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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长眼

恒通典当行。

苏秦暗自点了点头,店面古香古色的装饰看起来就很端庄,尤其是那一对黑漆漆的貔貅和一溜象征性的栅栏门,看着就喜庆,不错,瞧着像是正规的店家。

走进店里,很快就有店员过来询问:“先生,请问我可以为您做什么?”

声音好脆!

苏秦下意识的转过脑袋,原来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瞧着差不多二十岁左右,身材有些偏瘦,但是比例却很完美。

“我,典当个东西!”苏秦对国内这些店家的规矩不太熟悉,只要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

小姑娘店员很客气:“请问先生,您是要典当什么?”

“就这玩意。”苏秦掏出了兜里的黑玉,摊在掌上。

小姑娘店员立马就愣住了,满眼的不可思议:“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咱们这可是龙城最大典当行,一般都不做动产典当的……”

“怎么个意思?”

苏秦瞧了一眼小姑娘,发现她眼中那种职业性的笑意已经淡然无存,此刻甚至多了一些嘲弄的意味。

店员冷冷道:“先生,不好意思,咱们典当行的主营业务的不动产典当,至于这些私人财物,麻烦先生您移步,临街有几家小铺子或许会受理,先生您请了。”

说话间,竟像是要将苏秦请出去。

苏秦脸色顿时就铁青下来:“我说你们这行当什么时候出了这撵客人的规矩,打鼓行当还能青光眼,就不怕砸了招牌啊!”

这是老骗子以前将给他的老话,解放前,当铺这玩意被人们称作是打鼓的行当,有时候年景不好了会有柜员走街蹿巷摇个小鼓收物件,最忌狗眼看人低,保不准哪天就被人扇脸了,却不料现今的铺子竟然有挑三拣四的规矩!

“不好意思,您说的话我听不懂,咱们店还有做生意呢,麻烦您移步。”小姑娘店员一脸的不耐烦,挥挥手转身就走,都不带搭理苏秦的!

说到这会,典当行的保安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便走了过来,低低向小姑娘店员问询,片刻之后,保安虽然语气很客气,可手却是开始推搡苏秦:“先生,请吧,我们店里还要做生意,不留你了。”

这个保安一边推着一边还招呼其他几个保安往近靠。

苏秦正要发作,却只听见一声大喝。

“混账!”

转头望过去,只见柜台上一位穿着唐装的中年人朝着苏秦这边,怒目而视,胡子都有些颤动了!

苏秦登时就火了,次奥,不收东西就算了,竟然还骂客人,有这么做生意的吗?国内什么时候店大欺客到这种程度了!他刚想回骂,却不料唐装中年人竟然走出了柜台,跨步走到苏秦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苏秦愣住了,满脸怒容的唐装中年人和捂着脸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店员,两人四目相对,却是莫名其妙!

“明爷,我……”小姑娘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她低着头哭腔问出,却在唐装中年人的怒视下,不敢有任何不满。

这位号称明爷的中年人却是不再理会店员,挥手示意她和众 保安离开,随后对苏秦满脸歉容:“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底下人不懂事,怠慢您了,来,您请移步,咱们里边说话?”

苏秦被这个家伙给搞懵了,不过看着他这么诚恳,便也随着他的手势指向,走向了柜台后边!

跟在苏秦身后的明爷,却是盯着苏秦手腕上的一处老旧手表,眉毛拧了个结!

说实话,这个人手里边的那块石头他隔着柜台都没瞧出来什么好,也难怪店员会不客气的赶他出去,只是,这个客人的那块手表,却似乎是有些来头的。

明爷原本就是出身典当世家,老祖宗靠的就是这门手艺吃饭,自然会传给他很多私底下的门道,而其中有一项,是关于一只手表的!

据说当年在满清覆灭之际,曾经从内宫流出了一件宝贝——金边铁箍表,老人们说那是乾隆年间外国人进贡的一只怀表,也算得上是天朝手表的老祖宗了,后来不知怎么的毁坏了表链,国内的铁匠巧手们给凑了一只表带,愣是改装成了手表!

其实明爷第一眼看见这玩意的时候,只是觉得眼熟,可是后来当这位客人口里边喊出了“打鼓行当”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客人不简单——这年头,满世界问人去,谁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说不好,这也是一位懂些门道的人,再进一步,那只手表还真可能就是当初的金边铁箍!

因此明爷先前喝住了店员,将苏秦请到了后边,准备一探究竟!

苏秦自然不知道跟着身后的明爷在想些什么,后台是一间雅致的会客厅,他随便挑个座坐下,顺手亮出了黑玉,主动问道:“明爷是吧?麻烦您了,我这两天缺钱,想当这块玉石,您给个价,合适咱就成交了。”

他看得出来,这个明爷是说话顶事的人,所以也就不遮遮掩掩,直接挑明!

却没想明爷没接这句话,只是推过来一杯茶,满脸笑意道:“这位先生贵姓?线上的并肩子?”

苏秦心中一动,顿时提起神来!

若是普通人听了明爷这话,自然是一头雾水,可是苏秦却是听懂了,当初老骗子有事没事教他一些老门道,到如今他自然听得出来,明爷说的这是八品门里的黑话!

并肩子,指的是朋友,线上,说白了就是道上的意思,明爷这话按大白话来说,那就是:朋友,你是在哪条道上发财的?

就在苏秦一愣神的功夫,明爷若有所思的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屈最内三指,外伸大拇指、小指,按在心口!

六品梅苑的人?

