待,不找出那个延安来的共党分子,所有抓的人一个都不能放。”

张凤山装作生气地说:“如果根本就没有什么延安来的共党分子,你们岂不要始终不放人?”

“这个吗?你就再耐心地等一等吧,相信宋书记长那边会有说法的。”

张凤山知道陈友亮作不了主,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陈伯伯把我回家的消息告诉家父没有?”

陈友亮何尝不想这样做,至少能乘机发点小财。可是宋铁军让他封锁消息,还拿他的聚仙楼来要挟,这样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贤侄,不是你陈伯伯不愿意帮这个忙,实在是因为宋书记长特别嘱咐,我也是很为难啊。”

又是这个宋铁军从中作梗,看来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张凤山激将说:“陈伯伯,你是堂堂的警察局长,难道还要事事听他的吗?”

这下戳到了陈友亮的痛处,他说:“贤侄,你有所不知,按说我这个警察局长归县长管,但现在国民党搞独裁统治,他这个书记长就是太上皇,借口非常时期,想抓人就抓人,一旦跟共党分子沾上边,不死也得脱层皮。前两年打江西共匪,我们县抓了不少壮丁,许多年轻人是有去无回。他在幕后动动嘴皮子,害得我们跟老百姓结仇。”

“既然陈伯伯为难,那就算了。晚辈运气不好,偏偏坐上了这趟轮船,又遇上这种事,弄得有家不能回。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张凤山长吁短叹。

陈友亮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说:“贤侄,你也不必焦虑,我会替你在宋书记长那里美言的。”

张凤山转忧为喜,说:“那太谢谢陈伯伯了!”

陈友亮告辞走了,张凤山正准备休息一下,突然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他伸长脖子从牢房上面的窗户朝外望去,只见几个便衣押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进来,那人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镣,身子往前挪的时候,脚镣和地面撞击当当作响。

陈友亮正走到那人面前,问道:“马科长,这是什么人?”

马彪回答:“报告陈局长,这个人是共党分子。”

陈友亮又问:“交待了吗?”

马彪回答:“本人已经承认了,只是还没有交待出同伙。”

“那为什么不继续审?”

“已经用了一夜的刑,再用刑的话就没命了。”

陈友亮仔细打量着这个人,只见他头发蓬乱,遮住了大半边脸,身上也遍体鳞伤,心想宋铁军下手够狠,把人打成这样,看来他那“十八般武艺”在顽固的共党分子面前也有不灵的时候,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便说:“关进死囚牢里吧。”

马彪说:“宋长官特别交待,不能关进死囚牢里,以防他半夜没人照看死了,得给他安排一个有同伴的监室。”

陈友亮心想宋铁军也太事无巨细了,按照他平时的风格,才不把共党分子的死活当回事呢,看来这个共党分子很重要。既然如此,他应该提前和自己通气,让自己作好安排,现在他不把自己这个警察局长当回事,自己正好也懒得趟这浑水,便没好气地说:“你马科长看着办吧,到时有什么事情别往兄弟我身上推就行。”

那个囚犯仿佛一副临死不惧的样子,吟起了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然后他对着陈友亮离去的背影哈哈大笑,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共产党人是杀不尽的,总有一天会找你们这群王八蛋算总账。”

马彪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道:“死到临头,还猖狂什么?到时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快。”

另外两名便衣将囚犯拖起来,押着他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张凤山的囚室时,马彪停下了脚步,冲看守的警察说:“打开。”

张凤山迅速回到地铺上,假装睡觉。

门开了,马彪进来用脚踢了踢张凤山,问道:“叫什么名字?”

张凤山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故作睡意朦胧地问:“干什么?”

“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凤山,怎么啦?”

那个开门的警察骂道:“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敢这么跟马科长说话?”

