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立山头建立自己的队伍谓之起局。
起局要有资本,这是为匪起家的关键。
……
“尿性(注:东北人对一些有本事、能耐,犟性、硬气的人的一种说法),太尿性啦!”
“尿性,真尿性!”
张作霖起局建绺的故事传到了姜家围子。不知道是谁带来的这个故事,也不知道是谁最先传播的。几天来,护院队的弟兄们几乎个个翘起大拇指,都在用自己的语言添枝加叶的描述着张大帅。在他们的心目中,张大帅神了……
……张作霖的父亲张有财长年累月在外赌博,放赌抽红。一天,他把一个赌徒赢得蹦子儿皆无,只得以自己的老婆抵债。他在回家的路上得意洋洋的哼着《******》小调,喜滋滋的想着好事儿。当他走进一片小树林的时候,一个人蹿上来就给他一刀。张有财被那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刀就攮死了。
张作霖对他孤寡的老母亲十分孝敬。
一天,屯子里的大地主武善人家招工雇伙计,张作霖立刻前去应聘。他说:“武善人啊,你知道我家有老娘,等着吃等着喝呢。我不怕出力气干活,只有一个要求,明天就把我挣下的一年工钱送去,八石高粱,没有高粱折钱也行。”
武善人捋捋胡子,心想,雇人的工钱早晚得付,何况他还有老母亲等着吃喝呢,就说:“行啊!”
“真是善人啊!”张作霖连连鞠躬道谢。
从武善人家出来,几天的工夫,张作霖在周围几个村屯走来走去,用同样的方法,把自己雇给了八家财主。
钱和高粱都收好了。有一天,张作霖请东家们来庆贺“上工之喜”。
八个东家坐在条桌两侧,个个笑逐颜开。
张作霖给每人倒了一碗高粱烧,自己也倒上,端起来,说:“各位东家一定很纳闷,这穷小子今天摆了八个碟子八个碗,咋这么出血呢?其实,这都是各位东家的钱。”
八个东家的笑容没有了,像在云里雾里。
张作霖嗖地掏出一支崭新的匣子枪,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说:“我今天是请你们庆贺我入绺子的!是你们每人出了八石红高粱,要不我用什么养活我的老娘,用什么去买这20响的匣子枪呢!”
东家们像听到了一声闷雷,十分震惊,顿时蔫头巴脑,个个都矮了一截。
这时,张作霖把话题一转,说道:“你们也不必胆颤心惊。都说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屯,我张作霖起局建绺,就是为了打官兵,杀富济贫,绝不骚扰各位乡亲。”
看各位东家谁也不敢吱声,张作霖又接着说:“要是有人和官兵一个鼻孔出气,可别怪我子弹不长眼睛。再说,我的局底儿(匪语,建绺的资金)也就是你们的局底儿,你们要是掏灰扒拉火(匪语,揭发告官),咱们也是连坐。我劝你们好生照顾我的老娘,咱们相安无事。将来我干好了,一定加倍偿还你们!”
几个老财主哑巴吃黄连,有苦吐不出,只得打掉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张作霖开怀畅饮,把几个老财主灌得酩酊大醉。
晚上,夜色朦胧。张作霖挎上枪,骑上快马,带着弟兄们,风风火火的上山了。
后来,张作霖接受了清朝政府的招抚,担任清军的马队管带。辛亥革命以后,被调入天津,升为师长。再后来当上奉天督军、东三省巡阅使,全部控制了东北三省……
一天,护院队副队长大有和队员三愣子神神秘秘的来到前炮台。看到没有其他人,三愣子上去就对大龙的肩膀捣了一拳,说:“哎,你说人家尿性不尿性?”
大龙站起来,看看三愣子,又看看大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尿性不尿性的,谁尿性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三愣子又朝大龙捣了一拳,说:“张大帅呗!”
“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啊!”大有感慨道。
“不当胡子不当官,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啊!”说着,三愣子啪的一掌拍向土炮的炮筒,却把自己的手掌拍疼了,咝咝哈哈的直甩。
大龙和大有相视而笑。大龙笑够了才问道:“你们一个顺风耳一个愣头青,听到啥响动了咋地?”
