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议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死吧!
要是等下来一帮侍卫,把自己绑缚天牢怎么办?
朱林议在旁殿中胡思乱想不说,再说那保和殿中,嘉靖帝看朱林议离去后,久久没有说话,下边徐阶几个老臣,也不敢说什么,可外面还有一大帮参加殿试的贡士等着呢!
徐阶无奈,只能干咳一声,转身对嘉靖帝道,“万岁,这朱林议毕竟年轻,难免会有些妄言,不过,顾念其年幼无知,不妨多给些磨练!”
“哈哈,徐爱卿,朕是被他的想法震惊了,这个朱林议呀,想法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他小小年纪,便太过骄纵,反是不美,各位爱卿,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这个朱林议呢?”嘉靖帝淡淡一笑,忽又说道。
“万岁,既然万岁爱惜此子,那不如让他入了翰林院,且锻炼几年!”高拱转身施礼道。
“不好,翰林院对此子来说过于老成,现在便让他去做研究,只怕此子经验尚浅。此子言语中不是说术业有专攻麽,不如让他去地方上锻炼锻炼,给他一个小县试试,且练练他的专业,日后吏部考评若得佳绩,在入京吧!此外,吏部好好研究下这篇策论,拿个方略出来,朕要看看!”嘉靖帝乾坤定论,开了御口。
徐阶、高拱几人心中暗道,这个朱林议呀,竟让陛下如此看重,不过,直接下放地方小县,这应该如何安排呢,按照殿试之规矩,如果是中了进士,那便须进入翰林院三年,如若不中进士,看陛下这意思还真说不好。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好让下面那些贡士继续开展殿试……
朱林议在那偏殿中跪了一个来时辰,仿佛所有人都把他忘记,耳中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可不会傻傻的跪着,早就站起身来,寻了一处地方闲坐。
忽听外面有脚步声,他连忙又回到原本的位置,装势跪下,却见那个领他来的太监又换了一副笑脸进来了。
“朱进士,恭喜啊,万岁念你年轻,虽然此次策论过于狂妄,但特准你添为候补进士,并御口准你去下县任官!恭喜,恭喜呀!”
朱林议一头雾水,候补进士,那算什么?是进士还算不是呢?要是不算进士,那自己下次是不是还能考?要是进士了,那自己应该不用再参加科举了吧!
朱林议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银子,塞到了太监手中,“这位公公,能否给学生解说一二,这候补进士,又是如何算呢?”
这太监掂了掂银子,约有十来两,脸上笑得更欢了,“这候补进士麽,自然也是进士了,朱进士,万岁心中对你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日后前程颇好呀!好了,朱进士,你且出宫吧,不日便有吏部文书送上,在地方上可要好好治理呀!哎呀,朱进士还不到二十岁吧,如此年轻的知县,可是本朝少有呀!”
朱林议淡淡一笑,他却是没想到那皇帝老儿居然给他玩了这么一手,说起来,这似乎是封建年代常用的事情,自己遇到的是皇帝,还算幸运,要是下面随便一个考官看自己年轻,不爽,只怕就能让自己这次殿试落榜,那张居正似乎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后人说那考官是念其年轻,为了爱怜他的才学,故而给他些挫折,可说不定,就是这考官嫉妒了,不想他这么年轻上位,故意刷落了他的科考。
这次殿试就这样出乎朱林议意料的结束了,没参加殿试后的琼林宴,和那些落榜的贡士一样,灰溜溜的出了紫禁城。
紫禁城外,王大木、王语嫣等一众家人都站在一辆马车前,等着朱林议殿试的消息,当然朱天棠并没在这里,中国文人的儒家血统,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来等儿子,见朱林议出来,以为是殿试落榜,便纷纷上来劝慰。
朱林议看着家中亲人,脸色古怪的一笑,“语嫣,舅舅,各位,如果我说,我中了进士,只是中的是候补进士,你们可信?”
“候补进士?那为何不能入琼林宴呢?”
