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好遂了颜染的意思,与她们一同拖的时间越久,便越是能证明她们的清白。这件事情算是做的毫无漏洞,就算是要查,一时半会也没有理由怀疑到她们身上。
一行人缓缓的回了大厅之内,当唐夫人看到一群女眷进来之时,脸色不由得僵了一下。片刻后,她递给了管家一个眼色,只见那老者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二人心里都深知,定是去寻唐越去了。
想起那个登徒子,颜娇的眼里便泛起了阵阵冷意,这会儿估计已经死透了吧。天色虽然微微回暖,但是湖水还是冰冷彻骨,就算没有溺死,估摸着也被冻死了。
颜娇回来,全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便转到了她的身上来。唐业山似乎并不知道此事,他看向一旁的空位,皱了皱眉道:“越儿去了哪里?”
唐夫人哪敢说话,牵强的笑了笑,“怕是出去如厕了罢。”
但是这么久却还没有回来,莫非是出什么事情了。唐夫人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怎么按都按不住。而此时,颜铭远与唐业山也已经酒过三巡,二人要转战去花园对弈,特邀一众女眷前去观看。
管家期间回来了一趟,但是面色却甚是难看。他派了一个婆子去唐夫人耳边微微低语了几句,只见对方脸色煞白。不明其咎的唐业山看了二人一眼,见对方并没有顾及到自己,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当下脸色不由得铁青。
既然小辈陪同,自然是不能少了唐越。一行人快要出发时,唐业山见自己的儿子迟迟不归,忙派人去寻找,回过头牵强的朝颜铭远解释道:“府中景色秀丽,越儿怕是一时贪看,忘了时间,还请亲家不要在意。”
只见对方脸色中已有不悦,本来就赔了个女儿,如今女婿还如此不敬重长辈,当真是让人气恼。待唐业山带一行人来了所谓的花园时,却见是她们方才推唐越下湖的那片桃林。
颜染凝着眉,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地面,见并无异样,才悄悄的握了握在自己身旁的颜娇不用紧张,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便好了。越是紧张,越是容易露馅。颜娇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堆上了笑脸。
颜铭远与唐业山已经在凉亭的石桌上摆好了棋盘,而众女眷则在旁边另外搭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糕点。张若庭与唐夫人正讨论着都城如今正在流行的的花色,当说起制衣局时,都不由夸到新出来的雨然坊。
颜染听了会心一笑,自家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她命底下的人去苏州进货,回来请最好的绣工定做。她一开始便给自己定位极高,不然颜染怎么去赚那么多的钱。单单一个映月阁,实在是满足不了她的野心。
酒楼不过是信息交流所,真正能生财的自然还是从商。翡翠轩,雨然坊,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见二人相谈甚欢,她也不由得笑着插了一句,“前些日子我出府时,见那店铺门口人声鼎沸,想是里面的东西着实不凡,否则也不会引得如此多千金小姐的喜爱。”
唐夫人是被封了诰命的,且又是宁国侯的嫡孙女。虽然到了这一辈早已经隔了许多层,但还是认识宫里不少的人。她听了颜染这话忙答道:“宫里的竹安公主前些日子生辰,大皇子便花重金命人给她定了一套衣服,据说用了九十九个绣娘,足足赶了四十九天才制出来一件衣服。”说到此处,她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我进宫是有幸见过一眼,果真是巧夺天工,就连宫里的制衣局怕也有些难以答道如此境界。众人都道那个沉玉夫人,倒真是舍得下血本。”
颜染听后,勾了勾嘴角。对待外人,她一向都是以沉玉的名声。只有商场的人略知一些,除了沉玉,幕后还有一位掌舵人,却是神秘的很。
她们讨论了一会儿,顿觉乏味的紧。张若庭瞧了瞧四周,有些疑惑道:“怎的不见大公子?”
