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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旧事(三)

薛采珊进到正厅时看见母亲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交谈,一时间猜不出那位夫人的身份。薛夫人见薛采珊进来了,对她挥了挥手道:“来珊儿,快见过平王妃。”薛采珊向着平王妃行了一礼:“见过王妃。”,从薛采珊进来平王妃就就在打量薛采珊,这周身的气度比一般的群主都还要高上几分,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行走之间自带了一股子书卷之气,就像是那画中走出来美人。看得她都心生怜惜,也难怪儿子这么痴情了。

平王妃赶紧把薛采珊扶起来就挨着她坐下,褪下手上戴的镯子握着薛采珊的手就往她手腕子上套:“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镯子也是跟了我好几年的,今日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你吧。”这平王妃能随身佩戴的东西肯定都是极好的,这镯子不说价值连城但也着实不菲了,到叫薛采珊有些个惶恐:“王妃抬爱,只是东西太贵重,珊儿当不起。”,平王妃握着薛采珊的手道:“说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这再好的东西也要有人用才显得出它的价值来,它能配在你身上倒是它的福气了呢。”

薛采珊见王妃这样说倒也不再推辞便收下了,平王妃不由微微一笑,这倒是个大气的孩子。对薛采珊道:“你可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薛采珊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东篱哥哥常跟着二哥哥一起来府中玩,东篱哥哥很好。”说完不由得脸微微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平王妃见薛采珊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知道薛采珊对自己儿子也是有意的,当下面上笑意更浓。

三人又闲话了半饷,这时一桩大家都满意的婚事,事情也进行的很是顺利,只等寻个好日子便来纳采。

婚事差不多定下来之后,平王妃也起身告辞,薛采珊和薛母亲自把平王妃送出府去,到了府门口平王妃道:“不用送了。”又对薛采珊道:“有空就来平王府玩玩。”薛采珊笑着点头应下:“改日一定去平王府上打扰,王妃可不要嫌我烦啊。”平王妃真是越看越满意这个儿媳妇遂笑着道:“求之不得呢,你打扰一辈子我都不介意呢。”薛采珊听了王妃的话脸又有些羞红,微微的低了低头。

“好了,我这就走了,你们快进去吧。”平王妃说罢便上了轿。薛母和薛采珊等平王妃的轿子走远后便往回走去,薛采珊挽着薛母的手,两人边走边闲话。薛母拍拍薛采珊的手:“平王妃也是个平易近人的和善性子,今日看来也是喜欢你的,如此到不担心以后嫁过去受气。”薛采珊点头,薛母又道:“你们兄妹三个,你大哥是个稳重的性子,他定是要今年科举考完取得功名才会考虑婚事的。你二哥又是个浮躁的,我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也不知哪家女儿能制得住他了。你是家里最小的,当初生你的时候你又是早产,小时候就怕你出个什么事。三个孩儿里为娘最忧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了,现下也好了,和平王府的婚事定下来,为娘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薛采珊抬头看着薛母的一头秀发中已有了几根白发,心中有些心酸的道:“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薛母转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道:“这算什么,只要你好,母亲也就好了。”薛采珊眼眶有些湿润,薛母赶紧拿出帕子为薛采珊抿了抿眼角:“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薛采珊挽着薛母撒娇道:“女儿再大也是母亲的女儿。”薛母无奈的拍拍薛采珊的手:“好好好,不过今日这和平王府的事业算是定下了,你有空也可以和平王世子多接触一些,知道吗?”“母亲放心女儿省的。”薛采珊答道。

薛采珊开始和陈东篱相处。自平王妃来后,陈东篱便常常借着薛采璃的名义来薛府和薛采珊一起下棋,看书之类的。之前薛采珊虽然也常和陈东篱接触不过只是把当成哥哥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两家定亲之后薛采珊才把陈东篱当成未婚夫来看待,这才发现陈东篱真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特别是能弹得一手好琴。