张凤山装作受惊的样子,连忙起身说:“马科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切莫计较。”

马彪以前在宋铁军底下被当作狗一样使唤,动辄挨骂,如今被张凤山奉承一番,心里很是受用,态度变温和许多,说:“张先生,委屈你一下,由于我们的房间有限,有个共党分子要跟你住一起,他伤得很重,麻烦你照顾一下,有什么情况及时喊看守过来。”其实马彪认识张凤山,只是张凤山不认识他而已。他是按照宋铁军的意图办事,这样做的目的是给张凤山看的,掩盖他们的动机,让张凤山误以为只是一种巧合。

张凤山不假思索地说:“乐意为您效劳。”

马彪朝两个手下一挥手,说:“带进来。”

那两个便衣连拖带拽地将那个人扔在地铺上,然后和马彪扬长而去。

那个人躺在地铺上,不停地呻吟,嘴里还骂骂咧咧:“这般狗杂种,天杀的,一群魔鬼…”

张凤山看不清他的脸,便拿了一条湿毛巾,沾上水,过去扶住他的头,轻轻地擦洗起来,那个人叫唤得更厉害了。

张凤山感到奇怪,这个人的脸上虽然血污满面,但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于是便轻轻的掀开他的上衣,只见胸部有皮鞭抽打的印迹,还有烙铁烙过的疤痕。当毛巾接触他的皮肤时,他痛得牙齿咬得格崩响,脸上现出豆大的汗珠。

“你真是共产党?”张凤山轻声问。

这个人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参加共产党呢?听说他们共产共妻,是一群妖魔。”张凤山看见国民党的报纸经常用这样的字眼丑化共产党,便试探着问。

“放屁!”这个人狠狠瞪了张凤山一眼,“就拿我来说吧,过去日子苦连天,野菜树根伴糠咽;父母多病早亡故,撇下我兄弟无人问;地主老财心如刀,到处流浪把饭讨;老大前年被抓壮丁,从此再也无音信。共产党来了变了天,打土豪,分田地,穷苦人翻身当主人。他们说共产党是妖魔,我看他们才是妖魔呢。你说共产党好不好?”

“我不问政治,我们做生意的人,只求和气生财,不兴这种打打杀杀的。”张凤山时刻警惕,下意识地保护自己。

这个人盯着张凤山的脸看了一会,挣扎着坐了起来,从破烂不堪的衣服口袋里翻出半盒皱巴巴的烟来,“要烟吗?我这有金字塔牌香烟。”

张凤山心里一动,这是他和文城地下党接头的暗号,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地下党?电光石火间,张凤山想到那个被抓的卖香烟的小贩,他也是这样问周进和自己的,到底他们哪一个是接头的人?还有,除了那个卖香烟的小贩是自己亲眼所见被抓的外,这个人又是怎么被抓的?难道那个卖香烟的小贩就是个纯粹卖香烟的,他说出暗语只是巧合罢了,而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和自己接头的人。和他接头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了解一些文城地下党的情况,如果放弃,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张凤山在上海跟朱大鹏后面干过一段时间的地下工作,有一次党组织的一个负责人被敌人抓去了,敌人还没有发现他的身份,正在内查外调,朱大鹏做好了外围的工作,迫切要把情报传递进去。当时张凤山自告奋勇要去,却被同事丁杰捷足先登了,他向敌人自首,被关进了那间监狱,在狱中他成功的将情报传递给那位负责人,后来那位负责人平安出狱,而他却牺牲了,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自称共产党的人,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张凤山内心挣扎着,码头上的一幕幕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卖西瓜的老者身中数枪,倒在血泊之中。这提醒他不能鲁莽行事,如果是敌人的苦肉计,那就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了。

这人见张凤山半天不吱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问了一句:“要烟吗?我这有金字塔牌香烟。”为了怕张凤山听不清楚,他特地加重了“金字塔牌香烟”这几个字的语气。

张凤山突然发现这人的眼神里闪现一种异样的光彩,顿时脱口而出:“谢谢!我不会抽烟,你自便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接头,或许是长期以来的地下工作让他觉得危险正向自己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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