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就在楼下,刚送货回来吧。正慢慢移动,应该又是要偷懒跑去楼下的后面的小巷子去抽烟吧。”神童操控着光标随着圆点移动。
突然,圆点快速地移动起来,均匀地前进,在电子地图上笔直前行,不到五秒的功夫,便又停了下来。
“上了车吧,跑这么快!”阿姨说。
“有点奇怪,让我再查查,是不是他的手表刚联上网?”神童的神情惹有所思,道:“可下线的状态应该是灰色的,不应该是绿色的呀。一直亮着就代表一直在线。”
手机地图里有一种叫离线状态,就是它会记录下你上一次断线时所在的位置,然后在你下一次联网的时候,手机便会自动更新你最新的位置,将光标跳跃到正确的位置。但圆点在没联上网络时的显示应该是脱线的状态,可它又有点不同。
代表戴嘉辉的那个亮点又移动了回来,这一次更加快,没有三秒,就又显示在我们附近。
我一看之下,也不由得呆了一呆,说道:“刚才他停的位置像是他家的位置。我记得简历上有记载那条路名。”
“对啊。从他租的地方到公司也没有地铁。”
“地铁也不可能这么快。”
“就算是坐飞机也没有这么快吧?”
“有一种可能是,机器故障,但我没看出来定位系统有什么问题呀?”神童挠了下头,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有说电子产品不可靠啦。说到底还得靠人,人才是最实在的。”阿姨说。
神童不想跟她争论,专心地看着电脑。这时候,阿辉走了进来。问道:“还有货吗?”
“正好,帮我送份文件去地税局吧。”阿姨交给他一沓信封。
“对了。阿辉。神童说要帮我们升级下苹果手表,你能将它除下来给我们吗?”我灵机一闪,冷不丁地说道,神童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阿辉点点头,放下手表就要走。
“先用我这个吧。这个刚升级好了。一样的。”我递过去我的手表。
他看也没仔细看,随手就放进口袋,拿着文件就走出大门。我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马上对神童说,“你再打开电脑地图,跟踪下我的那个ID。”
神童瞥了一眼,咦地一声道:“真是有毛病耶,这一个也坏了吗?”圆点出了西城都会的范围就开始快速移动,这一次移动比上一次慢,弯来转去。但我看了下计时器,时长也没有超过十五秒。
我掏出手机,搜到戴嘉辉的号码,拨过去。
“阿辉啊,你现在哪里?我刚才忘记再加多份文件给你……”我说道。
他回答说,就在公司附近的公交车站,正打算坐车去地税局。
“好吧,没有关系,我下次再一起交好了。不是很重要的文件,你去吧。”我的问话没有引起他的疑心,实际上,我心中已经察觉到什么,但我不能过于张扬,挂掉电话我转头对另两个人说,“我问过他了,还在楼下。我想应该是这一批次的苹果手机有问题吧。”
“也有可能是软件的bug,给我半天时间,我可以修正他们。”
“不要弄了,你拆了的话,苹果维修店就不给保修了。都给我吧,你们的手表也一起给我,现在还没有过七天的时间,七天包退包换,我再去换几个就好。”我制止神童道,“你有时间还要再处理下网站的图片吧。再美化一下。”
神童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快。
我没有理会他的感受,因为我现在整个注意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我有个念头:今晚要找戴嘉辉好好聊聊。
当夜,我根本员工资料表上的地址,找到了戴嘉辉租往的小区。说是居民小区,其实只是在城中村里较大的几栋建筑楼围在一起,管理相当差,没有保安也没有门卫,下面的防盗门是坏的,楼道中跟大门内处都塞满贴满了小广告跟宣传单张,墙壁上也写着很多非法的宣传广告。
我以前也曾租住过这种环境的出租公寓,住了半年,以被小偷偷走一部台式电脑的主机而宣告结束。
小心地敲开他家的房门。
“谁?”铁门只打开了三分之一,从空隙里闪过一张女人的脸,看她的样子约莫二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圆圆的脸,中分的头发,长发及肩,算不上漂亮,但看起来很乖巧顺眼,引人注目的是两片脸颊上的淡淡雀斑。“你找谁?”她问道。
“戴嘉辉,阿辉的家是这,没错吧?我是他的老板,我姓郭的。”我说。
