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完全变暗的教室,借着走廊窗户的些许光芒,依稀能看到听到这句话、稍稍回头看了我一眼的千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在说什么?
她以目光将这个疑问传达给我,在我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当口、又直接转身离去。
这大概是...不想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意思吧?
因为这颇有千秋作风的举动愣在原地的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跟上去。
现在的千秋仍然是“属于白天的千秋”,一言一行之间充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对于无法对话的对象、根本不可能套出有用的信息。
但是...我并不相信她真的是“无法对话”的对象。
“幽灵千秋”在班上的所作所为,便是千秋并未坏得彻底的最好证明。
以“千秋”和“幽灵千秋”来区分清醒与不清醒的自己。
这样的她,便仿佛在演一出自导自演的戏。
无论何时,她都要站在自己设定的框架内、将想象中的两个自己扮演到底。
既然如此,只要找到她变成“幽灵千秋”的时机,便可以找到对话的机会。
到时那个得到的答案,也许会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吧?
一个小时之后,面对再次从阳台侵入的入侵者,正在厨房做饭的我连吐槽她把我家当成旅馆的功夫都没有、开口便问出那句话,然后得到的,依然是同样的回答。
虽然有些恼怒,但我知道继续进逼也没办法得到答案。
与其引起千秋的反抗,还不如从其它方面深入这件事。
“那我换个问题吧。”
我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优哉游哉躺在沙发上的千秋,心中不由感慨、自己大概是对不太正常的家伙有奇怪的吸引力,粘着一个远江、刚走不久的表姐,还有现在面前的千秋。
这就叫做“物以类聚”吧?
面对这种不正常的家伙,旁敲侧击绝对是愚蠢的判断,既然第一个直线球失败,那便应该来第二个。
“你昨天晚上待在河岸边,是在干什么?”
“不仅是昨天,大半个月之前的夜晚也是。”
——连续两次在尸体被警方发现之前的命案现场徘徊。
这,已经不是辩解能够说得清楚的事情了。
我放下手中的刀,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千秋的眼睛,想从那对幽暗的眸子中看到理想中的光明抑或黑暗,但这一次、他依然选择站在中间。
“我在找东西。”
回答这句话的千秋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没有丝毫动摇,就仿佛那便是事实一般。
——对她而言,这也确实可能是事实。
因此我必须在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上继续深入。
“你在寻找的,是什么?”
不惜杀死、甚至将身体撕裂,也要找到的东西。
若不是电视里某些欧美惊悚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那她从那两人身上渴求的,便只可能是作为精神安慰的...
“书。”
“......”
简单扼要的回答,似乎担心我听不懂,千秋又补充了一句:
“一本白色封装的书。”
——上面还有小说作家的亲笔签名,对吧?
我张了张嘴,但却不知为何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千秋,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那本书遗失时,千秋和班上同学的关系便已经支离破碎,除去那些欺负她的人,愿意跟她说话的人便只剩下我和平小柏这两个学生会成员。
这样一来,千秋的消息便不可能会灵通。
说不准...直到手刃仇人的现在、她都不知晓自己心爱的书已经化为灰烬。
“我...有一本很重要的书,在一个月之前弄丢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虽然依旧趴在沙发上,千秋的表情却变得格外认真。
当她将视线固定在我身上、四目相对时,眼中坚定的神色让我情不自禁低下头去。
“如果小西你有看到,记得告诉我。”
这么说着,她缓缓站起身来,路过厨房、往二楼我的房间走去时,轻声在附到我耳边说:
“——小心,周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