自从薛采珊听过了陈东篱的琴之后便常常缠着他弹给自己听,所以经常两人就是在桃林中,由陈东篱弹曲薛采珊伴着琴曲翩翩起舞,颇有几分神仙眷侣的意味。陈东篱喜欢薛采珊的自由的性子,也没想拘着她,两人定亲后,陈东篱便常常带薛采珊去一些他觉得有意思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以前别人邀请或是陈东篱自己偶然发现的,以前陈东篱每次来这些地方的时候都在想若是有一天能和珊儿一起来就好了,现在心愿成真,每日陈东篱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幸福都快从心里漫出来了。

平王妃请好了官媒选好了日子,打算四月十五就让媒人去薛府正式提亲。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甚至在那天的桃林里陈东篱情不自禁的吻了薛采珊,薛采珊被突然的一吻脸羞得满脸通红,陈东篱看着脸蛋羞得绯红的薛采珊,想着薛采珊以后会变成自己的妻子,会是自己孩子的母亲,不由得笑起来。

薛采珊一回头就看见陈东篱满目笑意的样子,陈东篱本就俊美,这么一笑,像是满园的桃花都盛放在了他的眼里,这满园的桃花再艳丽竟艳不过一个陈东篱,而且这个人的眼里和心里都装满了自己。薛采珊也不由得笑了,自己嫁给他会很幸福吧,可以预见的一生平安喜乐,不由得走上前去靠在陈东篱的胸口,陈东篱也轻轻的揽住薛采珊,微风乍起,带起满园的桃花,园中两个姿容绝世的男女相拥,发丝在风中交缠。熙春见起风了想为小姐加衣,一走进桃园正巧看着这一幕,一瞬间熙春仿佛以为自己不慎窥见了仙境。

当一切都计划的好好地了,太后的口谕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将薛采珊和陈东篱劈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薛母听到这个消息眼前都有些发黑,还是薛采珊及时的扶住了身边的薛母,正式的旨意并没有下来,太后先派了身边的太监来薛府知会一声“恭喜薛姑娘来了,好好在家里准备下吧,这入宫的旨意几天也就下来了,太后特地派咱家来给薛夫人送个信。”

薛母有些失态,还是薛采珊从袖口中摸出几粒打赏用的金瓜子送到太监手里道:“幸苦公公跑着一趟了。”那太监接过金瓜子笑的眉目弯弯:“还是薛姑娘的生辰八字好啊,这选秀没赶上现下懿旨亲招入宫,以后定是个大富大贵的。”薛采珊又与那太监客套几句后吩咐管家亲自将人送出去了,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还是得敬着。

等那太监走后,薛母拉着薛采珊焦虑的道:“珊儿这可怎么是好。”薛采珊拉着薛母坐下道:“还能怎么办,这可是太后的旨意,无论是薛家还是平王府都不可能抗旨,再说我和平王世子的事只是两家家长口头定下的,一无媒二无聘的做不得数的。”“早知这样该早点将媒聘定下的,你八字再好皇上总不可能抢自家堂弟的未婚妻吧。”薛母懊恼的道。

薛采珊也不由得叹道天意弄人,明天平王府的媒人就上门提亲谁知今天太后口谕就下了,哎,只能说她和陈东篱有缘无份吧。不过陈东篱那么好,以后也定能找到一个可以和他相配的女子。要说薛采珊听到这个消息有多伤心,其实倒谈不上,只是有些许失望罢了,失望自己无缘那么好的人,和那可以预见的一生的平安喜乐,也许自己命定不能得到这么平淡的幸福吧。

只能谈无缘,一阵失望后,薛采珊也便接受了入宫的命运,毕竟这已经是无力更改的了,自己身为薛家的女儿受了薛家十五年的养育,在薛家需要自己的时候能出一份力倒也值了。

薛采珊想得很开,倒是薛母有些伤心,薛尚书回府之后知道了太后要薛采珊入宫的消息对薛采珊道:“珊儿,委屈你了。”薛采珊摇摇头:“不委屈。”薛尚书看着这个懂事的女儿不由得叹了口气:“皇命不可违,皇上需要我们薛家平衡朝堂势力,咱们薛家就没法置身事外,珊儿你可明白。”薛采珊点头道:“父亲放心,女儿省的。”

