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赵总，科技园那边出了点问题……”
华丰县的领导正在发言，赵秦风含笑立在一旁，气氛正和谐，他一个副手过来，悄悄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领导发言刚好结束，赵秦风一边心不在焉地鼓掌，一边和副手低声说话：“怎么了？慌成这个样子？”
“科技园的地基有问题，商氏基建的时候就发现了，下面是地下水！真想建高层科技大楼，打地基的成本会比预算多出七八倍以上！”
赵秦风听了，鼓掌的双手顿时就僵住了，再也拍不出来。
对于建设工程来说，地基下面是地下水，这是最严重的问题之一。到时候，单单是排水，再加上弥补水层空洞，投入的人力物力就相当于建楼了。接手这样一个工程，根本别想有任何利润，不赔的倾家荡产，也会亏损极大的一笔。
两手暗暗握成了拳头，赵秦风咬牙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咱们的机械入场，勘测土层的时候才发现。”
“那之前都干什么去了？勘测部门的人是吃白饭的？”赵秦风怒不可遏，但是身在剪裁台上，仍旧要压抑着性子。只和副手交头接耳，有镜头扫过来，还要伪装出一脸笑容。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天生的表演艺术家。
副手为难地说：“之前的勘测报告没有提到，我们怀疑是被坑了。赵总，您看现在……”
政府领导发言已经结束，轮到赵秦风代表赵氏发言。他只好接过话筒，说了一通官话。
虽然都是毫无新意的老生常谈，但是他英姿不凡，声音低沉，话音一落，还是赢得了满堂掌声和喝彩。
后面的记者问答，赵秦风仍旧是绝对的主角，记者们的问题，几乎全都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赵总，这个项目原来是商氏的，现在被您接手，请问有没有赢了商总的感觉呢？”
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他花了心思从商祁延手中抢来的。刚刚和华丰县签了约，他心里不无得意，但是现在，那点得意完全被愤懑和失落取代了。
一听到副手的消息，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是被商祁延耍了一次。
心里再怎么愤怒，脸上也要带着得体的微笑，赵秦风接过话筒说：“赵氏和商氏一直都是良性竞争，这次科技园是商氏先和华丰县解约，赵氏才签约的。在商言商，我们的决定都是经过股东大会投票决定的，所以并没有你们说的所谓输赢，不过是各做各的生意罢了。”
“那接下科技园的任务之后，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发展呢？”
下一步？
下一步当然是赔钱先把地基搞起来。
只是这话根本不可能向外说，他签下科技园的合同，业内都认为是他赢了商祁延漂亮的一仗。如果公开科技园地基地下水的问题，那就是当众承认他被商祁延耍了一道。
此时此刻，他只能咬着牙说：“这个项目很有潜力，我个人也很看好。所以将来，肯定是打算大力发展的。”
接下来的话题，就都是围绕科技园发展的方向。这些是赵秦风早有准备的，一一对答如流，获得当地政府人员的屡屡鼓掌。
本来剪彩仪式到了现在，基本都可以结束，偏又有一个赶场过来的记者抢在结束前问：“赵总，商总刚刚召开发布会，宣布商氏接下了意大利爱森尔古堡的修缮工程。请问对这件事，您能发表一下看法吗？”
向来淡定的赵秦风愣了几秒，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那个记者满头大汗，高高举着话筒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赵秦风一直竭力维持的微笑再也绷不住。他沉下脸来，深吸一口气才回答说：“商氏接下这个工程，肯定可以起死回生。身为商总的好友，我当然是十分替他高兴。”
可是看他说话的表情，所有人都明白，他现在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那您能谈谈……”
记者还想再问，赵秦风摆了摆手，“对不起，我们接下来还有活动，不再接受采访了。”
他这样一表态，保安们蜂拥过来，保护他和一干当地要员一起离开了剪彩现场。
剪彩仪式后，本来还有高规格的庆功宴，但是赵秦风完全无心参加，直接推脱走掉了。
回到赵氏，他首先就叫来了负责工程业务的副总，沉声问：“对工地的地质勘测，到底怎么回事？有地下水，这么严重的问题，居然没有发现？！”
副手战战兢兢的，低声回答：“勘测部门有人故意放水，但是现在也不好确定第一责任人。那边的队长说，他们也是大意，毕竟从前是商氏的项目，他们觉得以商祁延的精明，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勘测的时候就……”