大有嘿嘿一笑,“我们这不都说了吗。”
大有中等个子,白净,清瘦,十分精明利落的样子。他曾经读过几年私塾,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辍学来当长工。到护院队之前,他夏秋时节主要是为姜家看护花红果园。花红的花色粉白相间,玲珑可爱;果皮色泽鲜红夺目,果肉黄白色,酸甜香脆,鲜美爽口。每当花红开花和结果的时节,大有选一棵粗壮的果树,躺在枝桠上,一边嗅着浓郁的花香,一边读书,逍遥自在,自得其乐。很多人都以为大有心迷在书上,而疏于看护果园。殊不知大有的耳朵特别灵,一二里地以外走来一个人,如果是熟人,从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里,他就能辨别出是谁。他的衣兜里还总装着从河滩上捡来的鹌鹑蛋大小的鹅卵石,挥手投出,百发百中。几年里,来果园偷果的,无一不被他击中。一传十,十传百,大有顺风耳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得神乎其神。
姜家老二世诗不信大有那么神。在花红果飘香的一天晌午,他蹑手蹑脚的溜到果园。一个人在草棵里悉悉索索爬行的声音传到了大有的耳鼓。大有“嗯”了一声,吓了世诗一跳。但世诗转念一想,大有只是无意的咳嗽一声,绝不是警告的信号。于是,他又继续向前爬行一段,便起身爬上了果树。大有又咳嗽了一声。世诗在树上喘了一口气,心想,还顺风耳呢,徒有虚名而已。可是,他刚刚伸手摘下一个花红果,就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断喝:“偷果的蟊贼,着家伙!”接着,就是一声“呦--”的尖叫,一颗鹅卵石穿过繁茂的果树枝叶,打在世诗捏着花红的手上。世诗“哎哟”一声跌落到树下。
世诗还没有爬起来,大有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一看是姜家老二,顿时就傻了眼,赶紧赔罪说:“不知二少当家的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弄得世诗哭笑不得……
大有和三愣子还在等着大龙的回应。
“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大龙说。
“咋讲呢?”大有和三愣子异口同声地问。
“张作霖后来带兵进关,控制了********。他号称安国军总司令、中华民国军政府陆海军大元帅,还不是被炸死了。”大龙若有所思,说:“不过,绺子里英雄好汉大有人在啊。”
大龙继续说道:“听说老三省在起局的时候说,咱们都成了亡国奴,命都掌握在人家手里。我不再姓杨,羊总是受欺负,我要姓狼,狠狠地打小日本子,才对得起东北三省的父老。老三省、辽阳的徐老帅都是好样的!”
大龙讲了一个老三省奇袭延吉打鬼子的故事:
一股号称野马的绺子,邀请老三省商量合作事宜。野马对弟兄们说:“咱们打着吃也三年了,没放过火,没杀过人,没碰过女人一根毫毛,这也算对得起天良了。现在是猫冬季节,是大家伙儿吃喝玩乐的季节,可日本人******把下山的路封得死死的。今儿个我把老三省大当家的请来,就是想想法子,出去活动活动,怎么样打狗日的小日本儿一顿,大家伙儿好改善改善生活。老三省当家的,你说咋办?”
老三省想了一下说:“要么不打,要打就打大的。延吉有小日本一个移民屯垦团,驻兵一个大队。我看把大来好、江南好、黑星这些绺子里的人马都叫来,加上我绺子里三百多人马,凑上千把百人,把延吉的小鬼子吃了。他妈妈的,也叫小鬼子尝尝中国人的历害。王八蛋的,要叫日本人把东三省侵没了,我这个老三省还老个屁省!”
农历正月初六清晨,老三省、野马等绺子集合好队伍,兵分三路,穿山越岭,悄悄地向延吉城奔去。他们要在小日本吃晚饭的当口赶到,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夜色渐黑时,三路人马悄悄地进了延吉城。延吉城里还弥漫着春节的浓厚气氛,时而有鞭炮声从城里各个角落噼噼啪啪地爆响。歌舞升平的延吉城里,街头巷尾没有一个巡逻的日军官兵。
野马、江南好、黑星带队包围了屯垦团。
老三省、大来好绺子直扑日军的驻防大队。在日军驻防大队的地炕上,那些日本兵喝高兴了,一个个的脱了军装正在边唱边舞。老三省、大来好各抱一挺机关枪,冲了进去,哒哒哒一阵狂扫,小鬼子想投降都来不及了……
大有和三愣子倾听着大龙的故事,这才知道他的内心世界里藏着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