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咕噜噜的滚到了我的脚下,我低头去看,只见原本的皮球变成了一个人头,人头却是杨辰辰大伯母母亲的。我吓得一脚将那个人头给踢开,转身就朝着前面的车厢跑,身后却一直传来人头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顾老板,我出不去了!”
顾小沫冷冷的看着我说,“瞧你这出息样,走吧!”
急驶的地铁我们要往哪里走?
茫然四顾,那些面无表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了起来,正缓缓的朝着我和顾小沫这里走过来。我紧紧的抓着顾小沫的手,紧张的开始发抖。
顾小沫冷笑一声,只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那些面无表情的人突然表情扭曲起来。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顾小沫正在晃动着手腕,手腕上有个铃铛,地铁里的那些人似乎是听到这个铃铛声才变成这样的。随着铃铛声越来越急促,那些人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他们朝着我们走来的脚步越来越慢,地上甚至有红色的液体弥漫开来。
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感觉到地铁慢慢的慢了下来,最终停止了行驶。地铁门开的那一刹那顾小沫拖着我就下了地铁,与此同时她一直晃动着手上的铃铛,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人’根本就不敢逼上来。
眼睁睁的看着地铁的门被关上,那些东西被关在地铁内,地铁启动迅速的行驶着离开了这里。
看着地铁绝尘而去,我觉得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顾老板,那些是什么东西?”缓了一口气我才哆嗦着爬起来,顾小沫一脸的平静,此时此刻她手腕上的铃铛已经不响了、
“是你内心的恐惧衍化出来的东西。”
“恐惧?”
顾小沫点了点头,对我招了招手,我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人年纪大总会招来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譬如杨辰辰大伯母的母亲。与此同时你内心满是恐惧,自然会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顾小沫好脾气的解释,“那是一辆死亡列车,拉的都是已经死去的人,目的地是冥界。”
“可是为啥要拉着我啊?”
“我不是说了么,是你内心的恐惧召唤来的,如果你反应不过来,今天你就要命丧于此了。”顾小沫说话的空隙,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顾小沫说的若无其事,我却听得胆颤心惊。
我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就因为心里害怕我就该遭遇到这种事?
这个世界的规则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顾小沫将我从地铁站带了出来,我连忙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不是给我发了微信么?”
我才想起那条没有发走的微信,连忙道,“地铁里的信号不好,我没有发走啊!”
“我收到了,所以来救你。”顾小沫愣了愣又说,“景溪,我能救得了你一次不可能次次都能救你,如果你自己不变强就只能被它们吞噬。”
“我该怎么变强?我只是一个入殓师,难不成以后还要开展一个抓鬼收妖的生意?”
顾小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自打你接了第一单生意起,你就跟鬼怪分不清关系了。纵然你以为自己的行为不过是给逝者一个能和亲人告别的机会,但是在鬼怪的眼中你只是一个破坏规则的人。只要你心中有恐惧,它们就会顺着你的恐惧来找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辈子都要跟那些东西打交道了?”
顾小沫点了点头,“景溪,从你找到我开始,你就逃不掉了。”
“我再也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顾小沫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恍然明白我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普通人的状态。即便我拼尽全力想要回到普通入殓师的生活,那些东西也能顺着我的恐惧找到我。
“那位老太太的事情……”
“杨辰辰大伯母大概没有多少日子能活了。”
我点了点头,所谓的报应大概也要来了,如杨晨晨所愿,报应在大伯母的身上。
“老太太应该已经找上了杨辰辰的大伯母,或许她的大伯母会因为惊吓过度导致身体承受不住突然猝死。”
“我们什么都不做?”
顾小沫沉着脸说,“我们插不了手。”
话说到这里,顾小沫说,“你自己回去吧,那些东西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满怀心事的点了点头,乘坐公交车回家了。
前后不过一个月,杨辰辰约我出去吃饭,说是她大伯母不行了。
大概是提前知道了结局,我倒是没有怎么惊讶。我没有问前因后果,因为杨辰辰都会说出来给我听。
或许在杨辰辰的心里我是唯一一个能听她说心里话的人,她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我,而我除了感慨一下什么都做不了。
杨辰辰的大伯母确实死了,跟顾小沫预言的一样。
“大伯母的妈妈死了以后,大伯母舅搬到了城里的堂哥家住,说是给堂哥带孩子。”
这件事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吭声,杨辰辰喝了一杯啤酒才说,“大伯母在她儿子家住了几天,堂哥家也突然闹鬼了。”
想到我在地铁里遇到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以至于君颢若是没有时间接送我,我都乘坐公交车上下班,根本就不敢去乘坐地铁,怕又遇上那种东西。
顾小沫说了不可能每次都赶得及救我,我自然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见杨辰辰半天么有说话,我只好应了一声,“家里怎么闹鬼了?”
