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意思?”我被顾小沫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伞想扔出去,但手掌心里似乎有着强力胶,伞怎么都甩不脱。
“王佳佳那种女人说的话能信么?”顾小沫再次质问我,我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啊,你说她是来还魂的,我当然相信你的话。”
“还魂不假,但是这把黑伞里却不是李勇强的魂。”
“那……那是谁的魂?”
顾小沫没有理会我,朝着我走来,将我掌心的伞一把夺了过去。
原本在我手里甩不脱的长柄伞已经在顾小沫手中,顾小沫冷冷的打量着手中的黑伞,冷淡的说,“你若是想在入殓师的行业走下去,就必须学会处理这样的鬼怪。”
“我知道怎么送走灵魂。”
顾小沫突然看着我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说,“捉鬼也是入殓师的必备功课,你的姥爷没有教你?”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顾小沫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她抓着黑伞就进了屋中,我想了想依旧是跟了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这间小黑屋,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盏煤油灯在屋子的角落里,火星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都会灭了。
顾小沫站在屋子的正中央,那把黑色的伞已经打开了,没有任何支撑漂浮在半空中。
“送魂。”顾小沫朝着我说了一句,我哪里还敢干站着,立马摆了阵,将黑伞置于阵中间,徐徐念起咒语。在半空中的黑伞突然转了起来,且越转越快,隐隐还能听到一些哀叫声。
墨斗加朱砂画的阵很快就冒出一道红光,哀叫声越来越小,黑伞越转越慢,最终那把伞停了下来摔在了阵中央。随着伞的衰落,红光渐渐的消失了,最后只剩下屋子角落里的煤油灯在闪烁着。
“好了,出去吧。”顾小沫将我往外推,我连这个屋子都没有仔细打量就直接被顾小沫推了出来。
“这样就好了?”
顾小沫点了点头,从柜台里拿出几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我,“骗你的补偿。”
“什么意思?”
“王佳佳并不是来还魂的。”
“我已经知道了。”
“你送走的那个魂并不是李勇强的,而是其他人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这个我也知道。能附在伞里的就表示人已经死了,所以将魂送走也没有错。
顾小沫将那几百块钱塞进我手里才慢吞吞的说,“这个鬼魂是王佳佳第二个丈夫赵大勇的。”
“什么?”我被吓得嘴都合不拢,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不知道你姥爷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能窥探人类的记忆。”顾小沫转身看着我说,那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在说今天已经吃过饭了那种感觉。
我连忙往身后退,双手抱着脑袋,戒备的告诉她不能窥探我的记忆。虽然我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奇特的,但是与我来说就是隐私,我可不希望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
跟灵异扯上关系的人总有一些特殊的本领,我能将死人复活,顾小沫能窥探别人的记忆也就不足为奇。
顾小沫告诉我在与王佳佳的接触中她看到了王佳佳的记忆,王佳佳撒谎了。
赵大勇没有捅过李勇强,而是李勇强和王佳佳联手淹死了赵大勇,李勇强的灵魂占据了赵大勇的身体。
听了顾小沫的话,我有些懵,连忙抓着她的手问,“李勇强的灵魂已经被我封印在尸体里了,怎么可能会占据赵大勇的身体?”
“这个世界上高人很多,只要你出得起钱,总有人会给你做事。”顾小沫推开我的手冷淡的道,“李勇强借着赵大勇的身体复活了,因为他知道那具尸体只能支撑他三天,三天一过他就必须得走。”
“是王佳佳给想的办法?”
顾小沫点了点头,我又问,“那王佳佳为何带着孩子来这里,说要复活李勇强?”
顾小沫摇了摇头,表示这一点她也想不明白。只能窥探别人的记忆,却窥探不到别人的想法,所以并不知道王佳佳究竟是怎么想的,带着两个孩子来这里求着顾小沫复活李勇强的尸体。
“那我们送走赵大勇不正如了王佳佳的意?从此以后她没有后顾之忧的跟她老公厮守了?”
“你以为交易就是那么好做的?”顾小沫一阵冷笑,“王佳佳会有她的报应,而李勇强也会得到属于他的结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没有人能逃的脱。”
“王佳佳的母亲和兄弟呢,他们得到了什么报应?”