赵秦风怒不可遏，用力拍了拍桌子。
他是在骂勘测部门的人员，又何尝不是在骂自己？
和那些员工们的心思一样，他也是被和商祁延争意气的心思冲昏了头脑。所以向来谨慎的人，也会吃这样的哑巴亏。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副手小心翼翼地问：“这件事，我们要不要走法律途径？丰华县方面，还有地质勘测公司，在这件事上都有责任。如果我们追究的话……”
“追究什么？”赵秦风怒气更盛，厉声说，“大张旗鼓地去打官司，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赵秦风被商祁延耍了？！”
“赵总，我们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给我滚，滚出去！”
不耐烦地把副手赶出门，赵秦风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扶额坐在了办公椅上。
这么多年，他也算是纵横商场。一般的对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有商祁延，是他一直想赢的人。
商场上，商祁延走的路看似大开大合，和他的谨慎精明是两条路子。常理来说，商祁延这样的路数，容易风光万丈，但是也容易阴沟里翻船，就是会大起大落的。但是多年以来，他带领的商氏却是长盛不衰，大开大合之间，找不出任何漏洞。
如今，商氏股价暴跌的消息闹的满城风雨，赵秦风以为终于找到了商祁延的漏洞，还在心里暗暗笑他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次终于因为女人栽了跟头。可是没想到，这居然只是他的障眼法，这次成了他最漂亮的翻身仗。
不仅拿到了世界瞩目的项目，更是不动声色，报复了对他打主意的几乎所有人。
这样的商祁延，实在让人不得不忌惮。
“赵总，有您的电话。”
正坐在皮椅上闭目养神，秘书小姐敲响了房门，手里举着他的业务手机。
因为每天的来电实在多，所以他的业务手机都是在秘书在那里。打来的电话，先经过秘书的过滤，觉得重要的才会拿来让他亲自听。
他招了招手示意秘书进来，随口问道：“谁打来的？”
“是……是商氏的商总。”对于今天的事，消息对全公司都是封锁的，但是毕竟是他最亲近的秘书，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所以现在提起商祁延，她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触到赵总的逆鳞。
赵秦风一动不动，只是沉着脸不出声。
秘书小姐又问：“您是不是不想接，如果不想的话……”
“把手机给我吧。”他终于伸出了手。
秘书小姐松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他，就连忙出了办公室。
他接起来一听，话筒里果然传来商祁延的声音：“赵总，科技园的项目签约成功，真是恭喜了。”
赵秦风咬着牙，口中沉声说：“托了商总的福。”
商祁延一笑，“这倒真是不敢当。当初和华丰县签约的时候，我有些大意，没发现那块地皮下面是地下水。施工难度太大，所以只好解约了。我是不知道秦兄你有意图接手这个项目，早知道，是该提醒你一句的。”
深吸一口气，赵秦风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有被商祁延气得把手机捏碎了。
他冷笑着说：“商总客气了。这个项目我当然勘查过，你说的问题我一直知道，不过这点投资，我们赵氏还出的起。我是真的看好高新科技的发展，所以，还是要谢谢你和华丰县解约。”
明显是打肿脸充胖子。
商祁延在心底暗笑，嘴上却说：“这样就最好了。不然的话，我还真的是有点愧疚，总觉得对不起秦兄你。”
“商总多虑了。”
两人客套两句，各自挂断了电话。
通话刚一结束，赵秦风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把手机掼到了地上。数万元的威图定制款，瞬间就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片。
而另一边，商祁延结束了通话，却是面带微笑，对守在旁边的纪小希说：“你猜，赵秦风现在是不是已经摔了手机？”
“你也太坏了！”
纪小希埋怨了他一句，又眨着一双大眼睛问：“喂，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开的是个什么发布会？发布会一结束，我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商氏股价已经暴涨，这变得也太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