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领命,立即扑扇着翅膀往丹霞山的方向飞了过去,雨滴地落在它身上居然丝毫未受其影响,转眼,便消失在浩瀚天地之中。
“若是我没有记错,今天可是丹霞山小族长与天帝大婚之日!小族长不去便不怕天帝会怪罪下来吗?”平静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回头,长歌也知道是谁。
她身体微微一顿,转过身望着踏出房门的那一袭黑衣雍容的男人:“你明知道我的心在你这里,你又何必拿这句话来堵我?”
花无忧步履微滞,长歌已经抬步走进了屋。他反身望她,唇角泛起一丝笑,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凤长歌,若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便取消这三月之约,将潋滟送回来!不然,你该知道,三月之后,我定然饶不了你!”
长歌脸色发白,呼吸几不可觉地窒了一窒,她面色却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从容,就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他人产生的一个错觉。她抬步走到桌旁,伸手沏了杯茶,声音平静道:“就算是三日之后你立刻取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将潋滟提前放回去的!从我做出这个选择开始,我就并没有打算走回头路,天帝也好,你也罢!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说完,长歌抬步走到了花无忧的面前,将沏好的茶递到他面前,微微绽放一笑:“这里的天气变幻莫测,极为寒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花无忧幽邃的目光很是复杂地望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眸子看出些什么,可惜的是,那双澄澈的眼睛什么也没有。他低头望着面前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茶,伸手接过,将茶一饮而尽。长歌这才转身走到了桌面,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过了许久,长歌依旧不习惯饮茶,而无论是花无忧还是李桢亦或者是君临都对茶情有独钟,所以,她每次陪饮茶之时总会留下那么半盏。
半盏,凡间之人通常喜欢寓意着人走茶凉。长歌望着杯盏中泛起的涟漪,不自觉地荒凉地笑出了声。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了!”门槛处,花无忧望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大雨低沉出声,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根笛子放入唇边慢慢地吹奏了起来。
笛音响起,音韵婉转缥缈,悦耳动听,宛若黄莺般轻鸣。长歌意识微微飘渺,恍惚之中思绪仿佛飘得很远很远。
“这是什么曲子?”浩瀚夜空之下,屋檐之上,粉红长裳的少女怔怔地望着面前一袭白衣的男人,神态很是痴迷陶醉。
男人唇角泛起一丝温柔和煦日办般的暖意,他伸手揉了揉女子的头,神情有些宠溺道:“此曲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女子疑惑地望着他,瞬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兴奋地握住了他的臂膀:“那就叫桃花调吧……取我们两人的姓氏如何?”
“桃花?”男人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看着女子略有些洋洋自得的神色,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他笑道:“你若是喜欢便叫它桃花调吧!”
桃花调……
无形之中,长歌心脏似被人紧紧一攥,她瞬间惊醒了过来。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这首曲子突然戛然而止。长歌放下手中的杯盏,望着他:“这是桃花调!”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花无忧身体微微一顿,他转过身,望着长歌,沉默了一瞬之后,才答道:“你还记得!”
“当然!”长歌眼眸之中泛起一丝柔意,似沉浸在极为幸福的过往:“这可是我们两人一起起的名字,取其我们名字的姓氏!我怎会忘记?”说到最后,语气中有丝丝落寞之意。
她抬头望着花无忧,声音充满着哀伤:“只是无忧,我们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花无忧目光深邃地望着她,长歌起身,抬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当年明明就是一句话就能够解开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花无忧轻凝了眼,望着她:“有些事情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念念不忘?”他伸手抓住她的臂膀,极为认真道:“只要你将潋滟放出来……那么……”
潋滟……他之所以弹奏这一曲只是因为潋滟?
长歌推开他的手,脚步踉跄地退了一步,突地,她淡淡地笑出了声,声音荒凉而落寞:“我倒忘了!我倒忘了……”眼睛莫名的感到了酸涩,长歌转过身,背对着他:“我困了,先睡了……”
花无忧身体一震,长歌已经走到了床榻旁,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她轻阖上眼,之后,便再也未曾说过一句话,就好像真的是已经困得睡着了。
花无忧复杂地望着长歌略有些苍白的侧脸,抿了唇,他转过身,遥遥地望着屋外乌云翻腾汹涌的天空,突地,不远处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他眼眸微凝,抬步跟了出去。
倾盆大雨透过树叶稀疏的枝缝嘀嗒嘀嗒地掉落在地。
树梢之下,两道修长的身影站于下方,虽然头顶树梢不断有雨滴落下,但是丝毫滴落不到他们的身上。一袭蔚蓝长裳的男人朝他身侧的白衣男子低声唤道:“尊上!”
