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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如意算盘(2)

小厮这才把门外求见的那几个益州人放进门,虽然他们自称是刘娥的亲戚,但是龚美并不认识他们,刘娥被龚美带走时的身份,是慕容将军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在她身为丫鬟之前经历了些什么,出身哪里,真实的背景又是什么,龚美不不是十分清楚,刘娥也并未对他详细交代过,只告诉他她是益州人。

既然他们自称是刘娥的亲人,他就接待了他们,等刘娥来了龚美府上,他再想办法告诉刘娥,让他们见一面,确认真伪。

小厮领着那几个人进了门,龚美看见他们风尘仆仆地赶来,脸上都挂着谄媚得笑容,背上都扛了一大包的东西,很虔诚地朝着他打招呼。

一进门,为首的那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就放下了背上的东西,作揖道:“龚大人,小的听说您是刘娘娘的表哥,特地从益州城赶到这里,背了一些家乡的土特产,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龚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女人突然蹿到前面来,一脸谄笑地道:“龚大人,我们不远万里从益州来到汴京城,就是为了见一见我们失散多年的侄女,我们都是把她当亲侄女的呀,也许多年以前有什么误会,还请侄女不要放在心上,嫂子是最疼爱她的了,嫂子亲手绣的背面……”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身后更年轻一点的妇人给推了一把,那年轻一点的妇人向前一步,道:“龚大人,我们原本想要给娘娘绣一件衣裳的,可是怕万一尺寸不合适,娘娘穿不了,所以才缝了背面,这可是正宗的蜀绣呢!”

周妙喜一看他们争先恐后要表现的样子,再看看他们一身寒酸的打扮,瞬间想到当年的自己,竟没有起丝毫的同情心,而是生出几分鄙夷,也许她根本就讨厌曾经穷苦、卑躬屈膝的自己。

“行了行了,等刘娘娘来了你们再说,刘和顺,收拾出两间厢房来,安排他们住下。”周妙喜吩咐道。

龚美道:“几位大伯大娘,你们不用着急,先赞住在寒舍,等刘娘娘出宫,再另做打算!一路劳顿,你们都饿了吧?和顺,安排厨房,多准备些酒菜,招待客人。”

“是,老爷!”府中小厮匆忙退出门去,打扫厢房,安排厨子烧菜。

“多亏龚大人这几年帮衬月儿,她才能平安长大,没想到这丫头有这么好的福分,竟然还入宫当了娘娘,真是光宗耀祖啊!”

“是啊,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光耀门楣啊!月儿这丫头,好样的!”

他们一听龚美为他们安排厢房了,纷纷喜上眉梢,说了许多好话,直到周妙喜把他们打发走了,才清净下来。

几天后,刘娥在宫中得到消息,说龚美府上来了几个益州人,不远万里前来,只为见她一面,叙叙家长。

刘娥不明就里,她九岁离乡,早已与益州老家再无瓜葛,是谁还会记得她?竟然从益州城跑来求见?

梨香提醒道:“该不会是娘娘您的那几个大娘大婶吧?”

“如果真的是他们,本宫为什么要见?”

梨香道:“奴婢倒是觉得,娘娘应该去见一见,倘若娘娘您不出面,他们一直赖在龚大人府上该怎么办呢?再说了,娘娘您还没见,也不敢确认就是他们,对不对?”

“好,那本宫就去见一见他们!”

龚美府上。

小厮敲了敲厢房的门,道:“刘娘娘来了,请各位过去一下。”

“哦,真的吗?”房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诚惶诚恐又惊异的复杂表情。

“我们马上就过去!”

两个妇人窃窃私语道:“你说,月儿她会不会嫉恨我们当年……”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怎么还能记得?再说了,我们不是没卖掉她吗?我们还安葬了她的老娘呢!”

“是是是,她现在是宫里的娘娘,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么说也得给娘家人安置点豪宅良田,再怎么说,她也是宁家人!”宁老大道。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进堂屋,刘娥一身淡紫色罗裙,朴素却不失高贵,背对着他们,宁大嫂望着这个背影,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当年的宁水月,二十多年过去,她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她离开时,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童。

宁大娘连忙喊了一声:“月儿,是你吗?”

刘娥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四个人,她的脸上并无惊喜,反而有些诧异和厌恶的神色,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不远万里来找她,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知道,这个深宫中的刘娘娘,就是他们当年欺负的侄女。

“月儿也是你们配叫的?”梨香冷冷呵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刘修仪!还不快跪下!”

四个人吓得哆嗦一声,连忙跪在地下,身子有些微微发抖,他们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来找她的,月儿从前善良温婉,如果她不计前嫌,那他们就攀上了高枝,如果月儿记恨他们,他们就是自取其辱。

刘娥面无表情地道:“月儿,呵呵,如今这世上,已再无宁水月这个人,她在九岁那年就已经死了,是你们亲手杀死的!”

