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歌赶至那两名禁军所在地之时,竟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四周都散落着血,那两名禁军就这般跪在了血泊之中,而他们的前方,一袭明黄袍的少年此刻搂着一个毫无声息的女子,紧紧地抱入怀中,浑身在颤抖着、害怕着、恐惧着……
虽长歌只看到一个背影,但她依旧能坐那背影之中,看到刻骨的悲伤,与那按捺不住的滔天恨意。
“长歌……”少年嘶哑着嗓子轻轻一唤,喉咙似被什么哽咽住,那声音竟颤|抖地破碎不堪。
长歌听着,心既然莫名的跟着微微痛了一痛。
“长歌……”少年又轻轻一唤,沙哑着声音道:“你不是说你是仙吗?仙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对不对?你答应过我要助我登上皇位,你怎可以言而无信呢?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似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掉入脖颈,长歌顺着脖颈一摸,竟真的摸到了一片冰凉的泪水。
他……他在哭?
想不到,李桢居然会因为她的离世在哭?
“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是不喜欢我滥杀无辜吗?那好,从今往后,我便再也不会多杀一个无辜之人,只要你醒过来,那我……”
“那你什么?”悦耳动人的声音骤地响起。
李桢身体猛地一颤,低垂下头,便见他怀中的长歌,此刻正睁着眼睛,满是好奇的望着他,那苍白的脸颊也已经恢复往日的红润,只不过,身体依旧是冰冰凉凉。
“你……你没事?”李桢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长歌眸子浮上点点柔和之色:“这是自然,一杯毒药岂能毒得住我?”
“你……真的没事?”李桢再次神情恍惚一问。
长歌不易他会多此一问,却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所以,你刚才你都是在骗我?你明知我如此担忧你,你还如此骗我?戏弄人很好玩是吗?”李桢便被彻底激怒了。
她知不知道,他听到下人来禀告之时,他有多么担忧,她知不知道看到她冰冷的躺在地下之时,他的心有多痛……却没想到,她居然,居然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为了她的死亡,他痛哭流涕而无动于衷……
李桢大手一松,长歌在触及到他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痛苦伤心之色时,微微一怔,还未从中反应过来,便被丢落在地。
下腚猛地一痛,她翻坐起身,便见李桢已大步走远。
这一次,李桢是真的生气了!
回去当晚,李桢气急败坏拿着东宫的东西乱砸了一通,勒令东宫内的众人整整在殿外跪了一宿,而他却一个人关在了寝殿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东宫内仍至宫内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宫婢凤长歌消失不知所踪,李桢此刻正为此事大发雷霆。
只有长歌知道,李桢这一切是做给皇后看的,可是当她看到李桢两天两夜未曾吃饭之时,终是忍不住从厨房内拿了一些食物端到他面前。
“吃吧!”长歌将厨房内丝毫未动的烤鸡递到他面前,却未曾想李桢轻轻抬眸望了她一眼,视线落在那盘烤鸡上,大手一挥便将那盘子甩飞在地,那烤鸡也自然咕咚一声掉落在地。
长歌皱了皱眉,知他心中还负着气,而这一切终究也只因她而起,素手一翻,另一盆全新的烤乳鸭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桢这次却是连看也未看,大手一挥,那烤乳鸭又一次牺牲在地。
长歌见他如此耍小孩脾性,也是怒了:“李桢,你闹够了没有?”
“闹?”李桢唇角一勾:“谁说我在闹了?”目光极为寡淡地望她一眼,不带丝毫感情道:“你若不习惯,大可以走,这里没人会留住你!”
若是往常,长歌定然拂袖离去,可是自从见到李桢落泪的那一刻,竟再也无法说出走那一个字了:“你当真不吃?”
“多此一问!”李桢有些烦躁,没好气的应了她一声。袖袍往后一拂,竟想跨门而去,却被长歌闪身拦住:“饭?馒头,粥,三选一!”
长歌不打算在因这一件事继续耗下去了,既然他不愿,那她也只好来强的了!
“本太子一个也不选。”李桢冷冷回复一句,刚抬步越过她,却未想长歌又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便粥吧,简单!”长歌直接替他做了决定。素手轻抬,那掌心之中竟凭空出现一碗瘦肉粥。
李桢骤沉了呼吸,不想再理会她。正欲抬步,却发现整个身体在那一瞬间不能动了。似不死心,他又使劲将身体挪了挪,却发现整个身体仍是不能动弹!
