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言目光犀利地望着她,声音有些咄咄逼人:“我若是你,我若是做了你口中所说的一切,我定会竭尽全力的去挽留,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纵然他不谅解,我也会问心无愧。我今日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李桢明知道潋滟演技那么拙劣,为何还要陪她演着一场戏。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凤长歌,你不值得他人对你好,你只是习惯了别人的付出,却忘了自己给予了别人多少。你从始至终只会索取不会付出,而潋滟却可以为了李桢付出自己的性命,这便是你与潋滟的差别!”
潋滟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刺在了长歌的胸口,长歌身体几不可觉地颤了一颤,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潋滟所说的没错,她从始至终都习惯了付出,却从来不曾意识到自己给予了多少,她只是习惯性地按照了自己的思维思绪生活,理所当然地把他人也规范到了她这一类,所以,她才会习惯性地,犯错了,只会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她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她与潋滟说的没错,她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她应该努力的。纵然花无忧不会在原谅她,纵然他会百般羞辱她,她也应该努力地求得他的谅解,而不是像翻书一样,过了,就将此事给翻篇!
“话已至此,你好好想想吧!究竟是挽回还是像现在这样你自己决定!”折言话说完,手轻拂,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长歌目光空茫地望着前方,轻阖上眼。
自从知道了潋滟住在了夜归殿之后,夜归殿便成了长歌最不想踏进的地方,殿内所有的陈设都已经发生了相应的改变,可以说是完全按照潋滟喜欢的方式设计的,若不是那简单的装设,长歌几乎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
此刻殿内,一袭黑衣雍容的男人正坐在桌案旁执笔写字,而女子则是安静地站在他旁边研磨,两人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一句,脸含微笑,气氛真的是和洽的紧。
长歌心中隐隐转来窒息感,看到面前的一切,她下意识地转身就走,然而,还未抬步,她又停了下来,折言的话依稀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她说的没错,她什么也没做,不能就这般放弃了。
她转过身,沉浸了一下心情,刚抬步,身后一名婢女掠过她提前走了上去。
“尊上,四贤使!”魔婢行礼轻唤了一声。
潋滟抬眼望了她一眼,缓声道:“放下吧!”
许是长歌前面有一个屏风挡住了她,所以,潋滟并未注意到她。婢女得令,微微颔首,瞬即走上前将手中端着的盘放了下去。
花无忧眼角余光随意地瞥了一眼,熟悉的东西入眼,他双眼一沉,大手一拂,哐当地一声,那盘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地声响,盘子上面的糖栗子滚落掉地,散落开来。
魔婢心中遽然一惊,见花无忧突然大发雷霆,慌忙地跪落在地,磕头乞求道:“请尊上恕罪,请尊上恕罪!”
从前花无忧便下令,这魔族之中再也不能出现任何糖栗子,百年来魔族中上上下下一直忌讳着此物,未曾发生过这种事件。潋滟想不到今日居然有人端了进来。她寒声道,“谁叫你端这糖栗子进来的,难道你的主事没有告诉过你,这魔族上上下下最忌讳的就是此物吗?”
魔婢脸色煞白,顷刻被吓得魂不附体,她哭着乞求道:“求尊上饶命,求贤使饶命,奴婢刚刚进来魔宫不懂规矩,求尊上饶了我这一次!”
花无忧抬手继续写着手中的字,声无起伏地开口:“拖出去压入刑司!”他语音落地,大殿之中立即有几名魔卫现出身形将魔婢压了下去。直到走了许久,那魔婢凄厉的叫声还了了于耳。
望着那散落在地面的糖栗子,长歌心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走上前,蹲下身一个个的拾起掉落在地的糖栗子,许是听到了声响,花无忧抬头,便看见一袭素衣满头白发的老妇站在他的面前。
“凤长歌,你来这里做什么?”见到她,潋滟脸色当即冷了下去。长歌充耳未闻,她紧紧地盯着花无忧,扯着早已经嘶哑的嗓音艰难地开口:“无忧,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花无忧拿着笔的手微微顿了顿,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冷漠道:“我并不认为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他的语气既陌生又寡淡,就仿佛她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在陌生的过路人。长歌心口难以抑制地疼痛了起来,她极力克制住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轻声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在原谅我,可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无忧,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东华死在了你的手中,我看到了母妃惨死在纯钧剑下,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我以为……”
“你以为?”花无忧猛地将她的话给截断,“好一个你以为。你以为东华死在了我的手中,就认定了我滥杀无辜害死了他;你以为你白聘死在了纯钧剑下,便认定是我杀了她。你的一个你以为便差点要了我的性命,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你与天帝一次次地设计想要置我于死地,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来迷惑于我,九重天上,你说的话直到现在本帝尊还历历在目。你的狠,本帝尊每当想起仍会心有余悸。今日,高傲自负的凤长歌,丹霞山未来的族长居然跟我低头说自己错了?”