“大伯母说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恍惚的时候还应过几声。家里的东西经常找不到,半夜的时候总有人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的叫着大伯母的名字,让大伯母还它的命。”
“那真是挺神道的,难道没有找人看过?”
“找了,人都拜托到我爸那里了,但是你也知道做这一行的人良莠不齐,很多都是骗钱的。”
“你怎么没有去找顾老板?”
“我找了,毕竟是一条人命,纵然我再怨恨她,我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杨辰辰神色落寞的说,“但是顾老板拒绝了我。”
“为什么?”
“说大伯母命该如此,活着的时候不积德,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
顾老板真是变了很多,多的我都要不认识她了。明明告诫我不要插手逝者和活人事情的是她,现在却是她乐此不倦的一次又一次食言而肥。而且我越来越发现她是带着自己喜好来做事,认为是坏人就动手,认为是好人就帮一把。
我不知道在顾小沫心中衡量好坏的标准是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能维持多久,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琢磨到最后,也只能用一句或许她有她的道理来打发我自己。
“景溪,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我不解的看着杨辰辰,杨辰辰苦笑,“我一边期盼着大伯母能有报应,等大伯母真的有报应的时候我又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四处去找人来帮忙。纵然我没有帮的上忙,大伯母死了我心里还是很难过。”
“人都是矛盾的存在,你这个心理很正常。”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辰辰,我们都不是圣人,没有必要那么严苛的要求自己。”
杨辰辰点了点头,颇为沉重的说,“我觉得自己的心态越来越不好了,再这么下去我想我会疯掉的。所以我想辞职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弟弟和你母亲怎么办?”
“我跟我妈谈过了,她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弟弟也找到一份好工作,虽然工作压力大又忙的很,但终究是能养活自己了。”
“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就可以了,你打算去哪里?”
“我想去广州看看,或许还会去江南一带走走。等我调整好心态之后,我就会回来重新找工作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
“那你的存款够么,需不需要我……”
杨辰辰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已经接了兼职,空闲的时候给别人写写文案和旅游攻略之类的,所得的收入应该可以支撑我出去走走了。”
“那就好,你要是有困难就跟我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我知道,谢谢你景溪。”
“有什么好谢的,我们都谁跟谁啊!”
杨辰辰笑的轻松,大抵是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轻松了。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机票买的是三天后的,到时候我就不特意跟你告别了。”
“那你注意安全。”
杨辰辰果真在三天后就离开了本市,飞往广州,我大概也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选择。如果再留在这里,只怕她自己就把她自己给压垮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眼看着就要到五一了,君颢早早的就跟我约好假期一起出去旅游一趟,不能总是这么埋头工作。得了三天假期的我自然很高兴能一起出游,君颢做了一个完整的旅游计划,而我只要跟着吃喝玩乐就成。
就在我兴冲冲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顾小沫的电话过来了,说是接了一单生意,本以为将逝者唤醒就行了,却发现这件事情牵扯很大。
死者是个十岁的女孩,即便已经死了,依旧能从遗容上看得出这是一个美人坯子。女孩的母亲哭的晕了过去,女孩的父亲虽然悲痛,倒也没有晕过去。
顾小沫沉着脸,表情异常的沉重,女孩的父亲一直在诉说着女儿所受到的委屈,几次都哽咽的说不下去。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其中就有一种叫做恋/童癖的畜生。如若是一般的罪犯也就不说了,但是那些畜生一旦披上了人民教师的外皮,摇身一变成了老师,又有多少孩子能逃脱魔爪呢?
王静就是其中的受害者,现在她就躺在冰冷的工作台上。正直活泼爱闹的年纪,她却再也不能向母亲撒娇了。
“为什么是我的女儿呢?”王铮不断的问着顾小沫,顾小沫一直沉默不语,“她那么小,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忍心对她下手?”
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声,心里难受的很,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为什么是他的女儿,难道是别的孩子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