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面色迷茫,整个人有一瞬间恍惚,她怔怔地望着李桢,甚至忘了自己此刻身无寸缕。
李桢轻抿了唇,刚才,若不是他长时间未见长歌过来,以为她置了气,来她宫殿寻她,却没寻她,也不会想到这个地方。
若不是他看到那池水有气泡不断涌出,若不是他带着侥幸的心理,想要下来一试,那么她就……
李桢伸手扳正她的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黝黑的眼眸极为复杂:“只是叫你亲我了一下,你便这么痛苦吗?居然用如此极端的方法来惩戒自己?谁教你养成了自虐这个坏毛病的?”
“我为何要自虐?”长歌终于回过神来,这才莫名奇妙地开口。
这句话倒把李桢给问住了,她的意思是……不是因为亲他那一件事?那么她现在……
李桢这才发现两人所处的位置有些暧昧,他情不自禁低头,望着面前女子白皙透红的肌肤,隐藏在池水之中那若隐若现的峰峦,轰地一声,脸颊滚烫,全身血液开始沸腾了起来。
长歌却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异样,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近日有些疲惫,所以,我才想来这里泡个澡而已!”
长歌不禁想到了那个诡异的场景,刚才若不是李桢及时出现,救了她,怕她已经毙命在这池水之中。
只是……那声音究竟说了些什么?
为何,她在短短的一瞬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长歌蹙了蹙眉,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想了,她收回思绪,望着李桢,缓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长歌突允一问,李桢有些恍惚地抬起头,见那双琉璃清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心漏跳了一拍,为免长歌瞧出异样,他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我见你那么久还没回去,所以……”话到一半却又止住了。
那话虽未完,长歌却也知道他定是担忧她,所以才会来这寻她,心中暖意流敞,身体的温度渐渐发热,她呼吸微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地待在水中……而李桢正站在她的对面!
长歌原来平静下来的心境又泛起了纷乱。
她眉头微蹙,指尖轻捻,池中无数透明的水珠骤地升起,李桢只觉眼前一花,肩膀被人往上一提,整个人已跃出水面,被提上岸,待他回过神来,长歌已经穿戴整齐立在他身旁。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之间。
四周顿时一片诡异的静谧。
见长歌似有深意地望着他,李桢低下头,干咳了一声:“你若是还想继续泡澡的话,我……我出去!”
话刚说出口,李桢又不由暗自懊恼,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他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刚才闯进来见到了不该见的场面吗?
“不用了!”长歌淡漠无温地应了一声,皱了皱眉,犹自转身离去。
李桢见状,下意识地抬步跟上。
回到寝殿内,长歌转身望向李桢,视线落在他浑身绕着已全部浸湿的丝布上,清浅道:“脱衣服!”
脱衣服?
李桢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这脱衣服究竟要脱到何种程度之时。
未免他误会,长歌继而开口道,“你的衣服湿了,那伤口泡了水,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发炎!”说着,她转了身,走到旁边的柜子抽屉中,取出了之前李桢留给她未用完的金创药。
虽只是简单的擦药,但于李桢而言,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无疑又亲近了一步。
他唇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见长歌已取了药缓缓走来,心中一动,他低垂下头,艰难地抬手欲褪下自己的衣衫,或许是不甚扯到了伤口,他“嘶”地一声,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那手上的白色绷带已渗出点点殷红的鲜血。
然后,整个人有些纠结的有些无辜地望向长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叫她来帮忙。
这‘恰到好处’的眼神;那绷带上渗出的‘很是时宜’的鲜血;还有‘痛呼低呤’的倒吸声,当这所有的不凑巧又恰巧的凑到了一起。
长歌抬步走近,皱了皱眉,淡声道:“我来吧!”
李桢眼睫轻颤,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张开手臂,让长歌服侍他脱衣……不对,应该是帮助他脱衣!
女子身上馥郁的清香扑鼻而来,只是他稍微低头唇便能触及到她额头,那清冷的手指随着她为他解衣的动作,时不时触碰到他肌肤,这般近的距离,这般相触的人儿,这般温柔舒适的时刻,马上就要随着那衣衫的飘落要结束了……
“长歌!”他俯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低喃道:“动作慢一点,你这么快,扯动我伤口了!”