刘娥弯腰,托起宁大嫂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她道:“当年,多么嚣张跋扈,如今,竟也斑白了头发,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你们怎么有脸来汴京找我?”

刘娥狠狠甩掉宁大嫂的脸,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刘娥,你们听明白了吗?”

“月儿,我知道,你记恨我们,你错怪我们了,我们把你关在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怕你想不开,寻短见!”宁老三解释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鬼话吗?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你们商议要把我卖进青楼,我死都不敢相信,幸亏我命大,才没有饿死在街头!如今我已贵为修仪,也早已经与你们再无瓜葛,我不找你们算那些旧账,你们也别想在我这里捞到什么好处,回益州吧,不要再赖在我表哥府上!”

“表哥?”宁老大冷笑一声,抬起头来,望着刘娥,道,“谁人不知,龚美乃走街串巷的小银匠,那次撞了大运,在慕容将军府门前捡了一个丫鬟做妾,既然你撕破了脸,我们也就不客气了,你若不给我们些良田宅地光耀门楣,我们也不能让你好过,我们要去告御状,告你欺君,你之前嫁过人,做过妾,凭什么能做皇上的妃子!传讲出去,天下人都会笑话皇上娶了一个二手货!”

“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梨香冲过去,揪住宁老大的衣领,道,“你若敢乱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龚美没有想到好好认亲,竟然发展到了这步田地,宁水月那些所谓的亲人,竟然是这幅嘴脸,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横在了宁老大的脖颈间,道:“刘娥,乃皇上亲赐的姓名,皇上会听你胡言乱语吗?真是活腻歪了,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们!”

“不要,不要啊龚大人!”宁大嫂连忙跪着爬过去,攥住了龚美的手腕,哭喊道,“我相公他在路上感染了风寒,脑袋烧坏了,他胡说八道的,还请龚大人和刘娘娘恕罪,恕罪啊!”

宁老三媳妇皱着眉头,带着哭腔嚎哭道:“修仪娘娘,想不到您竟如此薄情啊,好说歹说,我们也是你的亲人呀,你竟如此狠心,我和你大嫂,还熬了几个月的夜,给你缝了背面,我们这么大老远的来看你,你就这样对待我们,没有良心啊!”

“良心,你们跟我讲良心?”刘娥冷哼一声,道,“想当年,你们准备把我卖进青楼,瓜分我养母家产的时候,怎么不讲一讲良心,现在你们来这里跟我讲良心,本宫告诉你们,休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一分一毫,滚!”

“还不快滚!”梨香瞪大了眼睛,呵斥道,“滚啊——”。

宁家四口人,连滚带爬地被撵出龚府,他们狠狠拍着大门,喊道:“我们的行礼和盘缠还在里头呢!”

刘和顺拎了他们带来的东西,打开门,统统丢了出去,这才消停下来。

龚美一个劲地跟刘娥道歉:“表妹,你看,你之前也没有跟我提起过,你曾经的家人,是这么不知廉耻的一些人,我……”

“表哥,你不用再说了,这不怪你!”刘娥道,“其实我是一个孤儿,小的时候养母捡到了我,养父是宁家老二。我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有扯不清的纠葛,我之所以不想提起他们,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给过我好的回忆。”

一直不发一言的周妙喜唇角微微一扬,淡然一笑,道:“早就知道他们这些货色,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修仪娘娘怎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你看看那宁家老大,头发都白了一大把了,还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来威胁修仪娘娘,我们真不该放走他们,倘若他们不甘心白白来一趟京城,使出什么阴招……”

“不要胡说!”龚美白了周妙喜一眼。

周妙喜道:“我觉得呢,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讲话,妇人之仁只会自留祸患!我也是为了修仪娘娘和相公着想。”

“龚夫人说得不错,看他们也不像过得很好的样子,孤注一掷来汴京找娘娘,说不定为了凑齐盘缠,还变卖了家里的茅草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们不顾往日亲情,对娘娘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可就糟了!”梨香也紧张地道。

刘娥转过头,望着梨香,道:“难道你也觉得杀了他们才是万全之策?他们虽然不是好人,但也罪不至死,宁老大威胁之事,皇上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刘娥之名,是皇帝所赐,皇上心知肚明,他们又怎会得逞呢?”

“奴婢自然知道刘娥之名乃皇上所赐,宁老大想要到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他也没有面圣的资格,怕就怕,他们在京城胡言乱语,到时候坊间流言蜚语,会有损娘娘您的声誉。”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愿意怎么说随他们去吧。”刘娥道,“他们之前就不是善类,本宫不能因此滥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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