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身体猛地一僵,这次却是未曾推开。感觉到前方有急切的视线传来,她移开了目光,淡声道:“我们走吧!”瞬即转身,往前方而去。然而,她还未走上几步,身后有劲风袭扫而来,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李桢低沉嘶哑着嗓音开口。
天帝眼眸猛地一沉,袖袍之下掌风击出,李桢瞬间警醒,旋身险险躲过,就趁这个空隙,长歌迅速收回了手。
李桢还欲去抓,天帝掌心横扫而过,他只能险险躲避。
李桢无心与天帝恋战,一股脑地往长歌所在的方向靠近,然而,他每次快要靠近之时,天帝总会凭空出现,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于是,就成就了一副诡异场面,一人进,一人击,如同追逐战般缠斗了起来。
“还手……你为何不还手?”天帝冷冷地开口,手中动作却丝毫未减,一掌往李桢所在击出,周遭灵力涌动,吹得竹叶唰唰做响。
李桢答应了长歌不会主动与天族挑起战争,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出手,面对疾行而来的掌风,他侧身躲过,只防御不出手,对于天帝的询问也只是冷漠着,不做任何回应。
天帝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李桢这般无疑激怒了天帝。
他眼眸遽然一沉,由原本的三层功力直接提升到了七成,掌心所落之处也越发的快速,如层层叠影落下,令人目不暇接,眼花撩人。每过一处,都宛如刀尖刃口,带着渗透人心的寒意,仿佛只要稍微碰上一点,便能顷刻血溅当场。
李桢身上伤势本就未愈,他凭借自身灵力来到这里已是牵强,如今,又被长歌打了一掌,面对天帝咄咄逼人的掌心渐渐有些吃力,脸色也苍白寡淡了起来。
终于,他一个不慎,被天帝一掌击落在地。那一刻,他感觉到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开来,黑色的衣裳也渗透出了大半的鲜血。
这般无疑是对天帝的深深侮辱,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受伤不轻,居然在性命攸关之刻,连上古纯钧剑也不曾祭出,这简直就是对他人的深深轻蔑。
“你的纯钧剑呢?把你的纯钧剑给拿出来!”天帝面目有些阴沉了起来,他走到李桢的面前将他提了起来,再次狠狠一掌打入他体内。
李桢“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断翼的蝶飞出了数米之外,然而,他的面容依旧沉着,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似乎刚才那一掌根本就不是打在他身上。若说唯一有一丝异样的,独有那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长歌。
“这些天,我每晚都会梦见你坠下深渊的那一刻,你可知我是如何渡过来的,为何明明活着,却不告诉我?”
长歌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低垂着眼眸依旧未曾抬眼。
如此模样居然还有心情说话?天帝讨厌李桢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有些气急败坏地上前,狠狠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地一声,有清脆地骨折声响起。
李桢轻轻地闷哼了一声,脸上血色顷刻褪的干干净净,他的目光依旧不曾离开长歌,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你曾说过永远不会抛弃我,可是你丢弃我不止三次;你曾说过,无论遇到什么,携手并退。你却一次次地不辞而别,没有缘由,将我隔绝千里。我事事顾你,凡事皆以你为先,这么久以来,难道你就从不曾感动过吗?”
李桢轻咳了几声,苍凉地笑着:“就算是囚犯杀头也有缘由,你呢?你给我的理由又是什么?你究竟将我至于何地,誓言在你的心中,难道就这么不值一文吗?”
长歌心紧紧揪在一起,也跟着苍凉地笑出了声。
缘由……他居然还敢问缘由?与她归隐山海云林中的是他,想要三妻四妾共享天轮之乐的也是他;说事事顾她,凡事皆以她为先是他,最后,杀她最亲最近之人的还是他!
缘由!好一个缘由!
今日,她凤长歌倒是真真切切的领教到了!
长歌徐徐抬起眼梢,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李桢,你可知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李桢亦望着她。
长歌面容清冷,一字一句冰冷无情道:“那就是认识了你!”
那就是认识了你……
就是认识了你……
认识了你……
李桢仿似受到了严重的重创,整个身体徒然失力,坠在了地上,他唇瓣轻勾起一抹弧度,笃定道:“我不信!”
