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呻吟着睁开眼皮，“我这是死了吗？小天，你怎么也跟着来了！”妈妈眼泪刷地一下就流出眼眶，“我早就说遇到这家骗婚的，跟着倒霉不说，死了还连累了儿子，以后坟前连个烧纸的都没有……”
我又气又笑，“妈，你瞎说什么呢，你还没死呢！”
“反正都一样，那就是快死了，我胸前疼得快喘不上气来了。小天啊，我跟你说，我一共有两个存折，一个是给你奶奶看的，上面只有几千块钱。一个留着你娶媳妇的，我偷偷存了10多万呢。妈妈厉害吧，可惜妈妈……看不到小天结婚的那一天……”
我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就是我的妈妈，我平时万分看不上她的小气、势利和算计，可她宁肯克扣自己，也一直默默为我打算，这10万块钱应该是尽了她一生最大的努力。不管我明不明白，对她的所作所为有多嫌弃，可她始终在爱着我，无怨无悔，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心里想着的还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妈妈，能这样无条件的爱我，任我索取，任她给予。
“妈，你不会死，我也不让你死。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将来跟着我享福。”我摸出手机，拨打了120。“傻孩子，打什么120，多费钱！”妈妈低声说，我破涕为笑，还能操这份心，说明妈妈的伤应该不重。
等120来的时间，我环顾四周，北边正屋门大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奶奶的屋门更惨，直接掉在地上，只能看见外屋的东西，被丢得到处都是。连东偏房的厨房和南边的杂物间，也没能幸免，东西东一堆西一堆，乱到插不进去脚。
我看妈妈精神还好，便问她，“妈，你怎么受的伤？”
妈妈咳了一声说，“你奶奶叫我回来，我赶紧往回跑，路上也没看到你，心里放不下，等着跑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进贼了，正在你奶奶屋里乱翻呢，偷你奶奶的不就是偷我的！这我哪能放过他？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这附近谁敢惹我。我大嗓门一喊，抓贼啊，本想是把他吓跑，没想到他一边跑一边朝我扑过来，我脑袋嗡了一下，昏迷前看到又来了一个黑衣人，以为是他的同伙，没想到这两个黑衣人又打起来了，再醒过来就看到了你。”
“妈，那你丢东西了吗？”
“哎呀，我的存折……这个缺德的贼，他要是……”妈妈蹭地一下从我怀里站起来，带着哭腔跑到自己卧室。不过一转眼，她又哈哈大笑着拎出她的枕头。
“没事，我的存折，还在这里头呢！”
我哭笑不得，“妈，即使偷走了存折，你有密码，还可以挂失啊，怕什么？”
“也对啊。我都吓糊涂了。”
“哎，妈，你不疼啦！”
妈妈脸上又现痛苦表情，“叫你一说，我的头又疼了。”
救护车恰恰这个时候赶到，我强拉着妈妈去了医院，折腾了几个小时，拍完CT片子，做了全身详细检查，确认妈妈身体没有大碍，我才算完全放心，只是这钱花了快两千，妈妈的表情又像挨了一闷棍。
我坚决反对妈妈报警，表面上我跟她说，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丢，这种案子警察是没有动力查的。其实原因我心里知道，进来的人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奶奶手里的东西，而且还没得手，不然，就不会一次次光顾了。更何况，最重要的那把秘钥，奶奶已随身带着。
折腾了一宿，天已经大亮，我和妈妈坐公交车回到家，院子里还是老样子，奶奶应该没有回来。这个老妖婆，我和妈妈的死活她哪放在心上？我困得站着都能睡着，妈妈的头也像鸡啄米一样。一场惊吓过后，我们又累又饿，早饭都没吃，便各自躺在床上，睡死过去。
这一觉悠久绵长，直到下午才醒，肠子叫得像春天的猫。确切地说，我是被饭香勾醒的，到外屋看到一桌子的菜：红烧茄子、油煎刀鱼、肉丝小白菜、紫菜蛋花汤，外加两碗白米饭，我几乎是跳到椅子上的，拿起筷子就吃。吃得汤汁四溢，山河变色。妈妈从厨房里拿着汤勺进来，看到我的吃相直摇头，“说了多少回，就是改不了。”
我嘴里嚼着食物，说话含混不清，“我饿了嘛！”
米饭整整吃了三大碗，我才放下碗筷，看着妈妈吃。
“奶奶还没回来吗？”我问。
“没有呢，她没有手机，我们联系不上她。不过，你奶奶的安全，咱们不用担心，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对了，你昨晚跟踪的情况怎么样，让她发现了吗？”
“没有，可我也没看到什么，离得太远。最后两拨人打起来，我怕被发现，就回来了，正好看到你受伤。”
“没听到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没有，离得太远。妈，你真的不好奇奶奶屋子里有什么？趁现在奶奶没回来，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看。就说进贼了收拾房间，怎么样？”
“没错，我们就是要收拾房间，这回先从你奶奶的房间开始。”妈妈的眼睛一亮。
我搀着妈妈，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臭摆她：“妈，平时你但凡对人好点，昨天你喊那一嗓子，肯定有邻居来帮你。就连救护车来了，警笛吱哇乱叫，咱家也没人上门来慰问一下。妈妈，我真心佩服你，做到这程度不容易啊！”
“呸，小兔崽子，会变着法刺挠你妈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领情，先把那10万块钱拿来，我明天要娶媳妇。”
“娶你个鬼，首先你得有个媳妇。”
“你给我钱，我上大街上去拉，保证有人跟我结婚。”
“嘣！”我脑袋上又挨了一下，“人家坑爹，你坑娘，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