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真的是他。
三年了，他一点也没变…….
正如当年一般，他的大病只不过是为了做幌子，为的就是来夏国走一遭……还真是一个任性的皇子……
“你怎么在这？”并没有太多的热情，佟夕岩怔怔问道。亦如她们在信件里交流的语气那般，平淡如水。
穆子瑜笑了笑，他举起酒杯，里面盛的正是酒楼的招牌酒：“来尝尝这闻名四海的今朝醉。”
她关上门，走到他对面的位置，缓缓坐下：“那谈何合作？”
“你还是老样子……”他看着她的目光与临走那晚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层深深的思念，“不打算和我叙叙旧吗？”
“老样子，是什么样子呢？”她端起一壶酒，倒满了面前的杯子，朝他举了举，“不过，还是谢谢你专程过来一趟，敬你一杯。”
迟疑了一阵，穆子瑜便也倒满，与她杯身相碰，二人一饮而尽。
“你会喝酒了。”喃喃轻声，他有点伤感，“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酒楼若不会喝酒，岂不是会被人笑话？”佟夕岩又自倒一杯，抬头看向他，“只不过这点小事，没在信里和你说罢了。”
穆子瑜点点头，又喝了一杯，淡淡道：“酒倒是不错。”
“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一点好了。”她朝他一笑，“我这里好喝的酒还多着呢，剩下这几天，你倒是可以留在这里好好品尝——”
“酒就算了。”打断她的话，对上她的双眼，他勾起嘴角，“我想带你回去。”
酒杯停到嘴边，佟夕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我在这不是挺好的？”
“芳年被调到二皇妹的身边了，我们在二皇妹身边给你安排了一个婢女的位子。三年来你提供给国师的资金已经充足，是时候，该采取行动了。那钥匙终究还是要你亲自去取来，那天剑也还是要你亲自去拿，那神族三军，还是要你去统。”他移开视线道，“虽然，这里比较安全。”
原来他来，终究是为了那复国大业......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定睛看着他，“倘若有一天有除了穆子卿的必要，请由我动手。”
闻言，穆子瑜有些惆怅：“为何如此执念？皇兄从不对我说谎，他已经向我证明过，韩府之事与他无关。况且我们已经调查出，那日的确是丞相亲自到祥瑞宫上报。”
“我和他之间，不仅只是这一次，还有其他恩怨。况且我并不信任他，你怎知丞相就不是受他指示？你相信他，不代表我也要相信他。”佟夕岩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如果不能满足我这个要求，那我便不会与你合作。”
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双方无言，只是干喝着酒。
不知过了多久，穆子瑜终究还是妥协了：“前提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穆子瑜。”佟夕岩认认真真地喊着他的名字，“不要太相信他，他会毁了你。”
“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只是……”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漫上心头，佟夕岩不由得感觉到双脸滚烫，紧张地放下酒杯，她突然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出去一下……”
“嘭”的一声，穆子瑜起身，也不管椅子倒下，一手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带入怀中。他身上一如既往的药香混着今朝醉的酒气弥漫在她的鼻尖，让她一时竟忘了挣扎。
“是我让你感觉太闷了吗？”他口中吐出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边，久久未能消散。
“放手……”想要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让佟夕岩一阵混乱。
“三年了……”他将头深深埋入她的颈窝，引来她的挣扎，“你还放不下吗？！”
感到呼吸的急促，她别开头：“你喝多了，放手。”
“我喝多了，却比你清醒多了。”他死死抓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忘了他吧。”
听到这句话，她不由得放弃了挣扎，韩柏……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湿了他的衣衫。
她早就忘了，她早就忘了啊……可是每一次提起，却仍是钻心的痛……是她太执着了，是她太口是心非了。
“阿岩……”他埋入她长发间的双眸炙热，温热的泪水划过她的青丝，温柔的语气有些颤抖，“你不要再执着了……每一次你的来信，都能让我疯狂，可是每一次你平淡的语气，都让我失望，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但是你的心，哪怕只要分一点位置给我，我便满足了……不要再刻意与我保持距离了，好不好？”
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她不愿意让自己哭出声，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关注他，但是却被巨大的痛苦强烈的抑制着。她也不想，可是她没有办法接受他。她自认为走出来了，可是却一次次拒绝他。他信中透露出的情感她不是没看到，但是如今这样的她，又怎么能给他回应？
怪就怪，她们相见的太晚了……
怪就怪，那日救她的，是韩柏而不是他。
“穆子瑜……”她摇摇头，“你说我执着，你又何尝不是？”
拥着她的手更紧了，他显得有些无助地紧贴着她：“你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会不会对我太残忍了？”
“……别这样……”
“……我答应你。”
“我的心中，会有你的位置……”
多年后，佟夕岩再度回首，万分感谢当年的穆子瑜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愿意拯救无措地她，没有抛弃她……但是这依旧没有改变她的命运，只是连带着把他也牵扯入了悲剧的无底洞口。
正如三年前她自己所说，跌入万丈深渊后的佟夕岩，在那潮湿的牢笼中，血肉模糊，留着腥气的眼泪，依旧说：她，是个灾星。
她的成婚之日，是他的祭日。
他对她从始至终忠贞不渝的爱，她却不能回报。
春天来的更快了，两个星期后，大地便呈现出一片复苏的景象。
穆子瑜在今朝醉待了有两周了，表面上每日与霍羽他们饮酒作乐，每每在没人都时候，都会来叨扰佟夕岩，借着说国师的计划为由，实际上却是来和她聊天。
周国若要复国，无非就是需要大队军队与财力问题。而军队，据说白将军的死士们共还遗留五万大军，当年白将军判刑后，虎符交给了国师，再加上大皇子的亲信与佟夕岩未来要面见的三军，绰绰有余。而财力问题，只要今朝醉还开一天，就有源源不断的大批财力。就连琼水庵的香火钱，这几年也在源源不断援助给国师府。
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也就是额外的致命的保障，便是先要击破对手。敌对一方最大的龙头无非就是太子穆子卿与丞相大人，太子垮则丞相垮。只不过穆子卿是最难对付的，要对付穆子卿，还要依靠大皇子。
大皇子便是穆子轩，佟夕岩对这个人并不是很了解。但是这三年来，国师一直站在穆子轩一边，若是将来复国，则定会让穆子轩称帝。
但是至于最后到底会不会让穆子轩称帝，佟夕岩保持着清醒的疑问。
那么这次回去，便是找机会潜入祥瑞宫，拿到天山迷宫的钥匙，从而得到传说中的天剑，率领神族三军，推翻大月朝。
她便要亲手斩了那些至韩府于死地之人，包括那莘帝，也是她心头之恨。
再次跟随着马车，与穆子瑜一同踏入瑞雪的城门，已是四月。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