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看见一袭淡烟金长裳的绝色女子缓缓而来。他揉了揉喝得醉眼迷离的眼,推了推身旁的司命星君,巴咂着嘴道:“老司,我眼神不太好使,你帮我瞅瞅,那是谁?”
司命星君也喝着老高,他伸长脖子,将脑袋凑近一看,晃了晃头,醉熏熏道:“这……这不是凤凰仙子吗?”
“小长歌?”太上老君双眼骤然一亮,朝那个模糊地身影跄踉着脚步走了过去,伸出一根小手指头,指向长歌,摇头晃脑道:“小长歌,你干什么去了?这蟠桃大会都已经结束了,我跟你说,那酒……就瑶光圣母那雕花酒,你没喝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长歌微蹙了眉:“你忘了,我向来不喜欢喝酒。老君,今日上来,我是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丹药吃了可以固魂的?”
“固魂?”太上老君呆呆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将手猛地往旁一挥,“没有,那玩意神仙哪用得着,你若是问我有不有丹药吃了可以增加五百年功力,那还差不多!”
长歌继而又道:“那你可知有什么东西能够有这功效?”
“丹霞山的那个什么若霞草应该就有!”太上老君晕晕乎乎道,“你好端端地问这个做什么?”
“若霞草?”长歌轻喃了一声,瞬即温笑道,“多谢!”
太上老君只见眼前一花,长歌已不见踪影。
他揉了揉双眼,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转首,朝司命星君嘿嘿笑道:“小长歌,你怎么跑到那去了?”
……
长歌从丹霞山摘下若霞草回到承乾宫时,已是二日之后的事。
将若霞草熬制成药,给李桢服下,见他体内魂魄有回笼之际,长歌那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几分。
今日已是服用若霞草第三天了,见李桢面色已开始恢复往日的红润之色,长歌放下手中汤勺,神色温和道:“感觉如何?”
李桢眼波微动,轻垂下眼,将头枕在长歌的肩膀上,有些虚弱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力道:“还是会有些头疼!”
长歌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榻上,望着他像个撒娇的孩子般枕在她肩上,颇有些哭笑不得:“纵然如此,你还是不愿告诉我,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般的吗?”
李桢幽幽抬首:“事情已过了许久,我早已经忘了!”说着,他的头不自觉地往里凑近几分,唇似不经意擦过长歌敏感的脖颈,弄得长歌一片战栗。
奈何,长歌想动又怕引起他多虑,只得绷直着身体,煎熬着。时间一分分流逝,眼见李桢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那脖颈上的呼吸略见炙热起来,长歌沉呤了一会,开口道:“你若是困了,便躺在床上睡吧!”
“我不要!”李桢直接了断的拒绝,俊朗的脸在她脖颈上轻轻摩擦,“我觉得这样身体舒服一点!”
长歌哑口无言。
她与一个病人还能计较些什么?
“长歌,我们是师傅关系对吧?”李桢轻声开口,手已顺理成章地揽住了长歌的腰,这动作熟络自然,已至于长歌也没有发觉,似乎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长歌一怔,不意他会有此一问,轻应了一声:“嗯!”
李桢很满意长歌平静的反应,继而又道:“竟然是师徒关系,为何我总觉得有时候你总会故意躲着我?”
长歌心没来由地一惊,脸上莫名有些炙热,仍旧不动声色道:“我为何要躲你?你怎么产生这种错觉?”
“竟然你未曾躲我,为何你不愿意与我同床一铺床了?”李桢眼中有些异样,慢腾腾道,“以前,我们不是经常相拥而眠的吗?”
李桢似乎对同榻而眠之事情有独钟,无论是十年之前还是十年之后,皆不变。
长歌有些头疼道:“我记得曾与你说过,我们虽是师徒关系,但男女授受不亲,躺在一张床上始终有些不妥。”
李桢眼眸微沉,不缓不疾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我倒想看看何人胆敢乱嚼舌根!”
长歌想到凉亭那晚他所说的话,身体微微一僵:“你怎的还是听不明白?”似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她蹙了眉,“你不是说头疼吗?头疼语调还这般中气?”
李桢面上一怔,暗自懊恼了一声。他脸色一跨,又恢复虚弱的模样,往长歌脖颈蹭了蹭:“你说这话我倒想起一件诡异之事!”
被他蹭得颇有些不自在,长歌压抑住那絮乱的心绪,声音平缓道:“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你出现那日?”李桢微抬起了眼梢。
那日正逢李桢临幸妃嫔,长歌自是记得。
不待长歌开口说话,李桢接着道:“那日晚上,正逢新进秀女进宫侍寝,在养心殿内,那名秀女见我迟迟不睡,起身唤我之时,忽然吹进了一阵怪风,将那蜡烛也吹灭了!”
