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韵鹃大松了口气,总算又看到他平日那副什么时候都不忘的威严态度了,看来医生说的没错,他算是从死亡线上给拉回来了。
“爸爸,对不起。”
安灏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出这三个字来。声音是沉稳的冷静,看起来非常平静。
他是为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误解安广晟来道歉,他从来不知道,安广晟是在乎自己的,可是,父子两个人的隔阂已经很深,彼此也说不出什么深情的话来。
安广晟愣了愣,似乎是反应了半天,才终于听清楚了这三个字眼。
“哈!”,他不由得出言嘲讽,“真是难得,我的儿子居然也会认错!我原本以为,就算是我死了,你都不会掉上一滴眼泪呢,现在居然给我说对不起?这么快就知道,和那个女人根本是不该有正果的了?”
郭韵鹃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安广晟是误会了,他还以为安灏南是因为要和崔小婵结婚的事情道歉呢。
“是啊是啊!你还一直说灏南不管你,只是他太随你了好吗?自尊心太强,也太粗心!现在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吗?”
安灏南皱了一下眉,正想着张口说什么,郭韵鹃已经赶紧抢着他的话回答。
同时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让安广晟激动的话来。
安灏南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实在是憋闷的厉害。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放弃和崔小婵结婚,可是现在安广晟这幅模样,如果他再说什么什么话来,难保他更加生气。
医生刚才可是说了,这段时间,安广晟最不能受的,就是刺激。
因此他虽然很想解释,但最终还是压了下来,没有出声。
“是吗?真是难得呢。”
安广晟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的话还带着讽刺,但是安灏南和郭韵鹃都能听得出,他似乎是大松了一口气。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果然,没有崔小婵的身影,加上郭韵鹃的话,就以为安灏南是真的改变了主意。
“都住到医院里来了?还想着去管别人!就不能好好的养病吗?”安灏南终于开口,“这段时间,你好好的养病,我会找最好的主治医生的,放心,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他的声音不高,也似乎没什么情绪,但是对于一向不会关心人的安灏南来说,已经是分外难得了,特别是对于安广晟。
果然,安广晟也愣住了,他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儿子,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他的心头涌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无疑是高兴的,也从来不知道,安灏南的关心,对于他来说,居然是如此的受用。
“那倒用不着,你只要别气我就好了,特别是,最好以后别再弄些什么崔小婵李小婵之类的女人,那我就是谢天谢地了。”
虽然心底又欣喜又安慰,但是他一向冷硬惯了,还是冲着安灏南硬邦邦地抛下了这句话。
“你看你,灏南都那么关心你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收收你那破脾气?”
看到安广晟仍然是嘴硬,郭韵鹃急了,赶紧在旁边给安灏南帮腔,同时给安灏南解释着,“灏南,你也知道你爸爸的脾气的,现在他心头乐着呢,只是要面子!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安灏南没说什么,他当然了解安广晟,只是现在心底很烦躁。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忽然发展成这个样子。按照他的脾气,从来不是受任何人要挟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崔小婵结婚,一天也不相等。
可是现在,安广晟的身体状况,是实实在在的让他担忧,这忽然就成了横跨在他面前的一道障碍。
“是啊,灏南刚才在外面,你不知道他有多着急。你当时就不该瞒着他自己的病情,现在不是让孩子难受吗?”
郭韵鹃在旁边又抱怨着,但是心底还是很开心的,显然,这父子两人总算是关系缓和了一些,安灏南也是对安广晟有感情的。
这也算是安广晟忽然发病的歪打正着吧。
“有什么可说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安广晟不以为意。
郭韵鹃:“……”
她知道安广晟一向要强,也不好拆穿他,看了看安灏南,决定让他们父子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儿,好增进一下感情。
因此她站起身来,并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安灏南:“灏南,刚才医生说了,你爸爸一会吃饭需要吃点清淡的东西,我出去给管家说一声,让他回家做一些,你就在这里守着你爸爸行吗?”