“说吧!你又与天帝达成了什么交易?“他起身走到了长歌的面前,伸手擒住了她的下颚,眼中的杀意昭然若揭:“怎么,难道你凤长歌认为我当真如此不堪,被人背叛过一次之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蹈覆辙吗?”
长歌眼眶中有泪水瞬间凝聚,剧痛穿心,她哽咽着声音开口:“不是这样的无忧!不是这样的……我……”
“够了!”花无忧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冷笑了一声:“凤长歌,纵然做戏也要做全套,就算是要哭,至少也要有泪水出来才会逼真不是,你可知道你现在这番模样,演技当真是拙劣得狠呢!”
长歌觉得整个人被人一刀刀地割着胸口,痛得她几乎有些站不稳,她看着花无忧冰冷到近乎无情的眼神,哽咽出声:“无忧,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花无忧便轻轻地笑了,然而,那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底,反而更添加了一抹寒霜:“若是我没有听错,今日,是凤凰仙子第二次在祈求我的原谅了?”
“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长歌极力刻意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尽量让自己说的话平缓清晰,她盯着他,用无比认真地神色告诉他:“无忧,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不过你是花无忧还是转世后的李桢,我都爱你!”
不知道是否是长歌的错觉,当她这句话说出口时,她似乎几不可觉地感觉到了花无忧的手轻轻又滞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滔天愤怒从他眼底油然而起,花无忧眼中有杀意瞬间闪现,长歌感觉到自己的下颚几乎要被人生生扭断,他面色冷沉地望着她,整个人犹如地狱而来的勾魂夺魄之人,浑身散发的冷冽几乎令人畏惧三尺。
“你若是再说一次,信不信,我现在就立刻了结你!”话语几乎在他牙缝中一字一句地挤出。看着他满是愤怒的神色,长歌轻阖上眼:“我爱……”
“哐当!”地一声有杯盏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沉闷的声音响起,有人重重坠地,长歌霍然睁眼,那未完的话在口中戛然而止。
花无忧身体微顿,松开长歌的下颚,转身,便发现潋滟不知何故跌落在地昏迷不醒。
他脸色微凝,疾步走到了潋滟的跟前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在经过长歌身边的同时,他微微顿住了脚步,转头,冷冷地望着她:“凤长歌,当年我一心待你,而你却一心要我死。现在,你却说你错了,祈求我原谅,那你又是否听过覆水难收这四个字?”
长歌身体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重重一晃,脸上本就苍白的血色也在那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凤凰仙子所谓的爱,就是凭借子虚乌有的以为二字,能将所爱之人逼于绝境,面不改色的说出世界上最为诛心的话,这种爱,恕我花无忧无福消受,来人,送客!”冷漠无情地说出这一句话,花无忧掠过她大步离去,长歌脚步跄踉地退了一步,下一瞬,已经有魔卫凭空出现,抓住了她的手腕。
长歌怔怔地望着花无忧体贴地将潋滟放在床上,眼圈微微泛红,她苍凉地开口:“你曾经说过,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不可抹去。”
花无忧为潋滟盖被子的手微微一顿,却是并未回答她的话。
魔卫拉着长歌的手臂就往外拖去,长歌大力推开了他们,疾步走到了花无忧的身后,一手拉住了他的臂膀:“跟我走!”
魔卫脸色倏地一变,正欲去齐擒拿长歌,长歌一掌疾行挥出,袖袍轻拂,人连同着花无忧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地狱中依旧来往着很多的孤魂野鬼,在火红的彼岸花下犹如引人注目,长歌带着花无忧到了三生石旁之时,一如既往的有很多人围绕在那里痛苦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