“已经派人去寻了,颜夫人莫要担心。”唐夫人牵强的笑道,却也在四周左顾右盼着。她觉得甚是烦躁,想要起身透透气。刚走到湖边时,便有一阵风吹来,甚是凉爽。
这湖是当年特地挖凿的,为的就是给这十里桃林一些点缀,后来果然发现是个极好的主意。即使在炎热的夏日,这里的湖水也能吸收周围的热气,送来一丝舒爽。虽然久未打扫,却也是清澈见底。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脸上募然一僵。唐夫人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双眼,又趴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
只见湖底有一张发白的脸恐,此时已经毫无生气了,却还朝向着她,当下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唐夫人的贴身丫鬟见了,忙大叫起来,“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随着她这一声呼喊,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唐业山见了,更是皱起了眉头。平日里,自己的妻子根本不会如此失大体,想必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想起久久未归的唐越,唐业山忙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湖边。
他透过层层的波光,骤然间看清了水底下人的面容。
是唐越!
唐业山的心忽然像是窒息了一般,霎时间喘不过气来。他强行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忙起身大叫道:“管家,给我把管家叫来!”
颜府的一行人见二人神色有异,都纷纷站了起来。管家来后,只是略略的看了一眼,便跳下了湖中。他是个识水性的,且有曾经在海上漂泊了数年,救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将全身湿透的唐越抬了上来。见真是自己的儿子,唐夫人一下子便晕了过去。而唐柔心看到时,也忙跑了过去。
管家颤抖着手碰了一下唐越的鼻息,发现对方已经没气了,顿时跌倒在地。众人见了,心里也大约有了个数。这唐家的大公子,怕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颜铭远如今正午颜家一行人在正厅等候着,而唐夫人已经悠悠转醒了。她起来后,慌慌张张的拉着唐业山的袖子道:“老爷,我们的越儿呢?”那模样看起来甚为凄惨。
饶是平常再铁石心肠的他见了,也不过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悲痛道:“夫人,越儿已经走了。”
“走了。”唐夫人喃喃道,她摇晃着唐业山的手臂道:“老爷,你给妾身解释一下,什么叫走了,我的越儿怎么会走了?”
这时,颜铭远有上前来安慰道:“亲家母不要太过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听了声音的来源,唐夫人猛地转过头来,她十分愤怒的盯着颜铭远,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死了越儿。你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所以害死了他对不对!”
颜铭远听后撅了撅眉,虽然他心底对于这件事情是持欢欣态度的,只是如今却不能随意的表现出来。只是颜铭远真的不知,唐越到底是如何死的。他神情严肃道:“老夫从不做这种泯灭良心之事,还请亲家母嘴巴放干净些。”
“放干净些?”唐夫人冷笑道:“这些年你做的亏心事不够多吗,别在这装什么正人君子。”
唐业山虽然有所怀疑,但是他也晓得,颜铭远绝不是这等蠢笨之人。在自己的庄园对自己的儿子动手,且今日只来了他们一家人,若是真要谋害,不是太冒险了些吗。
看着唐业山那复杂的神情,颜染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她正是算准了对方会如此想,而去专门的钻了这个漏洞。
只见唐夫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指着人群中的颜染颜娇道:“是你们,是你们趁着换衣服的空隙,害死了我的儿子。”
当下,颜娇便十分委屈的一把跪下,声声泪下,动情道:“唐公子为我未来夫婿,在如此我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啊。”
换而言之,颜染则是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处,颇有一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她眼底如死水一般平静,毫无波澜,但是开口字字如冰刀一般,捥着众人的心。
“唐夫人可别忘记了,本宫不仅仅是颜家的四小姐,更是圣上亲封的襄城郡主。你作为一个四品诰命夫人,不仅如此对我说话,还意图污蔑本宫。”
这一口一个本宫将对方噎的半死,颜染是郡主没错,而唐夫人只不过是一个四品女官,但是郡主却是二品。若是唐夫人再冲撞于她,那意思就是她竟然要比圣上更有面子。
见颜染搬出位份来压自己,唐夫人怎么甘心。唐越的死于她的打击是十分大的,而看着对方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底更是痛上一分。
现在的她已经毫无机智可言了,依旧喋喋不休道:“你害怕了对不对,就是你害死的越儿,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