“哦!”想到那秀女赤身裸体的模样,长歌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她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就把那灯给熄了,按理说,她为李桢嫔妃,这为理所当然之事才对。
她语调放缓,寡淡道:“只是熄灭蜡烛罢了,又有何诡异之处?”
李桢眼底笑意闪现,声音微露讶异道:“怪异的是那屋内少说也点了数十根蜡烛,被一次性吹灭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更诡异的是那秀女在殿中央被凳子绊倒了。”
长歌微微一滞,见他居然关注的这般仔细,想来平日那风流之事定做的不少,心底莫名涌起一股烦闷,语气不自觉间已冷了几分:“黑灯瞎火,这很正常!”
李桢低喃出声:“可是那凳子不是摆放在殿中央,而是摆放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啊!”
连摆放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也知道。长歌忍不住辩驳道:“或许被下人移至殿中央也不一定!平日批阅奏折也不见你这般仔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好好歇息!”
长歌推开李桢,霍然起身,拿起旁边的药碗便走了出去,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脚步有些慌乱与急促。
李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笑出声。
对于皇后的到来,长歌是极为意外的。她虽未曾见到这皇后,但听身旁的宫婢偶尔提起,也是对她赞赏极佳的。
李桢长年不去后宫,唯独会在皇后寝殿独处一二,两人这数年之间相敬如宾,可见,关系终究有些不同。
长歌理不清自己内心复杂情绪,见皇后到来,正欲告诉她李桢所住之处,皇后已率先她一步开口:“长歌姑娘,我是来找你的!可否借一下说话?”
见她?
她与她应该没什么交情吧?
长歌怔忡了片刻,轻点了头。
夜凉如水,明媚的月光直射而下,照耀在白玉铺的地面闪烁着温和的光芒,庭院楼阁被碧绿的池水环绕,浮萍遍地,如绿浮游荡般。
檀香雾气袅袅升起,两人就着早已备好温茶的石桌坐下,皇后为长歌倒了杯茶,端庄而温柔地笑道:“长歌姑娘定然很好奇我为何不去见皇上反而来见你吧?”
很少人像她这般坦率,长歌对她不免多了几分好感。她向来也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角之人,当即道:“皇后有什么话但说无防!”
皇后优雅的淡笑,将手中茶壶放下,屏退下人。抬眼,目光眺望在远处最为高的地方,柔声道:“从这望去,长歌姑娘可能看见远处那座最高的阁楼?”
长歌顺着她视线望去,百米之外,一座精致的阁楼映入眼底,纵然相隔甚远,长歌依旧能感觉到那里处灵气充沛。
皇后的声音缓缓响起:“那是皇上盖的思歌楼,那里面聚集了大兴各处最为优秀的术士。日夜研究星象命数,只为打开通往仙界之门。世人都漫骂皇上不务正业,又岂会知,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找到他心仪的那名女子!甚至不惜为了那名女子空设后宫。若非如此,皇上又岂会十年之间没有子嗣?”
长歌心轻轻一颤,想到那日秀女侍寝,李桢头也不抬的翻看着手中书集,又想起宋珏所言,她原本以为这只是玩笑话,毕竟深处权利中心,想要独善其身很难,况且……后宫美女如去,而他居然……
长歌心中复杂难辨,轻喃出声:“空设后宫吗?”
皇后眼神似透过遥远的虚空,语气含了一丝苦涩之意:“高居皇位,始终不由人。后宫与朝堂相辅相成,若想平衡朝中势力必先平缓后宫,这也是他为何广纳后宫的原因。长歌姑娘长伴君侧,想必也能明白各中道理。实不相瞒,我也只是权力之下牺牲的一枚棋子罢了。”
长歌眼眸幽邃:“你究竟想说什么?”
“皇上登上皇位这十年,我从未曾见他开心的笑过,直至长歌姑娘出现。所以,我想请求长歌姑娘能够留下来,好好照顾他!”
轻风吹拂而来,撩起那青丝盘旋飞曳,眼前的人儿既然开始朦胧了起来。
长歌低垂下眸,静静望着摆放在面前的茶盏,茶盏里处水波浮起的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她声音淡漠的听不出丝毫语气:“我并不是李桢的妃子,该陪他度过余生的并不是我。”
皇后未曾想她会如此直白的拒绝,微怔忡了一下,继而温声道:“纵然如此,皇上在长歌姑娘心中多少有些不同的对不对?不然,长歌姑娘也不会在消失十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这里!皇上为姑娘牺牲这么多,就单凭这十年的苦等,难道还不足以让姑娘有一丝丝动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