苏秦立马就认了出来,这是八品门里边的见面手语,做出这种标志的,就代表着他们是六品梅苑的人!

所谓江湖八品,一品金佛,二品道宗,三品蓝石,四品红火,五品清洋,六品梅苑,七品祝门,八品红袖——据老骗子说,这是是四十年前江湖道迫于国家威慑大乱后,重新划分的江湖秩序,八品江湖道吸收了以前八门的沿袭,每一品都代表着一种行当,却都是隐忍于市井间,不为门外人知。

原来,这家典当行是六品梅苑旗下的店铺,怪不得会装饰的如此古典!

但苏秦却是不动声色的押了口茶,脸上故作迷茫:“我姓苏,不好意思明爷,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此次回国,苏秦就没打算接上八品门这条线,毕竟他还不确定师姐苏鸣的失踪是不是和这些人有关,况且,自家师傅老骗子和国内的门里人似乎还有那么点过节……

明爷死死顶住苏秦的眼睛,看了足有半分钟,这才叹了口气道:“哦,我走神了,见谅,那苏先生,这块黑玉您准备当多少钱?”

明爷分明瞧出了此人之前的惊诧,尤其是在见到门里手语的时候,这个人分明是认识的,却为什么不搭腔?

“这个数怎么样?”苏秦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说实话他并不看好这块玉,虽然老骗子一再说块玉如何如何,可是老骗子的话能信么,那可连自家徒弟都舍得做实验的狠人,说不好着就是一块地摊上淘换过来的黑石头!

明爷微微一愣:“哦,五千是么?这个价钱嘛……”说到这,明爷似乎犹豫了起来。

“噗嗤!”

苏秦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五千,不愧是六品梅苑的人,口气就是大,其实他的本意只是五百,却不料此人错会了意,竟然生生提到了五千的价位!

苏秦低头檫了擦茶水,瞧了一眼手中的黑玉,心里面嘀咕开了:就你这怂货,居然能卖五千,咱自家人都觉得不值……

明爷似乎是考虑清楚了:“好,成交,不过苏先生,咱们这的规矩,客人得留下联系方式,咱怕的是个死当,希望您能理解。”说着,他扯过了一个精致的小册子,翻开一页,示意苏秦填写!

苏秦点点头:“明白,谢谢您了!”心里面却是松了口气,这黑石头居然还真就卖出了五千块钱,真是……扯淡!

电话那一栏,他自然是留的莫小夭家的座机,谁叫自己电话丢了呢。

随后明爷示意手下人取来五千,交割完了东西,苏秦急冲冲的告辞走了——他怕一会明爷回过神来,再把这五千要回去!

等苏秦走后,明爷随后准备把这块不值五千块钱的黑玉扔给手下,存了仓去,却不料在脱手的一刹那,黑玉滑落,径直砸向了地面。

“砰!”

一声闷响,地板应声而碎!

明爷呆住了,店里面装修时候可都是选最好的料,工艺也都是一流的,就这地板砖,那都是选的玻化的微粉瓷砖,前几次有金属物件滑落都没见过拆碎地板的,可是这块不起眼的黑羽却……

猛然间,明爷身子一震,制止住了要弯腰捡黑玉的手下人,亲自蹲下了身子,仔细的查看这块黑玉!

中指长短,两指粗细,两端很是均匀,咋一看就像一个黑漆漆的雪茄。

“哎呀,我怎么忘了那件事了!”明爷猛地拍了拍自己脑袋,随机摸出了电话,径直按出了一个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他有些激动道:“少爷,您还记得您跟我说过黑钻石吧?”

“对啊,怎么了明叔,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电话那头语气有些奇怪!

明爷刹那间抛出一句:“少爷,我好像淘到宝贝了,就是您说的黑钻石!”

“啪叽!”那头传来了电话落地的声音!

很快那头又接了起来:“明叔,你等会,我很快赶过去,告诉店里的人,今天不做生意了,提前打烊!”

明爷激动异常:“好,我等您!”

十分钟后,大白天关门的恒通典当行里,店员们早已经提前下班了,就剩下明爷和一位老会计,以及刚刚赶过来的少爷!

这位少爷叫做钱峰,正是这家典当行的老板,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绝好的家世加上后天修养,算得上是一个翩翩公子哥!

不过这会,钱大公子的眼珠子直了,他盯着明爷紧张的面孔,汗珠子都滴落下来了!

明爷手中,是一台专业检测的器械,这台器械此刻正在忙碌的转动着,器械内,真是那枚苏秦口中的黑玉!

“是黑钻!而且好像还在真是咱家的那颗。”许久,明爷终于是按停了器械,他顺手抹了把汗,瞧着自家少爷满脸的激动!

钱峰也呆住了,天哪,真是黑钻,四十年啊,钱家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是等到了一颗黑钻,竟然还是被五千块钱淘来了!

钱家,自然是不缺一颗黑钻的钱,但是钱家却是缺黑钻所代表的东西——自从四十年前钱家丢失了六品梅苑的象征钻镇之后,六品梅苑门下人就一刻都没停过寻找的念头!

现在,终于是找到了!

钱峰仔细的询问了明爷得到这枚黑钻的经过,随后沉思一会,叮嘱道:“明叔,现在我赶回家,让老爷子看看这枚黑钻是不是咱们老钱家的那颗,你派人盯紧了那个叫做苏秦的小子,我觉得这家伙不简单!”

明爷努力点头:“放心吧少爷,我这就安排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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