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墨白便给外面的喧闹吵醒了,他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回头看着床上的瓷枕,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心说这古人的物件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习惯啊?自己这颈椎病怕是好不了了……
考虑到韩秋的生辰宴,墨白便提前叮嘱小玉在生辰宴当日不用再过来伺候,只要到时候遵照韩映儿指示来喊他就可以。他醒醒脑子下了床,一番洗漱后简单吃了些点心,墨白便泡了杯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眯上了眼睛……倒不是他对这韩侯爷的生辰不在意,只是他现在算是半个客卿,对这宴席的规矩又不了解,就这么冒然出去恐怕要闹了笑话,所以不如在这里先坐了会儿,待韩映儿喊他也不迟。
墨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唇齿泛香,他稍稍睁开些眼睛,看着已经泡开的茶叶卷在杯子里打着转儿,热气升腾,便又闭上眼睛,心里思索着。
自从前些天他在小玉那里了解到,近几年韩秋的生辰宴上都有一个赋诗的助兴节目,他便开始琢磨,是不是能通过这个赋诗做点什么?后来他分析了一番,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缓和韩映儿和韩秋的父女关系,虽然现在韩府大多数事务都由那三夫人刘氏打理,可自己若是直接从这三夫人下手,无异于找死,况且那刘氏想必也是个能隐忍的主儿,否则她也不会让那总管杨伯好过了些,只要平时在韩侯爷那吹吹枕边风,三天五天的韩林不在意,一年半载的他还能没想法吗?
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把一个忠心耿耿几十年的下属说死了……墨白揉揉太阳穴,稍微直起些身子,心说现在还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似乎那刘氏并没有在韩秋耳边说过什么。
昨晚墨白听小玉告诉他杨伯打小福子的事,他开始还隐隐有些担心,可后来又听到是韩映儿为那小福子开脱,他便不担心了。想到这墨白脸上一个无奈的笑笑,心想韩映儿必然是跟那杨伯配合的好,即使小福子回去跟那刘氏哭诉,刘氏也只能是咬咬牙作罢,不敢对韩映儿有什么想法……自己身边最讨自己欢喜的下人给杨伯打了一鞭子不说,又居然是韩映儿开口为一个下人求情……这刘氏不但不能的对韩映儿怎么样,更是要谢谢韩映儿为小福子求情一事呢!墨白嘴上一笑,不禁说道:“这小丫头真是有点意思呢……”
“公子在说什么有意思?……”
一听见这声音墨白顿时吓了一跳……这是韩映儿的声音!他赶紧趁着放下茶杯那几秒钟在心里编了个话儿想着一会解释一下,抬起头却是愣住了……
韩映儿今天一袭粉色厚夹裙,发髻却是梳的比平日里高了些,露出白皙的颈部。略泛红的脸蛋儿吹弹可破,两弯藕臂大部分给那双层刺绣的宽袖盖了去,只露出少许手臂和两只纤细的玉手,此刻那一双柔荑正重叠着,而她们的主人……韩映儿正笑盈盈的看着愣住的墨白。
“咳……咳……呵呵……二小姐……今日甚是惊艳,在下失礼了。”见韩映儿正看着自己笑,墨白老脸不红的夸奖了她一句。
见墨白倒是大方承认了尴尬,韩映儿微微有些错愕,她本以为墨白会小小化解一下尴尬,却没想到他居然还夸了自己一句,韩映儿脸一红,又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句有意思,就道:公子刚说的有意思……是什么?”
看她又问自己这件事,墨白心里无奈,只好搬出自己刚刚想的借口,他一本正经的道:“哦,我是说今天韩老爷的生辰宴必是十分有意思。”看见韩映儿眨眨眼睛,似是信了他的话,墨白又赶紧说道:“想必这宴席上规矩不少吧?二小姐是不是应该……”
“哦,对。”见他问起,韩映儿便道:“公子现在算是客卿……其实倒也没什么繁琐的规矩,父亲一生戎马,只是这几年才钟爱诗书,所以公子只需在大家举杯祝寿时也一起就可以了,至于那些跪拜的规矩,便是我的事了,公子无须担心。”
墨白听韩映儿说完,心中松了一口气……早就听说古代的节日规矩复杂繁多,他还担心这韩秋是侯爵的身份,宴席上的规矩想必更是少不了吧?要真和前世电视剧里面那种几步一跪几步一拜的,那临时学他可是学不会的,一旦出了丑自己被嘲弄倒是无所谓,但若影响到计划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听韩映儿的描述,似乎来的客人还不少,那自己只要安静的待在某个桌角随大流就好了。想到这,他便道:“如此甚好,我自患了失忆症后,再行事恐失了规矩,可莫要在韩侯爷这生辰宴上闹了什么笑话……二小姐可是将那诗背下了?”
