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婆子’在蓬乱的头发后冷冷地看了安盈一眼,没有搭理她。
事实上,相府里的人也都不怎么搭理安盈。
并不是因为她为人太差,而是因为她长得太丑。
一条狰狞的伤疤从额角一直蔓延到下巴,黑而粗糙的珈几乎覆盖了半边脸,另一边则完全被头发挡住,乍一眼,简直和神话里的鬼一样,让人反胃恶心,绝对不敢看第二眼。
所以,安盈也不觉得奇怪,仍然用手肘撞了撞她,毫不气馁地说,“我观察了一下,关在这间牢房里人应该不是重犯,但也绝对没有亲人保释,你身上那么脏,肯定被关了很久。刚才听到牢头说把我们全部闷死,她们都吓哭了,只有你没哭,什么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早就想死了?”
“疯婆子”抬起头,又瞧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安盈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望着她,继续道,“你想死,我却不想死。所以,我们能不能换一下衣服?”
她的要求非常理直气壮,晶亮的眼睛里满是慧黠。
“疯婆子”终于动了动,侧身转向她,手将脸前的散发扒拉到两边,露出一张黑乎乎的脸,不过轮廓很清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静而睿智。
安盈愣了愣。
她本来以为对方是个一心求死的怨妇,没想到,气度却如此不凡。
“你的伤疤是假的。”这是‘疯婆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安盈又怔住了。
“把伤疤撕掉,让我看看你,我再告诉你要不要和你换衣服。”这是‘疯婆子’的第二句话。
安盈却沉默了,踌躇了一会,她坦言道,“我不能用真面目示人。”
“为什么?”‘疯婆子’问。
“我八岁那年,就有两个人为了争我而死,十岁的时候,我和我娘被村里的女人赶了出来。十一岁的时候,她们说我的妖孽,要烧死我,我娘假装要亲自杀了我,用石头绑了我的脚,沉到了湖底,那个时候,她对我说,永远不要再以真面目示人。”安盈的声音轻而平静,脸上那‘狰狞’的伤疤却愈加可怖可厌。
“你挣脱了石头,爬上了岸?”‘疯婆子’吸了一口气,继续问。
“嗯,娘早就将绳子割断了。”安盈点头,“反正,自那以后,我就贴上了这个伤疤。”
‘疯婆子’怜惜地瞧了她一眼,淡淡问,“那你今年多大?”
“十四岁。”安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