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君夜析还是忍着心意,大气凛然的回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再说我本就将军之名,有匪患作乱我自是该首当其冲。”
“可是我终究放心不下你。”颜染少有的表露真心,君夜析当即心中一暖,随即承诺,“即便是为了你,我也会平安从战场上回来。”
被君夜析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怔住,颜染猛的笑出声,“从咱们君大将军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委实听着别扭的很。”
君夜析不以为意,又接了一句,“不知****公主还想听些什么,本将军什么都说给你听。”
“君将军的嘴这般甜,难不成是来之前偷偷抹了蜜糖不成?”颜染笑着调侃,君夜析也是不甘示弱,“但求公主明察,不如您试一试也好证明本将军的清白。”
被君夜析这暧昧的话语惊的一滞,颜染红着脸娇嗔,“没个正经。”
“也只是对你。”
气氛越来越暧昧,颜染此刻的脸色红成了天边的霞,竟生生将君夜析推了出去,同时心中已经悄然有了决定,前世她欠这个人的太多,现在恐怕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当颜染出现在映月阁的时候,沉玉被颜染那满脸的严肃神情吓了一跳,果然颜染沉声开口,“我近期要出远门一趟,切记所有事情还是要隐秘一些,不可太过张扬以免徒增是非。”
“如今您已贵为公主之躯,若是平白离开都城,恐怕是要遭人口舌了吧。”沉玉适时提醒,颜染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我也是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恕沉玉直言,难不成是因为君家将军?”
颜染一向拿沉玉当自家姐妹,这会儿说话自然就没有了那么多避讳,当即点了点头应声,“即便是万劫不复,我也势必要拼上一拼。”
“您安心去便是,这些产业我们定会打理的妥妥当当,不会有分毫懈怠,其他地方我也会代为通知。”
欣慰的点了点头,颜染颇有感触的应了一声,“辛苦了。”
同时君家也正上演着这一幕。
书房里,君南冰目光隐晦的看着身前的君夜析,终是忍不住叹息,“看来你意已决,这君家终究是留不住你了。”
“父亲多虑了。”君夜析不置可否,父亲有些时候做的事情,的确是已经让他萌生退意,但是临别在即,他终是不愿那般清冷落幕。
见君夜析目光深沉,君南冰话锋一转,装作若无其事的接了一句,“那颜家女虽然贵为公主,但身份地方实在敏感,为父倒是听说那晨阳公主对你,可是很有好感。”
君夜析心中不禁一冷,父亲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即便是这个时候,还指望着用他换好处,颜染虽然也是公主,但终究是个义女,而江晓吟的身后有东越撑腰,若是与他结为连理,就等于是将东越拉到了自己身后,而他如今名义上则是君家的嫡子。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君夜析也不再嘴下留情,“父亲,我与****公主乃圣上赐婚,若是这时候打起了小算盘被皇上知晓,那可是罪同谋逆,您当真以为君家承受的住这样的罪责?”
“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那便是物尽其用,有些东西是你的总该是你的。”君南冰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君夜析不懂其中奥妙,却直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不耐烦的追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竟还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
“夜析愚钝。”
仔细打量君夜析面色不像作假,君南冰冷哼一声又说道:“看来那个女子将你拿在手里,却丝毫没下什么苦功夫。”
“父亲慎言,她若是有心瞒我我不会多问,她若是无心瞒我我亦不会多想,颜染是我最后的底线,若是有人敢触及,那我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没想到君夜析竟能说出如此狠话,君南冰心中有气越发口不择言起来,“现在不会善罢甘休的上官墨吧,你以为匆匆逃出都城,就能暂时掩盖你的身份韬光养晦,还是以为离开了上官墨就会放过你?”
