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颂年的神色没有变化，语气减了严厉，却冷冷冰冰的，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白少潼憋红小脸，眼眶红红的，看起来要哭似的，但就是不肯说。
“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就站在这里好好反省你干的那件‘坏事’吧。”
半分钟后，白颂年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回身进入客厅，再也不看他，昏黄的灯光下，背影有些寂寥落寞，但依旧挺拔笔直。
白少潼委屈地撅起小嘴巴，小嘴上都能挂个油壶了。
梁语嫣正要取笑他，就见他眼里的泪珠打个转儿，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他并不去擦眼泪，倔强地挺直小身板，眼睛看着前方，像一棵挺拔的小松树，虽然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那样结实，却已经时刻准备好了迎接暴雨狂风。
刚刚想起在薄母那边类似于体罚罚跪的委屈，他也只是偷偷哭而已，这会儿却因为父亲一个失望的眼神而落泪。
梁语嫣心软成水，挡住他的小身子，示意大妮儿三人离开，这才用手给他擦擦眼泪，柔声哄道：“好了，她们都走了，没人看见你哭。”
白少潼望着远处的目光落在她温柔的脸上，泪水流得更凶猛了，似乎累积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溃堤，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梁语嫣的手背上，飞溅的小水珠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
那眼泪烫得她的手和脸有些疼，连心脏上的神经也跟着他的肩膀一抽一抽地紧缩。
这一刻，她倒有些责怪白颂年了。
白少潼这么小的年纪，他不问青红皂白就罚他的站，怎么忍心？
而且，白少潼虽然人小，但早熟懂事，如果没有隐情，他是不会不勇于承认错误的。
“好吧，你哭吧，不过不要委屈，这事呢，你是有一点点的错，错在没把你父亲当做可以倾吐秘密的人。我相信你，你没有干坏事，没有伤害到别人，只是不好意思说。哪个人没点秘密，你父亲也有秘密的，他也没有全部告诉你啊，所以他要求你对他没有秘密，是不对的。”
梁语嫣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只是凭直觉，这么劝白少潼。
谁知，白少潼撅着嘴巴，听了她的话，竟然点点小脑袋，两只小眼睛发光，像两个小太阳一般明亮。
她瞬间明了，看来自己猜对了。
“既然没有伤害到别人，那你可以跟你父亲解释了，他会原谅你的。”她拍拍他的小肩膀，想了想，不该这么黑白颂年，若是白少潼对他起了芥蒂反而不好，又说，“你父亲不是责怪你，他很爱你的，想和你分享一切。你看，你祖父都知道你的‘秘密’，他却不知道，他就觉得你不够爱他。”
白少潼脸一红，终于好奇地开口：“戏文里，只有男的和女的才会说爱。我不爱父亲。”
想想不对，改口说，“我喜欢父亲的。”
哎呀，羞涩的小男孩最可爱最萌了！
梁语嫣辣手摧花，掐一把他软软的小脸蛋，心满意足地说道：“爱是比喜欢更多的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父亲，就是爱你父亲。白小帅，我也爱你哦！”
白少潼没绷住，破泣为笑，放在身侧的小胖手不再规规矩矩，像个刻板的小松树，而是举起来擦脸上的泪痕，同时害羞地扭了一下小身板。
一张小脸红通通的，想成熟的红苹果。
梁语嫣瞧了瞧，四下无人，于是忍不住张嘴咬了一下。
虽然咸咸的，但软软的，像果冻一样。
“哎呀，姨太太，你怎么能咬我的脸！你太……太……”他坑坑巴巴半天，才想到一个词，“太不知羞耻了！”
梁语嫣哈哈低笑，捂住嘴问：“那你喜欢么？”
白少潼抿着小嘴巴不说话，泪水洗过的小眼睛亮晶晶的。
她更乐了，又哈哈低笑。
站在窗口看外面的白颂年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走出来。
走到门口，正好与牵着白少潼的梁语嫣碰到。
“你看，你父亲舍不得罚你，担心你，就出来接你了。”梁语嫣笑吟吟地对白少潼说道。
她抬头看向白颂年，心跳依然比平常快一些，但没了敬畏之心。
原来白颂年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不是无所不能的，面对小孩子的倔强束手无策，拿他丝毫没有办法，只能靠体罚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教育小孩。
而在白少潼眼里高山大海一样雄伟的父亲，他竟也会隐瞒他一些小秘密。
梁语嫣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正常，隐藏着一丝戏谑，没了那种灼人的崇拜和别扭的害羞，白颂年心里反而生出了一丝烦躁。
他来不及理清这种心绪，便听白少潼稚嫩的童音说道：“对不起，父亲，我没说清楚，我干了不好的事，但没有伤害到别人。您可以不怪我么？”
他企盼地仰望着，在他眼里依旧是高山一样存在的父亲。
被教育好的小孩来道歉认错，没有委屈，没有哭泣，白颂年心里更堵得厉害，闷闷地开口：“我没有怪你。”
白少潼绷紧的小身板放松下来。
他想进一步提要求，晚上跟他和姨太太睡，但想了想，万一父亲执着地问他那件糗事，他若是还不回答，父亲一定会生气吧？
因此，他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梁语嫣，打个呵欠：“那父亲，你和姨太太好好睡，我回去睡觉了。”
白颂年的警卫抱走他。
你和姨太太好好睡……梁语嫣囧得满脸冒鸡皮疙瘩。
白颂年淡定自若，自动屏蔽尴尬，扫了扫她：“你没话说么？”
没话说，他就去休息了。
梁语嫣忙道：“有！”
“说。”
梁语嫣汗了一把，今晚的白颂年似乎特别不待见她，惜字如金。
“那个，自行车是我自己想买的，不是为了做戏。这个，当做是我的劳动报酬，好么？如果你觉得报酬太多……那，那你收回去吧。”
“你留着吧。”
他准备回房。
“等等，等等！”梁语嫣又叫住他，满脸的难为情。
白颂年连一个字也不想给她了，忍耐地皱眉。
“那个，甄炳堂……”
她鼓起勇气开口，却没想到白颂年蓦然打断她的话，神情寒冷如冰：“他递交辞职信，我批准他退伍。他以后不会再来帅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