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相对坐在办公桌两边，半晌无言。
只是对彼此露出礼貌而距离遥远的微笑。
他们都想看穿对方的心思，又都在竭力隐藏自己的心思。老友见面，却变成了一场角力赛。
程漠北费尽心机想看清楚，裴翊眼底的那一抹笑意究竟因何而来。是因为最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还是因为……门外多了一个对他服侍周到的女助理？
颜欢对裴翊确实是尽心尽力。
没等裴翊吩咐，她就知道要给他们端进两杯咖啡来。她还知道他们的谈话时间不会太短，所以体贴的把下午的会议、与客商的碰面谈判，都在征得裴翊的同意的后，改换了时间。
她更知道裴翊喝咖啡的讲究。
“这是什么？”当她把两杯咖啡放在他们面前时，程漠北不由得被香味吸引，凑过去闻了闻。
“裴总喜欢现磨咖啡豆，”颜欢笑着说，“这些咖啡豆产自金沙萨，味道浓醇，我刚刚兑了鲜奶进去。”
然后又把一小碟方糖放在他面前，“裴总不喜欢加糖，如果你嫌味道苦，可以自己加。”
程漠北摸摸杯子，“不算太热啊！”
“裴总喝咖啡习惯70度的水温，这个温度刚刚好把咖啡的香醇浸泡出来。”
程漠北皱皱眉，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你对你们裴总的喜好了解的真清楚。”
而颜欢也不卑不亢，一语双关的微笑道，“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不仅在办公室里是“分内”，多了解一些，回家对程漠棠也好交差。
说完她转身离开，像一阵清风从程漠北身旁掠过，余香留在空气中，与那咖啡的苦涩清甜搅在一起，晕开在他舌尖。
他紧盯着她的背影，透过玻璃落地窗偷偷看她在外间工作的样子。
她穿的衬衫和及膝裙样式普通却合身，恰到好处的勾勒着她的曲线，脚下一双高跟鞋衬的她气质优雅，落落大方。
她纤细笔直的小腿露出来，是她全身最性感的地方。
程漠北想起那天早晨从她身后揽住她的纤腰，一点点把裙边的拉链向下移动的情景……
若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他倒真想一把托起她翘挺的小屁股，把她按在办公桌上好好享用一番。
就在那堆凌乱无序的文件上，就在冒着香气的咖啡旁，他和她来一场不一样的缠欢……文件会如雪花纷纷扬扬散落一地，咖啡或许被打翻，弄的一身污渍……
而这却别有一番情趣，是欢愉到顶点的氛围……
他这样想着，心里一阵躁动，竟然吃吃一笑。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别人的办公室，赶忙回过神来，端起咖啡灌一口，意图掩盖刚才的失神，却被烫到了舌头。
一口热咖啡含在嘴里，喷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连咳了好几声，咖啡味呛进了鼻子里。
却在这不经意间，瞥一眼裴翊。
裴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被咖啡呛到，一双眼睛跟他刚才一样，也静静盯着外间的颜欢，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一股妒意夹杂着怒气从程漠北心底腾地窜出来，他重重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冷冷看着眼前的老同学。
这个裴翊，他想什么呢？
想的跟刚才他想的一样吗？
他心里像是有一只鼓在咚咚的敲，敲得理智都偏离了正常轨道。
裴翊转过头来，对上他的冷眼，心中思忖一下，也大概猜到几分。
“程老板，咖啡味道如何？”他没话找话。
程漠北白了他一眼，冷冷笑道，“还不错……裴翊，你这里真是个调教人的地方！颜欢在家，还从来没给我磨过咖啡呢！”
“哦，是吗……”
程漠北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至少看上去很有风度的微笑。“这位新助理最近的工作表现，还让你满意吗？”
“当然。”
裴翊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位醉翁之意究竟在哪。
而他对颜欢的夸赞也毫不避讳，“颜欢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比我前几任助理敬业多了。”
程漠北挑挑眉，“这么说你对她满意？”
“这样的员工是每一个老板可遇不可求的。”
“评价还挺高啊！”
“我从不会夸大其词，漠北，我们是同学，你了解我的做事风格。”
“是，我了解……”程漠北点点头，别有深意的看着他，“我也了解你对女人的喜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颜欢，对不对？”
程漠北的醋意已经流露至极。
裴翊愣了一愣，低头轻轻笑起来。
对面那位老同学，看样子很忌讳别的男人盯着他妻子看，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裴翊坦然的看着他，许久，轻声回答道，“没错，我喜欢她。”
程漠北紧握着拳头，若不是从小训练出良好的自控力，他恐怕现在已经揪起这个人的衣领，给他狠狠来几拳。
“裴翊……”他压低声音，也压抑着怒气，“你就这么坦白？”
“我们同学一场，你知道我不会拐弯抹角。”
“可你知道，你喜欢的这个人是谁吗？”
“知道，你的妻子。”裴翊静静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漠北，我这样说，你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
程漠北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瞪了他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呢？如果换作你是我，你舒不舒服？”
“这么说……你已经完全把安安放下了，对不对？”
这话像一根针刺向程漠北的心头，把结了痂的那部分伤，又血淋淋的掀开。
裴安安……他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仿佛已是上辈子的回忆，可是却又与他千丝万缕，稍微扯动哪一根神经，他还是会觉得疼痛。
“漠北，如果安安再回来，你还会喜欢她吗？”
裴翊已经走到他面前，倚在桌子上，眼神坦率而真诚。
程漠北沉默半晌，喃喃开口道，“我还喜欢她……但颜欢是我的妻子。”
“所以，你愿意像朋友一样对待安安，是吗？”
他略一思索，轻轻点头。
裴翊脸上渐渐漾开那种如释重负的笑。
他拍拍程漠北的肩膀，伸出右手。程漠北一怔，已经被他握住手，两人又像学生时代那样，手紧紧握在一起。
“漠北，我发现自从你跟颜欢和好后，心思就变重了。”裴翊轻叹一声，笑道，“喜欢分很多种，你刚刚才说，你还是喜欢安安的……但你会把她跟你的妻子同等看待吗？”
形势转变太快，程漠北刚刚还是迎战状态，现在居然要偃旗息鼓了？
“漠北，我确实喜欢颜欢。”裴翊说，“我欣赏她，尊重她，她给我的感觉很亲切……但是我心里，还有一个等同我妻子的女人。你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