长歌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虎视眈眈的恶狼给盯住了一般,令她有些不适。
她本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而,被李桢这么一说,手中的动作却下意识的慢了半拍,直到快要到半盏茶的功夫,才将那衣裳给脱了下来,长歌终于如释重负。
毕竟,这快半盏茶的时间脱一件衣裳几乎前所未有,别说一件了,就算一百件也该脱下来了吧?
奈何她每次想要加快速度,都被李桢以各种借口给堵了回去,有时候,她甚至以为李桢故意如此,想要叫他自己解决,那话还未出口,便被他那满是无辜清澈的眼睛望着,给咽了下去。
李桢,若是以她的年纪来算,他只是个孩子而已,她活了千年,不应该跟个孩子置气的,对,不应该的!
长歌只能一遍遍的这般告诫自己。
衣裳脱落,李桢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步坐在床榻之上,望着长歌,静待她继续。
长歌轻轻叹息了一声,知他在等待着什么,立即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金创药,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为他擦起药来。
长歌望着他身上那数不甚数的伤口,那已经结疤但仍然森寒恐怖的伤口、那离胸膛只差一厘米便能致命的伤口,蹙了蹙眉,纤细冰凉的手不自觉抚了上去,摸了摸那伤口道:“还痛吗?”
李桢眼眸微动,那道疤是在地狱之中被一只恶鬼的手直接抓破的,当时甚至连他五脏六腑也差不多给扯了出来,的确……很痛呢!
他轻扬唇笑了笑,满不在意道:“早已经不痛的!”
长歌知晓他是在故意宽慰她,不想她产生内疚自责,也不戳破,拿起金创药轻轻为它涂药起来,“以后,不可以再做那么冒险的事情了!”
“嗯。”李桢点了点头,“若下次再遇到这般棘手的事情,我定然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长歌不禁被他逗笑,将最后伤口上好药,为他绑好绷带,起身,将那瓶金创药放回原地,回首,李桢已安安份份的平躺在了床榻之上。
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桢已很是习惯睡她的床。
长歌蹙眉,见此刻夜深人静,他又抱恙在身,不宜劳动,也只得任由了他。
当下,就着桌面坐下,衣袂往桌面一拂,一本厚厚的佛经及文房四宝霎时浮起,她拿起笔,在宣纸上开始认真的抄写佛经起来。
床榻上,李桢眉目轻凝,望着长歌纤细的背影,再望着那本厚厚的佛经,幽幽道:“你不打算睡了吗?”
长歌眸也未抬,依旧专注着手中的动作,淡淡应道:“我不困,你休息吧!”
李桢沉默片刻,才道:“你想言而无信?”
长歌手中动作微滞,这边李桢已掀被而起,抬步往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长歌淡无波澜的眸子轻轻望向他离去的背影。
李桢顿住脚步,低垂下头,沉呤了一瞬,才缓缓道:“我不想勉强于你!”
长歌又觉得头隐隐作痛了起来。
若是李桢强烈要求,她尚且可以为自己找个理由拒绝,如今,他不仅不埋怨,凡事还为她着想,她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开口拒绝了!
说倒底,他只是想变回一个普通人罢了,若他真心怀异样,那么前几次跟她亲密接触,她必然能察觉到才对,然而,却并没有。
如今,她几次三番推脱,反倒觉得她行为不够坦荡,罢了……罢了……
若是真将他那断袖风气给改掉,倒也不失一件好事!
长歌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未抄写的佛经盖上,颇有些无奈道:“你走了,我怎么帮你?”
李桢双眼遽然一亮,瞬即,又转为平淡无波。
他转身望着长歌,便见她起身已往床榻走去,见他未曾行动,在床榻面前她又顿住脚步,反身,不解望着他。“还愣着做什么?”
李桢低垂下头,握拳干咳了一声,唇角微扬的弧度在手垂落之际,又瞬间隐匿了过去,这才不缓不疾地走了过去。
长歌缓缓道:“对于男女之事我自也缺乏,不知该如何帮你……”那你字一音还未落地,不料,李桢抓住她手腕,大手一拉,将她扑倒在了床榻之上。
长歌如同遭了雷击,这般男上女下之势,她只觉暧昧难堪,见他行为如此放肆,当即冷了声:“你做什么?”
李桢眯着眼微微笑,黯沉的眸子深邃逼人,日渐硬朗的轮廓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光晕。
“男女之间也不外乎是那些事,我想只要试着做一次,或许,就能找回感觉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