顾小沫笑的古怪,只说,“等着看吧。”
从顾小沫店里出来,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想起来之前杨辰辰打的那通电话,心又被揪了起来。
骑着小电驴就朝着杨辰辰家赶,杨辰辰住在市区,我紧赶慢赶到达杨辰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站在她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但是屋子里明明有电话铃声在响。急的我扭了一下门把手,门却自动开了。
心里有些恐慌,连忙冲了进去,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才发现杨辰辰瘫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手机也被扔在一边。
“辰辰,你怎么了?”我摇了摇她的肩膀,而她的表情呆呆的,脸上到处都是眼泪。空洞的视线好不容易挪到我身上,愣了半晌才伸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嗓音沙哑的说,“景溪,我妈没有妈妈了……”
心里虽然震惊,连忙将杨辰辰从地上拖了起来,简单的收拾一下才问,“你要回家吗?车票有没有买?”
杨辰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于像丢了魂似的杨辰辰实在是没有办法放心下来,连忙张罗着买车票送她回老家。
嗓子已经哭不出来声音了,这一路上她都只看着窗外默默流泪,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杨辰辰是一大早接到老家来的电话,说是姥姥不在了。顺风顺水长大的她哪里遇到过这种事,顿时慌了手脚,只知道哭。得到消息时候她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打通了却说不出话来。
我琢磨着,今天我要是不来,这货可能在洗手间坐着哭一天一夜。
一下车杨辰辰就双腿发软,整个人就往前扑过去,要不是我拽着,准得摔个狗啃泥。
“辰辰你振作点,最难过的是你的妈妈,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去安慰你妈?”
杨辰辰茫然的看着我,眼睛红的能滴出血来,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小声的呜咽着,不住的摇头,“我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弥补姥姥。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还笑着跟我说话呢,怎么可能会不在了?”
“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世间常理,没有人是长生不死的。”说完这句话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会安慰人沉默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说话?
直到到了杨辰辰的姥姥家我才知道为什么杨辰辰为什么那么伤心欲绝,杨辰辰的姥姥根本就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喝了大量的农药自杀的。
所有人都在哭,唯有杨辰辰的二舅妈在同一个年长妇女给尸体换寿衣。
尸体的脸呈青黑色,十只手指头血肉模糊,指甲里都是泥土,看样子应该是在死前挣扎过。
乡下人死之后都是胆大的人给尸体换寿衣,清理尸体。我见杨辰辰那么伤心,自然想为她做点什么,所以就毛遂自荐上去帮忙了。
我正在为姥姥清理脸上的污垢,却听到年长的阿姨惊诧的叫道,“大姐的腿上怎么怎么多淤青啊,还一条一条的。”
二舅妈听到这句话连忙去看,我和杨辰辰也凑了上去,只见死去姥姥的大腿和小腿上有一道道交错的淤青。
“怎么回事啊?”年长的妇女皱着眉问,“难道是姐夫打大姐了?”
二舅妈比较冷静,“人都死了,老姑你别讲了。”
“舅妈,我姥姥怎么了?为什么身上有伤啊!”杨辰辰一把抓住二舅妈/的手臂问,“这要是说不清楚,我就叫我妈进来瞧瞧。”
二舅妈瞪了她一眼,“辰辰你懂事点,等你姥姥下葬后我跟你说。现在不要碍事了,得赶紧把寿衣给穿上。”
年长的阿姨也劝了杨辰辰两句,杨辰辰被二舅妈拉到一边来。年长的阿姨赶紧催促我赶紧给尸体穿上寿衣,手忙脚乱的给尸体穿上寿衣,遮住了姥姥大腿上莫名的淤青,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叫人进来将姥姥的尸体放进棺材里。
乡下都是土葬,很少有人火化,追求个死有全尸。
虽然现在国家提倡火化,不允许有土葬,但毕竟是在乡下,偷偷的土葬下去也没有人会追究。
杨辰辰的母亲哭晕了好几次,不断的抓着杨辰辰的手念着,“丫头,妈妈以后没有妈了……”
听到母亲这样说,杨辰辰更是只知道哭,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倒是大舅家的闺女一直训斥杨辰辰,让她不要只顾着哭,让她安慰一下自己的妈妈。
晚上守夜的时候,杨辰辰的姥爷抱着被子坚持要睡在棺材旁边,说是要陪陪姥姥。还是二舅妈和大舅妈训斥了一顿,才让姥爷把这个念头打消。
杨辰辰的母亲一直跪在棺材跟前哭,哭的嗓子都哑了,不断的重复着对不起妈妈。
夜越深,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开始去休息,但是杨辰辰的母亲一直跪在棺材前不愿走,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母亲没有去睡,杨辰辰怎么可能会去休息,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我见杨辰辰状态不好,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只能陪着。
下半夜的时候杨辰辰的姥爷从房间里出来了,颤颤巍巍的走到棺材跟前烧了几张纸,斜着眼看着哭不出声音的女儿说,“要不是你,你妈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