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辰辰约在下班后见面,在烤串摊上杨辰辰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杯啤酒才叹着气说,“我妈哪里是接来一个长辈,明明就是接回来一尊大佛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不过是回家几天就这么憔悴了?”
杨辰辰挥了挥手,说我是不知道接回去的姥爷是怎么折腾她们一家的。我咬了一口烤面筋才问,“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姥姥出事后你也看到过姥爷的状况。”
我点了点头,那种情况想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根据杨辰辰所言,姥爷自被接到她们家以后,姥爷整天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带着哭腔不断的在杨辰辰母亲面前重复着,“你妈可怜哟,什么好吃的都没吃过,你家也没有来过。我还吃什么、喝什么啊?这日子怎么过啊,就剩我一个孤魂野鬼了哟。”
“你妈死糟践了,还没有老透。当初要不是你跟着正德跑了,你妈怎么会得抑郁症呢?你妈要是没有抑郁症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
杨辰辰说到这里,又狠狠的灌了一口啤酒,脸上恨恨的道,“我妈现在被逼的快疯了,整天整天的哭,说是自己害死了我我姥姥。你说我姥姥是我妈害死的吗?明明就是被姥爷折磨死的!”
我跟着点头表示同意,就姥爷那个尿性,姥姥要是不死,那才叫神奇。
“你是不知道,姥爷不敢折磨我爸和我,知道我爷俩不会上当,可着劲的折腾我妈。前两天我妈骑车,精神恍惚直接撞到了私家车。”
“阿姨没事吧?”我紧张的问,杨辰辰摇了摇头,“好在没事,要是我妈有事,我能跟姥爷拼命!”
“你和你爸都不管管你妈妈,就任由着姥爷将姥姥的死强加在你妈妈头上?”
“我怎么可能不管!前两天姥爷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又哭了,说是姥姥死都没有吃上想吃的红烧肉,我妈当场就哇哇的哭起来。我拍着桌子跟姥爷说,姥姥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念她好,怎么死了天天念叨?你要是对她好一点点,姥姥能去死?你要是没出轨,我姥姥能得抑郁症?”
将手上的竹签扔到垃圾桶,斜眼瞅着杨辰辰问,“你姥爷没有抽你?”
“他倒是想抽我呢,但是我发起火来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是在我家,哪里敢揍我。倒是我妈训了我一顿,姥爷倒是还心平气和的吃了五块红烧肉。”杨辰辰又继续叹气,“你说我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姥姥活着的时候他打骂姥姥,姥姥是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说起姥爷打人,我还记得当年姥爷的妈妈活着的时候,姥爷只要不高兴也打骂他/妈妈。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样不孝的姥爷为什么有这么多孝顺的子女,还活这样长的时间。”
伸手拍了拍杨辰辰的背,有些纠结的劝着,“不管你姥爷是什么样的人,做了怎样的坏事,咱都不能诅咒他早生极乐。”
“我也不是诅咒,就是没有想明白。”
“佛教讲求因果报应,大概是你姥爷过去世的福报太深,以至于这一世怎么做多少坏事福报一直没有耗尽。等到耗尽的时候,也就是他报应到的时候。”我递给她一串烤青椒,她立即接过去就往嘴里塞,依旧愤愤不平的说,“那为什么姥爷只缠着我妈和二舅舅,一直说是我妈和二舅舅害死了姥姥,为什么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子女的身上。景溪,我想不明白,若说因果报应,那我妈妈和二舅舅做了什么对不起姥爷的事情,要这么来偿还?”
我摇了摇头,“修行不够,我也解释不好。可能这就是你母亲和你二舅舅必须要经过的过程,没有人能代替。”
杨辰辰又喝了两杯啤酒,连忙叫来老板结账,说要回家看着妈妈,担心妈妈又被姥爷的话给气着,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见她有事,我也没有留。喝酒不能开车,所以直接打车送她回家了。
杨辰辰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我又在顾小沫那里接了两单生意,赚了五千块钱,勉强够生活。
本以为杨辰辰的姥爷的妖风还能继续刮一段时间,但不知道是姥爷突然良心发现准备放过包子女儿,还是有别的原因,姥爷在杨辰辰家住了二十多天之后强烈要求回乡下。
姥爷要回乡下,最高兴的莫过于杨辰辰了。虽然内心已经十分雀跃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若是姥爷不愿见她高兴,又突然决定留下来,那就不大划算了。杨辰辰的母亲挽留了几次,见姥爷去意已决,只能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将姥爷送回乡下。
担心姥爷突然失去姥姥在乡下不习惯,杨辰辰的母亲决定在乡下住上一段时日陪陪姥爷。听到女儿要在乡下陪着自己住一段时间,姥爷冷冷的说,“你不需要对我好,我都知道你对我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把对你妈/的内疚弥补在我身上吗,我一点都不领情,你就一辈子愧疚吧!
