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可都是瞒着君夜析的!若是被他知道了这件事…
他的心中一寒,竟有股毛骨悚然的冰意在胸中升起。
看他踟蹰不答,君夜析倒是笑着看了过来:“父亲母亲向来开通,府中又有些逼仄。我既已成家,自然不好再叨扰父母。父亲必是不会因我是独子,便多做阻拦的,是吗?”
他将“独子”二字念得咬牙切齿,目光灼灼的望着君南冰。
看的君南冰心中顿时砰砰乱跳起来。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他从小便不与他们夫妻二人亲近,现在又得知自己成为了君家未来的弃子!简直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可是想到随着君夜析的离开,镇北将军府的牌匾也会被带走,他强迫着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可以,君夜析还活着,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若是让他把镇北将军的牌匾带走,君家可就都什么都没有了!
终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他勉强答道:“我和你母亲年事已高,自是希望能有你们承欢膝下。若是将来有了孙辈,也好一享天伦之乐。”
他的眼中满是恳求,一反之前的冷漠。看的颜铭远也暗暗蹙眉,觉得君夜析有些不近人情。
君夜析却嗤笑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来:“父亲真的那么想看到我的子嗣吗?”
君南冰点了点头,一脸责怪之意:“自然。我和你母亲朝思夜想,就是希望你能早日成家立室、娶妻生子。不要让君家的血脉断在我的手中。”
“看来母亲真的很关心我,还特意熬制了绝子汤让我日日服用呢。”君夜析在他的耳侧轻轻的说道。
在外人开来,似是与他私语着什么。
他的耳边却如同响起了晴天霹雳。这个愚蠢的赵氏,明明告诉她自己另有安排,她还犹自不足,自作主张!简直是要坏了他的大事啊。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得手?
君夜析却很快退开一步,轻笑着说道:“那便多谢父亲成全了。”
仿若自己已经点头首肯了一般。
他被君夜析捏了两处把柄,只得滋味莫名的点了点头:“你与襄城郡主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记得常回来看我们。”
看他神情衰败、面容苍老的样子,颜韵诗不由的在心中暗嘲:不是说君老将军厉害的很吗?怎么眼下却像个被拔了牙的瘪嘴病猫,连儿子都制不住?
想到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儿子,她挺直了腰板,心情也似乎好点了。那个什么野雁,本来就是乡野的贱物,白送给她,她还要考虑考虑呢。
她扬起笑来,望向一旁静默不语的颜染:“若是我啊,定是不会同意的。我就说我们家四丫头是最有福气的了,不仅未来夫婿体贴,长辈也开明。四丫头,还不快谢谢你未来的公公!”
顶着颜敏投来的嫉妒目光,颜染上前向君南冰徐徐行了个礼,掩下眼中的情绪。
看他们父子二人的话中多有机锋,似是在打什么暗语。可是父母均在而在外成家,京城之中也并不多见。
想到君夜析为了与自己独居在外,不知做了多少妥协和努力,她舌尖的那丝甜味似又慢慢的融化开来。
勉强的点了点头,君南冰面色僵硬的客气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了。
君夜析自然也不好多待,向她使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也随之离去。
刚刚回到荷露院,才将那两只调皮的大雁安顿在院中的湖泊里面,门房的小厮又满脸纠结的跑了过来。
“四小姐,又有人来送礼了。”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今儿也是见了鬼了,往日里一年四小姐都收不了几件东西。今天光是聘礼便收了两遭,还有个来凑热闹送礼物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精致的掐金丝檀香盒子,小心翼翼的递到了颜染手中。
见到这熟悉的盒子,颜染微微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将盒子打开。
一本带着墨香的颜氏字帖静静的躺在锦缎之上,正如前世一样,是世间难得的孤本。
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封笔迹娟秀的书信,正是昔日好友梁思安的亲笔信。
望着那本前世将自己引入深渊的字帖,颜染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听说梁思安被她设计之后,一口咬定和上官墨有私,想要母凭子贵,嫁入四皇子府。
上官墨闻言倒是派了大夫去梁府问诊,却诊出她并未怀孕的消息。
他自是气的拂袖而去,连和梁家的来往也断的干净。
因着这桩丑闻,梁思安被送进了家庙,听说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不知这本前世由上官墨赠与自己的字帖,又怎么会兜兜转转又落入她的手中?
