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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争吵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像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淌过,苏然甚至记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生命当中好像缺了一块似的,大片大片的空白,虚无得让她想要发疯。

父亲一直在忙,经历了那样大起大落的波折之后,公司里有很多事情都要处理,他每天都要早出晚归,到最后甚至干脆住在了公司里,不再回家。

至于妈妈有没有把苏安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他,苏然就不知道了,也不太想要知道。

尽管在某些重要的时刻,她会牵挂父亲,但是一旦危机解除,从前埋下的那些隔阂,又会出来,搅乱她的心,让她没办法跟父亲亲近。

终究还是裂痕太大太明显了,很难补救。

母亲穆槿则是每天都在奔走,为了寻找苏安而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至于结果如何么……看她每天晚上回家时,满脸颓丧的表情,就知道了。

苏然则是天天回学校上课,毕竟期末了,各个老师都非常喜欢在这个时候点名,要是缺勤的话,影响太大。虽然她其实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东西,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学业,还是必须要这样做的。

学校里原本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倒是的确如景轩曾经保证的那样,彻底平息了下去。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再也没有人胆敢在苏然的背后指指点点,更加没人敢当面讥讽她,只是苏然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些同学对待她的态度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无论她身处哪里,无论她干什么,背后总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

这种无时无刻不被人观察着的生活,几乎快要把她逼疯。

她不想被人盯着看,无论是好奇的、鄙夷的、审视的还是别的什么目光,她都受不了。

她真的只想要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藏起来,一辈子都不要再跟这些人产生任何交集。

只可惜,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到那些。她能做的最大程度的改变,就是不再住校,每天走读,尽可能地少跟班上的同学们接触。

但即便是这样,白天上课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忍耐各种各样的目光。一整天下来,几乎要把她所有的忍耐力全都耗光。

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她都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似的,累得筋疲力尽,才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可是更加绝望的是,她不但需要每天这样忍耐,而且还需要忍耐两年之久,直到她大学毕业为止。

苏然现在才终于算是懂了,所谓“他人即地狱”的含义。

如此浑浑噩噩地熬着,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期末考试的那一天。

早上第一场考试是考乐理知识的,闭卷笔试,苏然特地掐着时间进考场,就是为了尽可能少接触那些奇怪的目光。

果然,期末考试面前,大家都还是比较收敛的,各自答题,谁也没有闲工夫再盯着她看。

这样苏然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甚至在想,大学里面,一学期就只考一两次试实在是太少了,应该像高三的时候那样,天天随堂测验不说,每周还有周考,每月月考,再加上期中考期末考……

多好!

那样的压力之下,绝对没有人再惦记她那点破事儿!

说到底还是大学生都太闲了,平时就是吃吃玩玩,不到期末绝对不紧张。甚至有的人到了期末也照样玩,只在考试前一天才拼命复习。

苏然真的是非常怀念高三的生活,不为别的,就是单纯怀念大家都只自己学习成绩的那种氛围。

唉,想当初她还各种抱怨呢,现在想想,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很快就过完了,暑假到来,苏然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面,自己都不用再面对某些人可恶的嘴脸了。

她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家里,一进门看到的,却是穆槿悲痛欲绝的脸。

“妈妈,你怎么了?”苏然怔了怔,开口询问。

穆槿见她回来了,赶紧用手背摸了摸脸上的泪水,非常不自然地说道:“没、没什么。”

苏然走到她身边坐下,把手放到她的手背上:“妈,有什么事情你连我都不能说么?”

她跟母亲的关系一向比较亲密,见到母亲这样哀伤,她心里也非常难受。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姐姐……”

苏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可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今天上午,好不容易有个私家侦探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你姐姐目前的住处。我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啊,接到短信就立刻出门了,可是……可是等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却根本没人开门。邻居说,她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苏然静静地听着,心里头的感觉怪怪的,不知道究竟是喜是悲。

如果只是单单从亲情的角度来说,没法跟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团聚,她应该伤心难过才对。可是一想到对方曾经那样加害自己,她就没办法把那个女人当成自己的亲姐姐来看待。

毕竟,她几乎没怎么跟她相处过,甚至可以说,她的记忆里连一丝一毫关于姐姐的记忆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之下,她怎么可能顾念什么所谓的亲情?

对于苏安,苏然心里,只有满满的仇怨。

要不是苏然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她这段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惨?也许从一开始,许帅等人就不会有胆量那么嚣张,对她做出那种冒犯的举动。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遇到叶北辰,不会莫名其妙地失了身,更加不会被纠缠。

她不会成为见不得光的情妇,而是会像从前一样,当一个单纯阳光的学生,每天上课下课,周末跟喜欢的人一起做义工。

她一直暗恋的景轩跟她表白的时候,她也不会因为自卑而不敢接受。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成为景轩的女朋友了,拥有一段真正幸福快乐的恋情。

可是因为苏安,这些全都不可能了。

她已经由纯白染成了墨黑,今生今世都再也变不回去了。她只能逼迫着自己错过唾手可得的爱情,去承受叶北辰的折磨和侮辱。

她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毁了。

这种情况之下,她怎么可能不恨苏安?

一切都是因苏安而起的!

苏然皱紧了眉头,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语调冷冰冰地说了句:“走了就走了吧。妈,你以后也不用再费心思找她了。”

穆槿怔了一下,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哀伤而又失望。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那可是你的亲姐姐!就算她做过不好的事情,那也是因为咱们家亏欠了她,她心里有怨气才会这样的。只要咱们往后好好对她,好好弥补她,她肯定还是愿意跟咱们成为一家人的……然然,你不能那么冷血,她是你姐姐,你应该多讲一点儿亲情!情亲你懂吗!”

说到最后,穆槿终于忍不住开始责备苏然了。

“亲情……”苏然轻轻地冷笑了两声,“对不起她的人是你和我爸,不是我。拜托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我对她没什么亲情,只有恨!都是她把我害得这么惨的!”

苏然越说越激动,眼眶里的泪水也开始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到底是压抑了太多的委屈,她做不到完全地压抑自己,丝毫不在母亲面前表露出来。尽管她知道,母亲想要找回自己失散的女儿,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她甚至可以理解。

只是她自己做不到,用同样的态度去对待苏安。

她可以理解妈妈,甚至是支持妈妈,但是如果要她陪同,那她绝对绝对做不到。

可惜的是,穆槿完全无法理解她这般复杂的心思,只是简单地认为她冷血,不懂的顾念情亲。

“你姐害你什么了?”穆槿质问苏然,“不就是因为她的工作,让你在学校里受了点儿委屈么,后来不是全都解释清楚了么?那些事情又不是你姐故意散播的,你以为她会愿意在那种地方上班?说到底还不是咱们亏欠了她,没能给她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么……要不然,你姐现在也会跟你一样,上大学,而不是在夜店里跳舞!而且说不定她还会比你学得更好,考上更好的学校呢!”

穆槿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对于苏然来说,几乎可谓是字字诛心。

她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和精神折磨,到了穆槿嘴里边儿,却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一点委屈”,好像她多掉几滴眼泪,都是她矫情一样。

明明她的人生轨迹都被不可逆转地改变了,却被说成仅仅只是受了点委屈!苏然怎么可能接受!

“妈,你不能因为自己心里有愧,就用伤害我的方式来弥补她吧?我跟她都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这几天,你一心只想着寻找她的下落,你想过我的感受么?你有没有问过一句,我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复习得怎么样了……你关心过么?!”

苏然流着眼泪质问,心里头疼得像是有千百跟钢针在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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