王大木抓着后脑,不解的问道,挂红花,戴金冠,进士及第,骑马巡游街巷,这场面如果是自己外甥加女婿,那他的面子可大了,如今朱林议这副模样出来,他有些无法接受。
“我也不清楚,听消息说,我可能还会做地方上的一任知县,像我爹在嘉定县那样!不久吏部的文书就会下来!”朱林议其实也还没完全平抚自己的心情,他脑子中也乱的很。
“什么,做知县?”王大木一时没能缓过神来。
那边王语嫣身披斗篷,来到朱林议身边,“水儿,我们先回家吧!这事情还得和公爹商量,你的学生、学舍,还需先做打算呀!”
朱林议走到她身边,淡淡一笑,“丫丫,没事的,我会处理好一切,走吧,可惜啊,中了进士,居然没能吃上琼林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唉,人生呀!”
“呵呵,水儿,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快回去吧,两个孩子还由干娘照看着呢!”王语嫣轻笑一声,转身往身后的马车上而去。
王大木也是笑着上前拍了拍朱林议的肩膀,跟着女儿往马车上走去。
朱林议又叹了口气,别人穿越,中进士娶公主,自己怎么连中了进士,也只能灰溜溜的从紫禁城中出来,这是什么世道啊!
……
嘉靖四十三年五月十四日,江西分宜县城门外五里处,一团人站立着,锣鼓震天,引得两旁农夫、过客停足留看。
几十个县衙属吏率先站立,再后边是一众学署生员人手一柄折扇,襦巾飘飘,翘足而立,另有一干红衣差役在一旁吹吹打打。
一旁看热闹的不免互相询问,这是闹得那出戏来,自有闲人帮着解说了,“新任知县大老爷今日到任,听说这位老爷可是当今万岁钦点的知县,是今科的进士老爷呢!”
“你这混儿莫要白嚼,朝廷规矩,新榜举子,那是要在翰林院中学束三年的,怎么可能中举之后,便能到这地方赴任呢!”这个说话的是一个老书生。
“我可没白嚼呢,罗先生,我有亲戚在严阁老府中做事,嘿嘿,他从严阁老府中听来的消息,严阁老在京城中可是通天的人物,他府中的来的消息,怎么会假!您看,那边严阁老家也派了管家执事前来迎驾,这位新任知县老爷来头只怕不小呢!”那闲人见自己的话语被怀疑,就颇为自豪的说着自己的关系来源。
“好了,好了,莫要吵了,你看,那边有人送帖子来了,新任知县大人就要到了!”另有闲人在一旁劝道。
一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手持一份红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而来,见到这边的架势,便在口中大声喊道:“万岁亲点分宜知县朱大人有帖示下,请领事的接帖!”
到了那边迎人的一干县吏人前,这个汉子勒马跳下,将红贴交到了县吏中走出来的一个文吏手中。
那文吏拿帖子看了,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后边的众人几句,于是那锣鼓便又震天响起,那些学署的生员们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些纸儿,摆出了一些欢迎、恭迎知县的文字,在县衙礼部小吏的组织下,按照原先排练过的方式演练着。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从分宜的官道上率先出现了一幅旗幡,上书“振远”两个大字,接着是三辆马车伴着五、六个骑士从远处而来。
那先前送帖子的汉子又驾马回到,驾骑到了一辆马车旁,对马车中回禀着什么……
这新任知县的车驾很快就到了引接的人前,马车一停,原本护卫着马车的那些骑士也都勒马下地。
看着前面迎驾的人群,这些汉子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对着那些人群指点着,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从当前的一辆马车上先下来了两个少年,接着又是一个弱冠书生从马车上下来。
这书生先对着马车中说了几句,下了马车后,又来到那些骑士中交代了几句话,这才带着那两个少年跟随,来到了迎驾的县吏人前。
那边迎驾的县吏们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见前面走来了如此年轻的一个书生,还真摸不清他的身份,这应该不是新任知县大人吧,没有这么年轻的知县呀!
这书生走上近前,向这些县吏罗圈见礼后,开口道:“本县初来,有劳诸位了!本官此次承万岁提点,到分宜县为一任父母,以作历练之资,圣上来前教训本官,为任期间须拿出些成绩来,本官惶恐,不敢轻慢圣口金言,只是本官资历尚浅,日后还需诸位从旁提点,也可为分宜百姓乡绅谋得一方福泽!诸位,本官有礼了!”
说到这里,这个书生躬身对着这些迎接的县吏们施了一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