看来他们两个倒是有着宿世的缘分,剪都剪不断呢。
她看也不看那封信件,随手将盒子盖了起来。
送东西的小厮却并不离去,只苦着一张脸急急的说道:“梁府的下人正在门房里候着,说等着小姐回信呢。”
唇边勾起一朵讽刺的微笑,颜染拆开那封信,草草扫了几眼。原来梁思安邀了她往郊外的毗卢寺上香,时间定在明日。
又是这个借口。她脸上的嘲意更深了。
上官墨,看到我被赐婚,你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隐下情绪翻滚的双眸,她转身就走。
“回去告诉来人,我应了。”
寒风之中,她的声音竟隐隐透出几分凌厉来。
青衣小厮喏喏应道,却被这声音吓得一抖。一个哆嗦,头上的帽子顿时歪倒在一边。
府里的老人都说,四小姐的性格最是绵软。怎么今日看上去,有点不像啊。
不过话说回来,圣上亲封的襄城郡主,自然得有旁人没有的气势才对。
扶正了帽子,他急急忙忙的往回走去。
那个梁家派来的小厮,长得水灵灵的,耳朵眼上还打着窟窿眼。分明是个丫头扮的!他可不想惹祸,早点打发她回去才好!
推开荷露院的大门,颜染的眉头微微皱紧。
流苏那个丫头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那日被君夜析逼问了几句。便整日不见踪影。
凑巧这几日,施嬷嬷也告假出门了。此时院中冷冷清清,只余她一个人呆立在这里,看起来格外萧条。
“汪汪汪!”雪团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头上还顶着几根杂草。一脸娇嗔的在她脚边撒欢。
“雪团儿,这几****跑哪里去了?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她俯下身子,摸了摸它顺滑的卷毛。
直到把雪团儿头上的毛发,揉的纠成了一团。像是扎了两个小辫儿,她的心情才好了许多。
雪团儿正在享受着她的爱抚,突然紧张的站了起来,身体绷的紧紧的,冲着墙边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有喵喵的猫叫声传来,她微笑起来,安抚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是路过的猫咪,没事的,雪团儿。”
然而却并不奏效。雪团儿狐疑的竖起了耳朵,听了片刻,便又叫的更加凄厉起来。
她不由的也有几分紧张。难道院子中真的有什么人隐在暗处?她的眼向四处打量着,手也偷偷向袖子里伸了进去。握到了君夜析送给她的匕首,她的心也仿佛沉静了几分。
“什么人躲在那里?快点出来!”她的眼睛随意扫射着,脸上却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已经肯定了那人的位置。
“四小姐,别来无恙啊。”上官斐从墙角边的一棵大树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
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不是出门进货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四小姐自然是希望我不在这里的。可惜我已经收够了上百箱毛料,昨日便赶了回来。”
脸上浮出一个邪狞的笑容,他指了指阳光灿烂的天色:“我记得四小姐告诉我,过不久便会有大雪封城的。我这几日在外奔波劳碌,生怕赶回来迟了,被风雪堵在城外。可我回城的时候,竟然发现天还不错啊。”
他说的咬牙切齿,脸上隐隐有怒气沁出。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她心知不好,也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你别忘了,我自己可也是拿了金子投了本的。我若是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她渐渐的镇定了下来,反问道。
“有什么好处?你那些银子不过能买三十箱毛料。你可知,我花了多少银子,投在这批毛料里!你是想害得我血本无归,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吧!说,你是不是三哥派来的,又或许是我那几个没长成的弟弟?”
他的眼中竟染上了几丝疯狂,变得越加猩红起来。
有细密的汗珠从颜染的额边滴落。算算日子,已经过了落雪的日子。近几日京城虽然越来越冷,但是却并无半点雪花飘落。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之后,改变了一些东西。所以连气象也发生了变化了?
只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上官斐竟然如此重视自己的话,如此的贪婪…
看到她的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又微微冷笑起来:“四小姐说说,若是我那位好四哥,得知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会怎么来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