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吃惊,严宽又道:“其实事情倒也不是很大的事情,只是……有些怪异。”
“到底是什么事?”回过神,墨白忙问道。
严宽眉头一皱:“就在父亲看过墨兄诗卷的第二天,别接道通知说是帝陵督造场长了一颗怪树,那树本是一棵桑树,倒也没什么怪的,只是……那棵桑树的下面,又长了一棵小一些的柘树。”
听着他的描述,墨白不禁有些古怪:“你是说共生?”
严宽也一愣,看着他道:“什么是共生?”
嘴一咧,墨白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共生,就摆了摆手道:“严老弟,你刚才说的情况,我或许知道……不过有些具体细节我还不知道……你可去看过那两棵树?”
见他未解释,严宽也没在意,点点头道:“当然去看过了。虽然事情不算大,但那两棵树的现象的确诡异,在督造场那里引起了不小的恐慌……那桑树之下的柘树,的确是生的飞快,才几天的功夫便比那桑树还要高大了。”
“两树的根可是连在一起?”墨白眼又问。
严宽又是一愣:“看来墨兄是真了解这事了……不错,那两棵树的根,都连在一起。”
脸上一笑,墨白心里就定了下来……他现在可以确定,那帝陵督造场的那两棵树,就是共生现象。这种现象在现代虽也不是很常见,但至少说起来不会骇人听闻,人们也能明白,而要在这安坪王朝把这个共生现象给解释清楚,免不了费上一番口舌。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记得在前一世他看历史书的时候,也有着类似的情形,不过长在大树底下的小树,因为把大树的养分都吸收掉了,致使时间久了大树就会枯死,而小树虽说短时间内会出现生长过快的诡异景象,但也终究会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枯死。
手上捏了个圈,墨白就对严宽道:“这件事现在如何了?”
听他这话,严宽脸上的表情又严肃了些,他叹了口气才道:“还能如何,不知道督造场里面是怎么传的,竟说那树是妖所化……现在帝陵那里人心惶惶,所有的工程都已经停止了,前日还有一批死囚逃跑了……虽说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可这么一闹,皇上那里就不高兴了。”
墨白点了点头,心道皇帝高兴就怪了……自己将来要住的房子里进了妖怪……别说是皇帝了,就是平民百姓遇见这情况,恐怕也得换房子了。可这话又说回来,给皇帝造陵又不是平民造屋那般,这块地有问题我就换一块再造……别的不说,这银子就得再花上无数,还要再抽调大量人力,会给国家带来更大的负担。
看着严宽有些落寞的表情,墨白便道:“令尊身为大理寺卿,按理说这帝陵督造场的事情并不会直接降罪到……”说着他脸上便有些古奇怪。
点点头,严宽道:“墨兄说的不错,本来这件事是怪不到老头子头上的,可正巧的是,之前老头子去督造场送那批死囚的时候,正赶上工部的负责人告病,老头子心好就答应替他照应一段时间,本以为也不会出什么事,结果却这样了……现在工部的负责人还在家躺着呢,我猜他就是病好了也不会现在站出来了。”说着便又叹了一口气。
墨白一愣:“那现在令尊大人的处境岂不是有些难?”
点点头,严宽一个苦笑:“何止是有些难……老头子现在每天都要给皇上骂上一顿,还被下令十日之内必须解决此事,否则脱了官服回家。我今日来,只是想着知会墨兄一声,父亲现在这样……怕是不能见墨兄了。”说罢他便站起来朝墨白一拱手:“还望墨兄理解才是……”
见他拱手,墨白忙起身道:“严老弟何必如此,或许……”顿了顿,他便径直道:“或许我可以助令尊大人渡此难关。”
“恩?”严宽不禁抬起头看着他,惊讶道:“墨兄是说可以帮父亲?”
点点头,墨白脸上一笑:“如果令尊大人愿意见我的话。”
见他说的肯定,严宽满脸欣喜,忙道:“那还等什么,墨兄快随我去见父亲,老头子这几日愁眉苦脸连饭都吃不好,脾气也火爆的很……但若是墨兄有办法,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墨兄见上他一见!”
“现在就去?”墨白不禁一愣,心道这刚才不是还没时间……
严宽一顿,随即有些尴尬道:“那个……刚才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怕老头子那个脾气……哈哈,墨兄也要理解我啊……”
点点头,墨白没说什么,他也知道出了这种事,今日严宽还能来告诉他,完全是出于自己跟他的一点交情,自己若不能帮上什么忙,那么严老爷子不见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想到这,他便转身对小玉道:“我和严公子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吧,若是二小姐问起来,你就都告诉她好了,过些时候我就会回来的。”
小玉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哥哥你要小心……”
脸上一笑,没再说什么,墨白便转身跟着严宽出了房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韩府,看着少有行人的青石路,墨白心道自己自从来到这安坪王朝,还真没出来走走,出来一次居然还是因为这件事……心里正想法,他便见严宽转过头,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当下他一愣:“怎么了?”