“这个夜析自有分寸。”
君夜析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君南冰,当即斥道:“为父看你是被儿女情长冲昏了脑袋,早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味躲躲闪闪算不得英雄好汉。”
“如今圣上身体尚算康健,看来您当真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的道理。”君夜析语气也是冷冽,明显不愿相让,君南冰心中打怵,口中逞强道:“你少危言耸听。”
“现在江湖上各大势力陆续崛起,未必就和宫中的夺嫡之争没有关联,您的那副横冲直撞的旧观念早已落伍,现在拼的是权谋势力,您还是好生顾养君家,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夜析告退。”
君夜析说完不给君南冰反驳的机会,直接大步从书房走了出来,陡然见门外竟站着一人,口中轻呼,“母亲。”
没有理会君夜析的话,严云依自顾自的转身向前走去,君夜析则是沉默的跟在身后,两人之前短短的两步之遥,谁都没有言语。
直到走至君家祠堂,在列位列祖列宗面前,严云依幽幽说道:“你小时候哪里有如今这般乖巧,吵吵闹闹的烦死个人。”
心念一动,君夜析颇有感触的应声,“夜析让母亲忧心了。”
“当我知道你是她的儿子之后,我简直恨得想要杀了你,再杀了她和君南冰,所有人都该为我的苦难陪葬。”
“夜析知道委屈母亲了。”
这句话是君夜析的真心话,当知道自己养了十年的孩子,竟是自己情敌的亲生儿子,可想而知她心中的崩溃和懊恼,对于严云依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君夜析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言语。
“不,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我知道长辈的事情不该算在你的身上,我曾将你当做今生最大的恩赐,可是君南冰给我造了最美的一个梦,又生生的将它破碎在我面前,捻灭我所有的希望。”
苦笑着抬手抚上君夜析的脸,严云析眼中带泪却还笑着呢喃,“我知道我反复无常,终究伤了你这孩子的心,如今我不奢望你能理解我,只求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那战场凶险异常,悍匪又是常年盘踞那处不容小视,一定要仔细斟酌再做决定。”
此情此景,饶是君夜析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也不禁有些动容,开口却只沉沉应了一声,“夜析知道了。”
严云依许久没有开口,目光从君家列祖列宗牌位上一一掠过,最后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转眸直直看向君夜析口中嘱咐道:“若是必要的时候,不要管什么君家什么祈国,只管保住你自己的命。”
“母亲。”直到这一刻,君夜析才是真正的体会到,母亲这简单的两个字的含义,他从小生在君家,当然知道君南冰和严云依对君家有多深的执念,所以刚才君南冰的言语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个一向对他冷冷淡淡,甚至有怨念的母亲,在这般时候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出君夜析眼中的讶异,严依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母亲老了,对你父亲早已经心灰意冷,这么多年即便是再厌烦你,可你终究是个孩子,叫我母亲的孩子,让你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我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抬手覆上严依云的手掌,君夜析保证,“您放心,这淮阳我定能手到擒来,这条命我也还没活够。”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严依云口中呢喃着,最后终是放开了君夜析的手,转过身说了一句,“你走吧,明日就要启程了,母亲年纪大了起不的早,便不去送你了。”
“母亲,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不管身为何人何种身份,都自当铭记在心,夜析告退。”这是君夜析给她最大的保障,即便有一天君家没落了,她严依云依旧会有君夜析的眷顾,而这场夺嫡之战,她从不为君夜析担忧,知子莫若母,她的儿子一定会赢。
直到君夜析推门出去之后,严依云口中呢喃着,“我终究还是输给你了,君南冰从来就不是你我的赌注,那个我从襁褓中搀扶着站起来的孩子,我如何忍心让他含恨而终,三个人的较量,最终我还是赢不了那个孩子,他曾经是我今生最大的恩赐,其实一直都是。”
君夜析倚在门上听着严依云的声音,眼中竟是悄然落下两行清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恐怕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么多年一直被冷遇甚至苛待,君夜析说不抱怨是假的,但当了解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时,他甚至开始钦佩严依云,这个女人即便是心有不甘,还是善良的守护他长大。
只这一点便记得他感恩在心,在这整个君家,严依云是最值得他敬重的一个人,君夜析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