薛采珊平静的接受了入宫命运,在家里安心等着入宫的旨意。薛采珊正在闺房里绣着花,突然见陈东篱闯进来,眼睛红红的,上来就一把握住薛采珊的手往外拉,陈东篱握的很是用力,薛采珊感觉手腕子一阵生疼,用力甩开陈东篱生气的道:“你怎么了?”陈东篱红着眼睛道:“太后要让你入宫,你不要去,跟我走。”

薛采珊看着眼前的陈东篱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的翩翩公子的样子,缓缓的说道:“你走吧,是我们有缘无份,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女子。”此话一出陈东篱的眼睛更是红上了三分,有些歇斯底里的道:“我不要别人,再好我都不要,我只要你。”说着一把将薛采珊拥入怀中。薛采珊有些微微的动容,倒也没推开陈东篱,只是靠在他的胸口似是叹息的说道:“东篱,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算作我对不起你,我们等下辈子再续吧。”

陈东篱听完薛采珊的话更加拥紧了薛采珊,像是怕她就这样从怀中溜走了似的。固执的说道:“不,我不要下辈子,就这辈子,就这辈子。”“东篱你别傻了,太后已经说了要我入宫,等再过几天旨意就下来了。”薛采珊轻声的说道。陈东篱突然用力的拉住薛采珊的手道:“我们逃走吧,逃到一个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薛采珊忽然死死的盯着陈东篱的眼睛用力的说道:“逃走?你我或许可以逃走,但是平王府呢,薛家呢,你是想用几百口人的性命换取我们所谓的幸福吗?”陈东篱被薛采珊的眼神镇住,竟然无法说出一句话来,他想起了一直宠爱自己的母妃和他一直敬重的父王,要用他们的鲜血来换取自己的幸福自己是做不到的,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薛采珊也不想再见陈东篱了,这样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处,便吩咐管家将陈东篱请出去,陈东篱也顺从的跟着走了,薛采珊心头松了口气,以为陈东篱想通了。可管家来报说陈东篱是出了薛府,可出了薛府后就一直站在薛府外望着薛采珊院子的方向,就那么一直站着,平王府派人来接,陈东篱直接将人赶走了,连平王妃亲自来劝说都无用。

薛采珊知道陈东篱再等她,可是她不敢出去见陈东篱,她不知道对他还能说什么,她无法做出任何承诺,也无力改变任何结局,就这样吧,也许他就死心了。

陈东篱就这样一直在薛府门口站着,站了一天,滴水未沾,平王妃已经哭湿了好几张帕子都完全没用。那夜,初夏的第一场雨突如其来的降临,陈东篱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平王府的人赶紧将陈东篱抬回了平王府。这一场雨浇湿了干涸的土地,也浇灭了陈东篱的爱情。

到底身体底子好,昏迷了一夜也就好了。清醒之后的陈东篱开始变得酗酒,整日整日的呆在屋子里喝酒,每日都是昏昏沉沉的,薛采珊入宫都三日了,薛采璃到底还是看不得昔日好友这样颓废,亲自跑去了平王府将陈东篱拉出了屋子,又让人把酒全都藏了起来。陈东篱就默默的看着一切,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薛采璃终于忍不住了,上前给了陈东篱一个巴掌。“你想干什么,想把自己折腾死了是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珊儿吗,现在她已经入了宫了,后宫里的人那个不是捉住把柄使劲踩的,你是想要珊儿在宫里死无葬身之地吗?”陈东篱听见薛采珊的名字眼睛里才有了一点神色,喃喃的说道:“不行,不能让珊儿有危险。”薛采璃看着陈东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想要珊儿平安,你就给我收起你的那副作态。”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放弃了吗?”陈东篱说着眼睛里竟然有泪水滚动,薛采璃从没见过这么悲伤的陈东篱,一时间竟然也再说不出话来。只见陈东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时仿佛又回到了正常的陈东篱,那个意气风发、风华绝代的平王世子。只是薛采璃看着那双眸子,那深处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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