因为母亲这个决定,也同时听到了姥爷这番话,气的杨辰辰还跟母亲大吵了一架。母亲认为杨辰辰不讲良心、没有孝心,杨辰辰觉得母亲就是个包子,被折腾成这样了还要凑上去被虐,简直就是受虐狂。
杨辰辰没有拦住母亲,母亲毅然而然的暂时放下了工作送姥爷去乡下了。大概是太爱母亲了,所以见不得母亲受委屈,暂时没有找到工作的杨辰辰也跟到了乡下。杨辰辰去乡下之前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一遍她的行踪。
得知最近约不到杨辰辰,所以下了班就去顾小沫店里坐坐。一方面感激她替我处理了还不回来的灵魂为其扎扎纸人,另一方面是方便更好的打听有没有新工作。
新工作没有等来,却等来了杨辰辰的消息。
“景溪,我姥爷出事了!”杨辰辰在电话那头声音哽咽着道,“你能不能和你的老板带着工具过来,这里有事要求你们。”
无论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杨辰辰都闭口不谈。
与顾小沫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赶去看看,说不定是有新工作。对于欠债一百万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权利去挑什么工作。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才发现杨辰辰所说她姥爷出事了,也不过是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将腿骨骨折了,现在已经打好了石膏,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
“你让我们带着工具来做什么?”我诧异的问杨辰辰,杨辰辰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道,“其实不是我们家的事情,而是隔壁村里的人。”
简而言之,隔壁村子里前两天死了一个人,他们家见杨辰辰的姥姥的症状,所以特意来打听。杨辰辰就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想复活死去的亲人,好好的告个别。
杨辰辰解释完以后,正准备带着我们去瞅瞅事主的家,顾小沫却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人是怎么死的?”
“是……是掉下河淹死的。”杨辰辰心有余悸,哆嗦着说,“算起来我应该叫一声堂/姑,堂/姑家里还有一对儿女,走的突然……”
“怎么好好的会掉下河淹死?”
杨辰辰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实情,堂/姑的丈夫是个小白脸,据说是身体不适合做农活。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堂/姑在比较远的村子烧炭,每天风雨无阻,来回的时候都要经过一座桥,桥下是一条河,也正是堂/姑出事的河。
前些日子这里进入了梅雨季节,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那条河的河水水位上涨,河水湍急。堂/姑去上班之后连着两天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堂/姑父才慌了,连夜带着一对儿女找到了堂/姑上班的地方。办着烧炭厂的老板说因近日连续下雨,做事也不大好做,前天下午提前让工人们都放了假回家休息两天。
在工作的地方没有找到老婆,堂/姑父连忙带着孩子回去在各个亲戚家跑了一趟,当然是一无所获。
第三天的时候堂/姑的尸体已经从河里浮了上来,还是杨辰辰村里的人看到的。发现尸体的人吓得不轻,当晚就开始发高烧,这都是后话了。
尸体被泡的肿胀发白,耳朵上的肉都没了,不知道是被鱼啃了还是被河底什么东西给刮没了,耳朵上一对黄金耳环和脖子上一条黄金项链都不见了。堂/姑父哭哭啼啼的去认尸,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自己老婆的。
将尸体领回去之后,堂/姑父就连忙张罗着将尸体拖去火葬,还是被堂/姑的亲哥哥给拦了下来。
“这次委托人究竟是谁?”顾小沫直奔主题,丝毫没有给杨辰辰喘息的机会。
杨辰辰眼神躲躲闪闪,随即小声的说,“其实委托人是我妈妈和爸爸。”
“不是说是堂姑么?”我连忙问,“人家的亲哥哥都没有张罗。你父母张罗做什么?”
杨辰辰无奈叹气,“我也觉着爸爸妈妈多管闲事,这是我爸爸堂妹家的事情,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妈说堂姑人善良,以前还帮助过我们家,心里过意不去。妈妈去看过堂姑的尸体,加上堂姑父的反应,妈妈怀疑堂姑是被人害死的,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淹死的!而且堂姑父很可能是知道堂姑是被人害死的,那么急着将堂姑火葬肯定是想隐藏什么。”
“叔叔和阿姨要是报警,坚持要找法医来检查,怎么算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你们一合计还是找我跟顾小沫来复活死者,让死人说话?”我哭笑不得,万万没有想到杨辰辰会这么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