“何事?”淡漠如风的声音从白衣男子口中溢出,如同平静湖面上的水,不起一丝涟漪。
此二人不是他人,正是季栎与花无忧。
季栎低声禀告道:“据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有人似乎在魔族绝峰山看到过潋滟。她正跟幻雪折言在一起。”
花无忧身体微微一顿,他转首望着他:“已经派人确认过了吗?”
季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低声答道:“白倾已经跟过去了。若是此事属真,潋滟并不是凤长歌所夺,那么尊上您看……”话虽未完,最后的话却是不言而喻。
若不是凤长歌劫走了潋滟,而是折言,那么从头到尾凤长歌所说的就是一个骗局。纵然到了三月之后,她也无法兑现她所说的诺言。
花无忧视线落在他脸上,轻凝了眼,沉呤一瞬,他转过身,望着面前窸窸窣窣的雨滴,缓声道:“先退下吧!”
花无忧面色平静,没有丝毫被人欺骗该有的温怒之色。
季栎眼中没有丝丝惊愕之色,仿佛早已经预料他此刻的神态一般,他伸出手,轻轻作了一辑,颔首,这才退了下去。转眼,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待人走远,花无忧这才收回视线,他透过树梢,望着不远处那破旧的木屋,眼眸深邃如同幽潭。抬步,直往木屋的所在走了过去。
当花无忧回到木屋之时,床榻上那原本熟睡的身影并不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面上平静的没有丝毫反应,他抬步走到桌旁,正欲拿起摆放在桌面上的茶壶倒一杯茶,屋外一道淡金裳的身影冒着大雨猛地跑了进来。
四目相对,长歌脱口而出:“你去哪了?”
花无忧望着长歌浑身湿漉漉的衣裳,拿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一瞬之后,才答道:“你去找我了?”
他话还没有落地,一道倩影猛地冲入了他怀中,长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嘶哑着声音道:“我以为你走了!”话音落地,她又轻声道:“没走就好,没走就好!”
花无忧低头望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缓声道:“三月之期还没到,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伸手拉开了长歌,见自己黑色的衣上已经被长歌的衣服浸湿大片,难免轻叹了一声:“不过,我身上的衣服被你弄脏了倒是真的!”
他伸出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白色巾帕,将染在衣裳上的水珠给擦掉,那锦帕还未落在身上,一只白皙细长的玉手将那张丝帕夺了过来。
长歌低下头,静静地望着丝帕尾端那株栩栩如生的兰花:“这是潋滟送与你的?”她抬眸望向花无忧,四目相对,花无忧眼眸微闪了一下,他伸手将那****帕夺了回来,云淡风轻地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应该与你无关吧?”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尽现。
长歌眼眸黯淡了几分,她唇角轻轻扯开一丝苍凉的笑:“潋滟的手倒是挺巧的!像我……”她视线落在了那株兰花上,“就绣不出这么漂亮的兰花!”
花无忧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拿起那****帕摊开,边细细打量边道:“她何止会绣兰花,鸳鸯戏水图,鸾凤和鸣图,都不在话下,那双手的是我见过的,极少数巧的人呢!对了……她还绣过我与她的肖像图呢!”
长歌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落寞,她低垂下头,几缕发丝垂落了下来,花无忧下意识地抬手想将那缕发丝撩于她耳后,手到半空又突然停滞住了,下一瞬,垂落了下去。
这一切长歌并没有察觉。她转过了身,淡淡开口道:“像她这般心灵手巧许是我一辈子都到不了了!”
花无忧低头望着她。长歌走到了桌旁,伸手倒了杯热茶,轻呷了一小口,茶的清香从口齿间荡漾开来,她沉默了一瞬,瞬间又道:“你现在是否很恨我将她囚禁?”
花无忧似有深意地望着她:“你觉得呢?”
“若是我跟你说,我从不后悔呢?”长歌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她转身,抬步走到了他的跟前,“纵然三月之后你会取了我性命,我还是会跟之前的答案一样!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