“墨兄。”严宽脸色有些重:“墨兄,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未免过于巧了些?为什么老头子去送死囚的时候,工部的负责人就突然告病……”
“你是说,这件事是人为的?”墨白也一愣。
“我只是担心,毕竟老头子在朝堂上的敌人不少,若是有人借此……”看着身边的墨白,严宽慢慢说道。
听他这么说,墨白只是低下头想了想就道:“我倒是觉得不会。”
“墨兄?”严宽看着他,脚步也慢了些。
“既然严老弟有些担心,我便多说两句。”清了清嗓子,墨白道:“严老弟不太了解‘共生’,但我还是多少知道的,督造场的共生情况,若说是人为,实在是太难了些,而整件事的源头便是两棵树的共生,这实在不可能是人为的。而那位工部负责人的突然告病,我想或许就真的只是巧……”嘴上说完,墨白又低下头,心道若是那种共生情况是人为造成的,那就太可怕了,别的不说,首先那个人就得了解科学……而在这安坪王朝,一个人若是了解科学……想想就可怕。
一番话听完,严宽这才放松了些,脸上一笑,他便道:“墨兄如此一说,我便放心了。”顿了顿,他又道:“之前我便觉得墨兄非同常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别的不说,就刚才你说的那个什么共生,我就连听都没听过……我现在突然觉得能认识墨兄实在是幸运。”
轻咳一声,墨白不禁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严老弟言重了,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的……我们还是快走吧,早点把这件事解决,令尊大人也能早些安心。”
“说的是,我们快走吧。”严宽一点头,又加快了些脚步,嘴里亦一个嘀咕“看来还是得多读书啊……”
脸上一笑,墨白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兴奋……他觉得这件事,或许会成为一个开始。
一个自己在这世界,前进的开始。
看着眼前一身青衫,面相有异的年轻人,严誉眼睛一眯:“宽儿说,公子有助我渡过难关的方法,此话可真?”
“既然今日敢来叨扰严大人,必然是带了些想法的。”墨白淡淡一笑,不卑不亢。
听了这话,严誉不禁一愣神……他这几日正给帝陵的事折腾的寝食难安,朝堂上虽说也是有几个关系折中的人,可现在这时候,谁愿意出来帮他说话?谁敢出来帮他说话?
先前严宽告诉他墨白能助他的时候,他本来是不想见的,可他却突然想到了前些天自己看到的诗卷,这才答应见一见自己儿子带来的这位墨公子。可此时见这位墨公子的样子……倒像是要让自己先开口的意思?
想到这,严誉心中一笑,注视着墨白道:“公子前些日让宽儿带给我的诗卷我已看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公子能写出那般诗句,依老朽看来也是文采了得,可却为何不考取功名呢?”
脸上一笑,墨白知道这严誉还是拉不下面子先问自己,当下他便也不多答:“并非每个人都热衷功名利禄,我觉得安静闲适更好。”
点点头,严誉又道:“那公子为何还要写那诗让宽儿带给我呢?这和公子所说的,岂不是矛盾?”
摸了摸上好的楠木椅,墨白脸上又是一笑:“有时候想要过的安静闲适,必须要经历一番喧嚣。”
听着这话,严誉不禁一愣,他没想到墨白是这样的回答,当下他低下头想了想,便又抬起头道:“公子的回答虽深了些,但却也不无道理……只是,若说公子今日来是为了助我,那又为何目的?”
心里一笑,墨白心道看来这严老爷子此时真的是有些不好过了,否则不会这么两句话就直接问出了这句话。当下他就道:“若说为何目的,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不过……”
“不过什么?”听他说还没有想好为何目的,严誉心中不禁有些恼意……这是在逗笑吗?但严誉还是忍了下来,想听一听墨白后面的话。
见这位三品大理寺卿大人的表情有些恼,却没有发作,墨白不禁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我知道,像严大人这样的好官,若是不帮,实是王朝的损失。”
严誉眉头一皱:“公子此言何意?”
对上他的目光,墨白径直道:“之前在严宽那里听到的,我便觉得严大人是一个好官,而通过这次帝陵的事,也能看得出来您在朝堂之上的确少有帮手。而这样一个能够不结党营私,塌心做事的好官,却一直受到排挤,鲜有机会,这次若是就因为帝陵之事黯然退出朝堂,这岂不是王朝的损失?”
一番话听完,严誉不禁有些失落……墨白刚才的一番话的确说到了他心里,这些年在朝堂上自己遭受的排挤和越来越少的机会让他有些心灰意冷,之所以还未辞官,是因为他实在不忍朝堂之上尽是玩弄权术之辈,鲜有肯做实事之人,这才一直苦苦坚持着,同时也在期望着,能再得到一个机会。
墨白看着他的表情,也是轻轻一叹道:“不知道这个理由,可是让严大人放心?”
抬起头,看着这个颇有些忧国忧民的年轻人,严誉不禁道:“公子并未涉入朝堂,又怎知道我未曾结党站队?”
脸上一笑,墨白便道:“严大人不也是为了心中的道义才不得已而为之吗?否则又能安安心心的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怕是早就给那些人算计了下去。而能在朝堂的激流中还保持着自己本心和道义的人,又怎么能不被称一声好官?”
又沉默了片刻,严誉才叹了口气,道:“公子果然了得。既然今日公子是来助我的,那也请公子就直接说了办法吧……”顿了顿,他又道:“不瞒公子,我现在的确是别无他法。”
点点头,墨白就道:“在来这里的路上,严宽曾问我这件事是否是人为,我告诉他并非是人为,关于这点严大人怎么看?”
严誉眉头一皱:“公子是指帝陵那生长极快的柘树吗?那两棵树我都细致看过,绝非是人为造成的。”
墨白又点点头:“既然不是人为,那便是天意,而既然是天意……严大人不觉得,这里面就有话可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