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听闻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是希望你过得快乐的,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过得好。我希望你知道,这棵石榴树下永远有个人愿意照顾你一辈子。”说完,他再受不了心里的那份楚痛,匆匆转身离开了,不让叶镜仪再有说话的余地。叶镜仪看着他伤感的背影,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听完他适才的那番话后,她心里更加后悔和伤心。凌谦来到叶家是十四岁,那时候叶镜仪十岁。
凌谦的父亲是叶父的随从,一次外出遇强贼,凌谦的父亲为了救叶父而失去了生命。叶父知道凌家还有个孩子时就想去找回来,凌谦从小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死后就没有了至亲,被一个远房亲戚收留着,叶父费了很多周折,在半年后找到了凌谦,带回了家,从此便当作自己的儿子来对待。叶镜仪自问这八年来,不是没有对凌谦动过真情,只是认识他的时候太小,还不懂事,而等她懂事了,她又是真的把凌谦当成了哥哥,虽然叶镜仪一直是很喜欢凌谦的,但因为凌谦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所以叶镜仪也就觉得凌谦如她自己的亲哥哥一般待她的。她想如果凌谦在过去八年里对她表白的话,他们现在的命运可能不同,但是凌谦一直没有,叶镜仪也不知道凌谦对自己的感情。郑家来提亲的时候,凌谦正好去外地办事,等他回来的时候叶镜仪第二天已经要出嫁了。那一晚凌谦把自己灌醉了,在叶家大闹了一番,那时才说出了他心里对叶镜仪多年的感情,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叶家上下全都知道了凌谦埋在心底八年的秘密。那一刻叶镜仪不是没有震动的,但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出嫁了,等她在郑家慢慢回过味来,一切都晚了。
到了郑家,郑仕远对她千般冷漠,使她有时候甚至怨凌谦没有早一点把感情说出来,八年的相知相处,说对凌谦没有感觉是假的。而今,大家的命运已尘埃落定。现在想来,叶镜仪觉得父母兴许是猜到些凌谦对自己的感情的,所以和郑家说亲的时候,特意把凌谦支走了。她深深叹息,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总是希望她嫁得好,过上幸福完满的生活,虽然他们喜欢凌谦,但心里定是并不甘心把自己许给孤苦伶仃的凌谦吧,所以答应了郑家的亲事。可是父母这么做真的能让她幸福吗!叶镜仪不禁摇摇头。为了不让大家都尴尬,叶镜仪在家住了四天就准备回郑府,凌谦那天一早就不在家中,说是去店里做事了,叶镜仪临走看了一眼石榴树,心中五味参杂。要上马车的时候,弟弟叶玉林突然跑了过来:“姐,这是阿谦哥让我给你的东西。”
叶镜仪接过叶玉林递给她的锦盒,打开一看,是红玉雕刻的半个石榴,做工极其精美,果实粒粒玲珑剔透,红艳得逼真欲滴,犹如一滴滴晶莹的血泪,瞬间叶镜仪的眼眶湿了。叶镜仪回到郑家是那天的下午,她到屋内时,惊讶地发现郑仕远居然在房中看书。自从成亲以来,郑仕远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除了家中不可避免的节日忌日,两个人几乎是没有在白天单独碰过面的。所以当叶镜仪这个时候看到郑仕远在房内时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现在已经和郑家其他人一样,对郑仕远总有一些莫名的害怕,虽然他才比自己长了三岁,或许是因为郑仕远不笑的时候神情过于冷峻。而且在她面前,他几乎是从未笑过的。
跟叶镜仪一起进来的小如也愣在那里,小如是叶镜仪从家里带来的近身丫鬟,对于小姐和新姑爷二个月来的相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郑仕远看到她,也显得有一丝诧异和不自然,他放下书,站了起来,声音低沉地问:“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叶镜仪觉得他定是嫌她回来得太早了,不禁涨红了脸,心里一阵委屈和尴尬,完全没有了在自己家里的那份轻松和磊落,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郑仕远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是误会自己的话了,便淡淡道:“我是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以为你想念父母,会在家多住几天。”叶镜仪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说话又觉得不妥,便低着头问:“你今天怎么没有去铺子?”
郑仕远今天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出去,被叶镜仪这么一问,他心里很不受用,自己非要天天出门不在家的吗!他在家里她便不痛快吗!随即冷冷道:“我去不去不用你管。”说完咳嗽了几声。小如看着郑仕远略显憔悴的脸色,问道:“姑爷是不是生病了?看过大夫了吗?”“有点风寒,没事!”郑仕远没好气地说道,抬脚便要出去。“姑爷,你脸色不是很好,我出去买些药回来,你还是在家休息吧!”小如是极机灵的人,她说着,不等郑仕远说话便出去了。郑仕远看着小如的背影,冷笑道:“丫鬟比主子懂事。”叶镜仪的脸红得不行,撑不住心里的不悦和尴尬,说道:“你那么凶巴巴的样子,谁敢看你?
也就小如胆子大些,看了看你的脸色!”郑仕远听了她情急之下的荒唐话,脸上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迅速走到叶镜仪面前,问她:“难道我很凶吗?”叶镜仪不敢抬头,只觉得面前黑压压的,像是有一大片乌云遮在她头顶。身形娇小的她,在他面前,好似一开始就处于劣势一般。郑仕远带着戏谑的语气道:“家里的人没有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你嫁过来才二个月,便三番两次与我顶嘴!我看你的胆子也挺大,人也挺凶的嘛!”“我不知道一个妻子对丈夫应该是怎么说话的。”
叶镜仪虽然不敢直视他,却也不卑不亢。“你是我的妻子吗?我们有过夫妻之实吗?”郑仕远瞧着她的欲恼不敢恼的样子,一时兴起,想去逗逗她。“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郑仕远一愣,显然不知道她会如此接话,他怎能被这般小女子压了气焰!便带着讽刺的语气说:“你这么需要我们有夫妻之实吗?看不出你表面上冰清玉洁的样子,骨子里那么需要”叶镜仪不等他说完就一巴掌打了过去,郑仕远根本没有防备,立即中招,顿时怔住,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过!何况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如此柔弱的女子!心中的挑逗一下子变成了恼怒,他用力地一把抓住叶镜仪的手腕,后者疼得蹙眉看他,只见他脸色阴翳地说道:“没有人敢动手打我!”
“也没有人会那样侮辱我!”叶镜仪忍着痛,二个月来的隐忍终于到了底线,那想要爆发的念头让心里的惧怕减弱了,看到他被打后的恼羞成怒,她心里反而有种反击后的痛快,她抬高了声音说道:“你干嘛要娶我?你不想要我这个妻子,干嘛还要娶我?”“那是希望我休了你吗!信不信我马上休了你!”他盯着她,看她苍白的小脸瞬间写满的惊恐和不妥协。他等她服软,偏偏她却说:“我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