“凤长歌!”这三个字几乎从牙缝中蹦出。
“先前若是听话,又何必走到这一步!”长歌直接无视他的怒意,捻了一个诀,李桢感觉身体慕名一空,回过神来,已发现自己坐在了床榻之上,而长歌则捧着一碗粥坐在床榻旁。
这种感觉莫名像是一位年迈妻子,在照顾患病的丈夫一般。
李桢仿佛听到了自己心没来由的一跳,他撇开脸,生硬道:“你究竟想怎样?”
“喂你喝粥。”长歌回答的理所当然。
李桢转头朝她,再次问了一句:“你究竟想怎样?”
长歌轻叹口气,放下手中的汤勺,望着他:“是你究竟想怎样?”
李桢又犹自转回了头,闷不吭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想到长歌那日躺在自己的怀中,心就会窒息的疼痛。
至此,他再也无法忽略掉一个事实。
他喜欢上了长歌。
喜欢上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这个认知令他惶恐,令他害怕,前所未有的。
他怕他终有一日会失去她,与其到时候尝遍失去的痛处,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没有失去,便不会有痛苦。
所以,这些日子他才想方设法地躲着她,想要用语言激怒她,偏偏她还不自知,无论他走到哪里,皆能被她寻到!
“我饿了!”不知为何,他突然冷不防地说出这一句。
长歌眼眸含笑:“我以为你是铁打的身体,原来,你也怕饿啊?”
李桢冷哼一声:“我只是一届小小的凡人,自是比不了仙人不用粗食五谷!”
长歌勺了粥递到他唇边,没想到李桢却一脸厌恶地撇开脸,将那勺粥往外一推:“我最讨厌的便是喝粥了,我要吃烤鸡!”
长歌提醒:“刚已经被你砸了!”
李桢讶异,似不解:“你怎么不拦着我?”
长歌目光清冷望了一眼他。
奈何有人就是这般没有眼力劲。
“我要吃烤乳鸭!”李桢退而求其次。
长歌慢条斯理将那勺粥放入碗中,神色平淡道:“很不凑巧,也被砸了!”
“又砸了?那我……”李桢正欲打算说点其它。
长歌简直听不下去,冷冷地将手中那碗粥往他手上一递,霍然起身:“只有粥,若不想吃,你便把它倒了!”烟金色的袖袍一拂,人已穿墙而过。
李桢望着手中端着的这碗粥,唇边既然慢慢地浮出一丝笑意,然后,很是自然地拿起那只勺,勺了一口粥,细嚼慢咽了起来,哪有丝毫厌恶之感。
坐在横梁上的龙澈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丝兴味:“凤凰仙子啊凤凰仙子,他这么拙劣的演技,连我都看得出来,聪明如你,竟是看不出来吗?是不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呢?”
长歌回到寝殿,猛地打了个喷嚏。
次日一早,当长歌到东宫之时,李桢已没了踪影。
她一路隐下身形,在皇宫内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正当她唤出几只寻人蝴出来之时,李桢步履匆匆迎面走了过来,他的步履很急,似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一般。
见到她步履猛地一滞,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未曾多言,急忙闪身躲在了旁边假石后。
长歌反身,便见几个身著道服的年轻术士急急追来,较高的那人迫切道:“人呢?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另一人答道:“再去找找,可千万不能让他跑远了,不然我们俩谁都吃不了兜子走。”
两人颔首,刚欲抬步,身旁假石后传出一道细小的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转身,相互使了个眼色,朝假石前后两个方向而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由皱了皱眉,未多做停留,转身已离去。
待人走远,假石里面,两道身影渐渐浮现身来。
长歌蹙了蹙眉,转身欲问李桢所发了何事,李桢身形重重一晃,整个人已朝她所在地直直坠了下去。
也是在此刻,长歌这才注意到,李桢整张脸已呈现乌青,而他的手中死死拽着一棵草。
“若仙草!”长歌微微一怔。
莫非……他体内毒素又发作了?
意识到这,长歌的手已下意识探上了李桢脉象,发现他体内毒素越来越重,渐有压制不住的倾向,微沉了眸,袖一拂,两人已回到了东宫。
长歌刚欲先扶李桢去床上,突地,李桢猛地抬起头,发狂地一把推开她,长歌猝不及防,既被他生生推退少许。
长歌抬眼,便见李桢腥红了眼,似毫无意识般,竟将头猛地朝墙壁上撞去,长歌面色突变,指尖金光流溢,轻轻一弹,李桢身体猛地一僵,蓦后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