安灏南犹豫了一下,他想起外面的崔小婵,她还在等着呢。
“外面……我会替你搞定的,你放心吧。”
郭韵鹃当然明白他担心什么,就给他留下了这句话,不等他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安灏南只能留下来。
郭韵鹃的搞定,他想了想,她这么搞定?应该是告诉崔小婵回去。
他想想也好,现在这个关头,她还是先回去的好。很明显,结婚证暂时是领不了了,只能等到安广晟出院了再说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沉甸甸的,像是有无数个石头压着一般,根本喘不过气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软肋。
这个软肋,居然是他的父亲,他一直以为两个人已经陌生到一定程度的父亲。
郭韵鹃离开了,安广晟因为刚才安灏南的态度,加上他也以为心事已除,他不会再也崔小婵结婚了,因此也放松下来,觉得混混欲睡。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安灏南站起身来,刚才他因为说话,整个人躺着的姿势不太舒适,他又帮着调整了一下,同时说道。
安广晟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他确实很累。
安灏南静静地看着他睡着,觉得这样也好,父子两个人因为常年的隔阂,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郭韵鹃的用意他明白,可是她却不明白,两个人就算单独在一起,除了尴尬和无言,就没有别的了。
郭韵鹃走出了门外,果然,她一眼就看到了崔小婵,她正静静地坐在门口不远处医院给患者家属准备的一排椅子上的其中一个,静静地等待着。
她犹豫了一下,马上快步走向了她。
崔小婵心底也是很担心,郭韵鹃已经和安灏南进去一会儿了,怎么都还没有出来?不知道,安广晟真的脱险了吗?
所以一看到郭韵鹃走出门来,她就急忙站起身来,等到郭韵鹃一走到跟前,就马上问道:“鹃姨,伯父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暂时没什么事了,只要,别再受到严重的刺激。”
她看着崔小婵那张洁净的小脸,斟酌着自己的话语。
“哦,那就好,要不然,灏南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的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何尝看不出,安灏南刚才真的是很焦急和愧疚。
然后,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郭韵鹃怎么出来了?安灏南呢?在里面陪着安广晟?
“鹃姨,灏南在里面照顾他吗?他一个大男人,会不会不顾细心呢?要不要我过去帮忙?”
她没有多想,就说出这句话来。
确实,男人有时候太粗心了,郭韵鹃应该是有事情才出来吧?她还是担心安灏南一个人是不是能够搞定的。
“不用了,我想,你……还是不要出现在里面的好。”郭韵鹃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婵,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崔小婵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郭韵鹃会说出这句话来,但她还是点点头:“鹃姨,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郭韵鹃仍然有点犹豫,她看着崔小婵,她目光沉静地看着自己,整个人看起来圣洁又干净。
是的,她觉得崔小婵这个女孩子真干净,那种干净是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
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崔小婵,和安广晟的想法不同,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她更能和安灏南相配了,或者说,安灏南能从一大堆的庸脂俗粉中,找到了崔小婵,其实是他的福气。
可是,她也真真切切的明白,只有她的喜欢,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作用,为了安广晟的身体,她必须让安灏南做出这种牺牲。
“小婵,灏南的爸爸之所以今天会进到医院,我想你也明白为什么吧?而且,刚才在病房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她咬了咬牙,决定单刀直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话的作用有多大,但是必须做出自己的努力。
“发生了什么?”
崔小婵疑惑了,不知道郭韵鹃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灏南爸爸以死相逼,让他不能和你结婚。”
“以死相逼?”
“是的,医生刚才也说了,他现在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刺激,而能够刺激到他的,只有你,或者说,你和灏南。小婵,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如果你仍然坚持要嫁给灏南,那……他父亲也是个执拗的性格,他现在一心反对,如果反对不了,估计会承受不住那个结果。”
郭韵鹃快速地说出口来,她知道自己的话夸张了,安广晟也没有以死相逼,但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谎。
安广晟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如果她不想办法,那什么最坏的结果都有可能发生。
崔小婵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十几秒,她才不由自主地发问:“那灏南呢?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