他强撑起身,想要站起,天帝放在李桢背上的脚骤一用力,李桢猛地吃痛,又趴伏在地。
他眼眸微沉,一掌疾行击出,天帝骤不及防,退了数步。李桢虚弱地撑起身体,缓慢站起,一步一脚印往长歌所在走去。
天帝心中的怒意狂掀而起,眼底杀意顿现,手中蕴含法力猛地往李桢后背击去,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长歌脸色骤然微变,那句小心还未出口,一道黑色纤细的身影猛地跃出,挡在了李桢身后,李桢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转首,“嘭!”地一声,面前女子被强大的劲风击飞在了数米开外的地方,顷刻化为了原形——九尾红狐!
潋滟……是潋滟……
长歌心膛剧烈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天帝,在转首望着眼睛渐渐泛红的李桢,似意识到了什么,心猛地一沉,上前走了几步,却终究晚了一步。
李桢手中隔空一握,泛着白色光芒的纯钧剑霎时浮现。往天帝所在猛地一挥,刹那,风云变色,一道彻响天地的咆哮声透过亿万年的距离疾驰而来,天空中一头长着翅膀的金龙直冲而下。
那是一股令人忍不住臣服的强大气场,就好像所有之人所有之事就如同蝼蚁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天帝震惊地望着面前这一切,看着那似龙又似凤的庞大身影,那是……那是……他还未反应过来。
突然听到长歌大叫了一声:“李桢!“
那金龙似受到了什么指示,瞬间改变的方向,将尾巴一甩,一条带着倒刺的龙尾猛地袭扫而来,他身体骤然一痛,被甩在了数百米之外的木梁之上,“噗!”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长歌瞬间走到了天帝的身边将他搀扶而起,担忧道:“你没事吧!”
天帝本想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可是胸膛气血一涌,他又生生地咳出了一口大血。
长歌眉头轻蹙,掌心一转,变出了一张白色绵帕,她正欲提天帝擦拭唇上的血迹,一把泛着寒光的剑立在了她的面前,抵在了天帝的脖颈之间。
李桢冷嗤一声,轻蔑道:“若是让三界中那些自以为正义之势的神仙们看看他们所信赖并且主宰他们的天帝落成现在这副模样又该怎么样呢?”
天帝的脸色煞白了几分,袖袍之下的双手死死攥紧。
长歌冷冷地转首望着他:“李桢,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李桢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越笑越大,越笑越笑,最后竟然有止不住的姿态,正当长歌以为他要一直这么笑下去之时,李桢猛地收住了声:“是啊!在你的眼中,我是得寸进尺。我身为魔人,本就不容于世人眼中,所以,他伤我、辱我之时,我只能好好地受着,因为我一反抗,便会落得一个泯灭人性的罪名,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大道也不过如此!”
李桢将剑刺入了几分,天帝的脖颈之上顷刻溢出了丝丝殷红的鲜血。下一瞬,一把玲珑剔透的宝剑已经架在了他脖颈之上。
无须猜测,这柄剑究竟来自于哪里!
李桢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类似自嘲的弧度,胸膛的伤口鲜血琳琳的,却怎么也及不了他此刻心口的疼痛,那股疼痛几乎要将他淹没溺毙!
长歌脸色铁青地望着他:“你若敢再伤他一分,我便伤你三分,你若不信,大可来试试看,究竟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李桢低头望着架上脖颈上的剑,在随着剑一路上移,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清冷绝色的容颜之上,他沙哑着嗓子,极轻极轻地开口:“如今,你居然为了别的男人要杀我?”
长歌心脏无形之中像被人捅了一刀,她面色却冷漠得没有丝毫感情:“是你在逼我!”
是的,从一开始,就是他在逼她,逼她就范,逼她怀他的孩子,更甚是逼她在他与花无忧中做下抉择!数十万年前,她已经错过一次,她绝无可能再次看着花无忧死在自己的前面。就算是那人是李桢,也绝不可能!
李桢自言自语略带自嘲地道:“我在逼你杀我?”
他眼眸黯淡了几分,瞬间一厉,抓住剑柄的手猛地往天帝脖颈一划,于此同时脖颈骤然一痛,空气之中已经漂浮出丝丝殷红的血迹。
李桢唇瓣轻轻勾勒出一道极为浅淡的弧度:“你果然没有骗我!”
长歌胸口莫名的窒息起来,望着她手中剑刃染上的鲜血,她移开了视线。
“可是,纵然你比我剑快三分又如何?你就这么确定你能赢得了我?”李桢声音猛地冷沉了几分,“你手中宝剑刺伤我,我最多也是受一点轻伤,修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而我手中的纯钧剑乃是上古宝剑,只要我想,不管他是天帝还是天神,皆能灰飞烟灭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