“自然是背得了,只是映儿想知道……那诗是否是公子所作?”见墨白问自己正事,韩映儿不做迟疑便回答了,只是她心中还是很好奇那首绝妙的七言到底是不是墨白所作,索性也问了出口,之后一双眸子便看着墨白。
“呵呵……我连个书生都算不得,哪能写的来呢……二小姐,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走了?”墨白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韩映儿。
见没有得到答案,韩映儿稍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道:“墨公子先跟小玉去吧,我还要去大姨娘那里一趟呢……小玉就在外面。”墨白听后,对韩映儿做了个请的手势,待目送韩映儿走远后,他也关上门朝另一边的偏厅方向走去。
刚绕过绵廊,他便看见小玉正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正向自己这边张望着。看见他过来,小玉快步走了过来,道:“公子你可是来了,快随我来吧。”说完便转身欲走。
见小玉如此匆忙,墨白急忙喊她慢些,道怎么这么急?小玉见墨公子让她慢些,只好稍稍放缓了几分脚步,嘴里快速的把事情告诉了他。
他听完了就是一个头大……原来这韩秋因为总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搞这个诗赋联欢会,而他那群老朋友都是武将,这些人你让他喝酒吃肉倒是不含糊,可你让他作诗就不行了,而这群武将又都是好面子的人,于是干脆把自己家里读过些诗书的儿子拉来……俗话说的好,老子是不会,但老子的儿子会,你没办法吧?这么一来二去的演变,这韩秋的诗赋联欢会倒演变成了一群年纪轻轻的公子哥斗诗了,去年就来了二十几人,至于今年,听小玉的说法,似乎还要更多。
墨白把事情在心里又绕了一遍,心里琢磨着这群公子哥是不是有病啊,替自家老子出头倒是没什么,可这年年都来凑热闹出头这是不是有病啊……想到这,墨白心里突然一个咯噔:韩映儿。
随即他心里就是一个苦笑……他现在是明白了,那群公子哥开始或许是奔着祝寿或者为给自己老爹争脸来的,估计后来全都变成奔着韩映儿来的了……毕竟韩府二小姐现在是闺阁待嫁,容貌又是那般好看……也难怪那群公子哥挤破了头来这韩秋的生辰宴……试想一下,说是哪位公子哥在这宴席上一展风采,拿出了什么精品诗作,给韩秋哄开心了,那这第一关可就过了,而后面的关……搞定了老丈人,丈母娘又驾鹤西去了,如此一来……一边走路一边想了一大圈儿这件事的墨白不禁一个汗颜,心说这尼玛都是心机X啊……
跟着小玉三绕五绕,终于到了一个巨大的院子,此时这院子里人声鼎沸,倒是没人注意站在门口的墨白。他也没戴之前韩映儿给他准备的帷帽,因为他觉得戴上了可能会更被注意……小玉引他在一张独桌前坐了,便又去忙了,此时生辰宴还没开始,墨白就自己倒上一杯茶,静静的坐在那里想仔细看看这院子。
细看这院子,墨白心里不禁啧啧一声,心说韩府这真是家大业大,怪不得那刘氏想要呢,别的不说,单就正厅门口那俩鎏金柱子也值个一万两银子了吧?真是有钱……他正想再寻找些什么值钱的摆设,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不禁有些奇怪,这韩府还能有人认识自己?回过头却是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公子正看着自己。“有事吗?”墨白问那人。
“嘿嘿,兄台也是为了韩府二小姐来的吧?看你一个人在这无聊坐着就来打个招呼,嘿嘿,大家也是目的相同嘛……我叫严宽,敢问兄台名讳?”说完便自己挪了张独桌过来,坐在了墨白身边。
墨白看着这个约摸比自己小两岁的公子哥,倒是觉得有趣,自己来到这一世还是第一次遇到性格如此爽朗的人,便也笑了笑,报了自己的姓名。
“墨白……墨兄,看你面相……似是习武之人啊?这名字倒是有几分书生气了……这墨怎么还能是白的呢……”严宽听了墨白的名字后,觉得有些古怪。而墨白听了他这一番评论,倒也没生气,也只是淡淡一笑道:“父母给取的。怎么,你也是为了韩二小姐来的?”
听见韩二小姐几个字,严宽顿时来了兴致,也不再纠结墨白的名字,笑着说:“那是自然。韩二小姐天生丽质清水芙蓉,若能在一会的生辰宴上……嘿嘿。”
墨白看他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又看他提起韩映儿时的一脸戏谑,以为此人只是个好色的富家公子,便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闭上眼睛不再搭话。见墨白不说话,梁宽正欲再说什么,却发现整个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也只好悻悻的坐好。
墨白听着满院的鼎沸突然没了声息,他心一沉,睁开眼便见正厅里走出个高大的家丁,正是杨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