“哦,你好。请进请进。”她大开了门,委身到一边让我进去,没有任何戒心。语气也变得热情起来,“阿辉刚回来,正在洗澡,你先坐会吧。”她手脚麻利地给我倒了杯水。
我是知道戴嘉辉在家我才来的,苹果手表的信号显示他在这个区域。女人自我介绍说她是戴嘉辉的未婚妻,也是他的老乡,从小一起长大。
我一边跟她闲聊,一边打量起这间小小的起居室,一室一厅。听得见房间里面有水龙头冲水跟洗衣机转动发出来轰隆隆的声音,厕所跟阳台是在卧室里面的,而厅则充当了客厅和厕所的功能,逼不得已的开放式厨房,我闻到一阵阵咸鱼的味道。
“阿辉刚下班回来……”
“我们六点钟就收工了呀?”我感到奇怪,说。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是另一份工作,他从西城都会下班还去火车站附近的货仓打零工,想再赚点……”
“看来是我这个老板没当好,太扣门啦。给他的工资太低啦,哈哈,他还要去再******才能维持生活呀。”我自嘲道。
“没有没有,郭老板,不是这个意思。”她说,“你可不要误会,我知道你给阿辉多少工钱,已经要外边很多公司给得要高很多了,我们很满意。”
“男人想着多赚点钱是好事,可不要太辛苦了,累坏了就不划算啦。”我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快指向晚上的九点钟。
女人站起来,走到厨房的炉具旁,热起饭菜来,边回答道:“搞得他这么累,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说到这里,她没有再深谈下去。不一会,我看到厅中央的茶几上已摆好了三盘菜:一小碟子煎咸鱼,里面是三四块煎得香脆的咸海鱼,几根被加热过度摆放得看不是是本身有点发黄还是煮得发焉的青菜,还有一大碗清得可见底的番茄鸡蛋汤。
“你吃过饭了吗?”
“不要客气,你们吃。”我急忙示意,表示刚刚吃过饭才来的。九点钟才吃晚饭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晚饭了,桌上还要连一块肉都没有,真想不通戴嘉辉干了一整天体力活的大男人,单纯吃这些就可以吃得饱,换作我,无论如何都是无法下咽。
饭菜刚摆好,阿辉就坐房里出来了,他已听到我说话,知道是我。腼腆地跟我打起招呼。
“不好意思。不请自来,打扰啦。我刚经过这边拜访个朋友,就想顺道上来看下你。”我瞎编了个理由。“可是我忘记买点东西来啦,两手空空来叨扰,实在是……”
阿辉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欢迎!我们家很少来朋友的。阿辉以前上班时,也没有什么同事来过。你能来看我们,我们很高兴。不要破费买什么东西啦。”阿辉的未婚妻性格很开朗,跟阿辉一个静一个动,正好互补。
“你们吃饭吧。我就随便坐下,等会就走啦,没什么特别的事。”
“我吃过了,就是他没吃。你再坐会,等会我泡壶茶你们好好聊下,不用急着走。”女人又说道,帮着阿辉添好饭,摆好碗筷。
阿辉没跟我客气,狼吞虎咽起来,两三下功夫,风卷残云就包圆了所有的剩饭剩菜,连番茄鸡蛋汤也喝得一滴不净。
刚吃完饭,阿辉的未婚妻便端过来一盆小桔子给我当水果吃,便收拾掉碗盘到角落里去刷洗。我不敢推却,尝了一个,酸得我的牙都快掉了,这种桔子是市场里最便宜的那一种,大多被人买回家腌制当干果之类的。阿辉接连吃了几颗,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来他是吃惯了这种饭后水果。
“你们很缺钱花吗?如果有困难,不妨跟我说。”我小声地问阿辉,为顾及阿辉的脸面,不想太大声让他的未婚妻听到。
“不……不用了……我们还……应付得……来!”
“大家共事一场,我还有点闲钱,如果你急需就跟我开口,不用不好意思的。”
家里都这样的光景,还说应付得来,他的自尊心看来和我一般强。“她……偶尔……还到市场的……咸鱼档去帮……下忙。能赚……点……零花钱。我们过……得还可以。”又听到阿辉强调道。
我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
他的女人听到我们的交谈,也说道:“其实我们也没花什么钱,主要是因为我,每个月要去几次医院做肾透析,花费的医疗费用比较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