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怎么是你!你是来帮我作证的吗?”苏兼默忽然激动的抓住了进来的那个青年男子。
被称为子文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挣开苏兼默的手,双腿一曲,跪下拜了一礼。
“堂下何人?”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草民也是这一届科举考生,名叫刘子文。”刘子文不卑不亢的答道。
“你来所为何事?”刑部尚书又问。
“大人,草民是来告发苏兼默的。”刘子文道。
“什么!子文你要告发我什么?”刘子文惊异的大声喊道。
他什么都没做?子文要告发什么?
这一切都不对劲,苏兼默从闻景宸带人来作证时,就发觉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们是同乡,十几年的交情,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闻景宸扫了一眼堂中的刘子文,头凑到坐在一旁的佟薇雨耳边道:“刘子文是这次状元的有力竞争者之一,我昨天到问皇上,他说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苏兼默和刘子文的文章恐怕还不太好判。”
佟薇雨微微偏过头——拒绝听闻景宸说话的表现。
她拒绝听,但并没有代表她没有听到闻景宸刚才的话。
闻景宸的意思很明显,这个刘子文应该是被人收买了,不,也许不需要收买,只要稍加诱惑就可以了。
走进这宜京的考生,哪个没有一点点想要在朝堂一展宏图的心思,眼前这么好的机会,只要苏兼默死,第一就是刘子文的,刘子文怎么会不心动。
同乡如何,亲如兄弟如何,十几年情谊又如何?到了利益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样的事,她已经看得麻木。
“你说。”刑部尚书立马来了精神,连忙道。
“是。”刘子文神色一正,缓缓道来,“考前那天夜里,草民原本都睡下了,却听到隔壁苏兼默的房间响起开门的声音,草民好奇,心想这么晚了,什么人找他。”
“于是草民开门去看,只见苏兼默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他看到草民开门的时候,似乎还被吓了一大跳,我问他什么人找他,他只说是我听错了,可草民分明看见他房间里有个人影,个子不高,后来他急匆匆就把门关上了。”
“你胡说!”苏兼默大声反驳,双目通红,手背上青筋突突浮起。
“我有没有胡说,苏兄你心里清楚得很,对了,草民那天晚上依稀看见苏兼默房里那个人的衣服上,绣着柳叶。”
众人目光一缩,纷纷往闻景轩身上聚集,众所周知,九皇子酷爱柳,他的每一件衣服上都会绣有柳叶。
“本皇子在科举考试前一天根本就没有出过宫,更何况,那么晚,宫中已经下钥,我如何出的去。”闻景轩急忙解释道。
刘子文勾起唇角,要的就是你失去理智,这句话来得正好。
“九皇子这么激动干什么,草民有没有说那个人是您,您这么急于承认,难道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刘子文顺杆就上,滑溜的像一只毒蛇。
“我……”闻景轩猛然反应过来,竟然一时脑袋发热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这……这下有口也说不清了。
“我有异议。”佟薇雨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托着雪腮,翘着二郎腿,没有给人流里流气的感觉,反而觉得她格外适合这种姿势,格外能散发她的俯看天下般的气势。
“你有什么资格异议!”刑部尚书一看是佟薇雨有异议,立马就有小情绪了,立马就把灿烂似菊花的脸垮下来了,厉声问道。
“我带来了人证。”佟薇雨素手一指,跪在堂中的范大仁。
“你……这分明是长林王殿下带来的。”刑部尚书一听,脸都绿了。
“哦,挖人的时候,我有出力,所以也要算我一份,再说,我和他是夫妻,他的就是我的,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吗?”佟薇雨弹弹手指甲,理直气壮的道。
闻景宸笑着点点头,表示我完全没有意见。
“……”刑部尚书老脸通红,却无话可说,只能憋气坐回椅子上。
“你问吧!”他道。
“刘子文你既然这么关注苏兼默的一举一动,那你到底记不记得苏兼默那天晚上具体什么时候与那个陌生人见面的?”
“酉时。”
“当天苏兼默穿什么衣服?”
“浆洗得很白的麻织衣服。”
“头上用了什么固定发簪。”
“桃木簪。”
“发髻是梳的高还是低?”
“偏高。”
“穿的什么鞋?”
“他娘给他纳的千层底布鞋。”
“晚饭吃了什么?”
“一碗清粥两个馒头。”
“他读书读到什么时候?”
“申时三刻。”
“你对苏兼默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嘛?”
“那当然,我时时刻刻盯着他……着……着他……”
对答如流的的刘子文,忽然舌头打了卷似的,表情惊悚!
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把他的话给套出来了。
“以上内容都显示出刘子文是个断袖,鉴定完毕。”佟薇雨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
“噗——!!”大司马韩新文喝到嘴里一口茶喷在大司空风芜身上。
闻景宸也在支着手认真地听,听到最后一句,差点给跪了。
简箜铭听完也是倒抽气,他对佟薇雨的印象又彻底刷新了一番。
“王妃把公堂当成什么地方了,你任性玩耍后花园吗?”楚隋云嗤笑一声,冷冷道。
“我问的话当然是有价值的,这一切都能证明,刘子文是个断袖加偷窥狂,他是个十足十的变态,他没准是爱苏兼默爱的发疯,当晚那个人说不定是他臆想出来的。”佟薇雨继续扯蛋。
“放屁!这怎么可能!”刑部尚书爆粗口。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主上派来的人眼看就要保不住了。
“一切皆有可能,不信你自己问刘子文。”
苏兼默看到佟薇雨那示意性很强的眼神,浑身的汗毛倒竖,同行十几年,难道他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苏兼默想撒腿就跑!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对苏兼默有那种心思!我只想他死而已!”刘子文哈哈大笑几声,有些疯狂的道。
“刘子文你在乱说些什么!”刑部尚书一发现不对劲,立马喝止刘子文。
但是刘子文就像是磕了******一样,爽的根本停不下来,嘴巴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我就是想要他死,他死了我就是状元,再也没有人和我争了。”
“你们以为我来这里做什么证!我就是想加一把火!其实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人找过苏兼默。”
“都是我编出来的!”
“你们这群傻帽!居然还真的相信!”
“刘子文!你疯了吗!”刑部尚书使劲拍着惊堂木,手震得没有知觉都还不自知。
“我没疯!你才疯了!老疯子!”刘子文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刑部尚书的鼻子大骂。
“来人,将这个疯子拉下去!”
“我没疯!我没疯!”
“我没疯!”
……
“继续审。”刑部尚书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暗叹,这可真是他坐上尚书之位,最难审的案子了,没有之一。
这对贼公婆,惹不得。
主上怎么不换个人来陷害,可愁死他了,他原本以为这案子很好搞定的,然并卵。
“大人,宫里来人了。”这时外面又匆匆跑进来一个人。
“啊?”还来。
来的人正是皇上身边的那位公公,他把雪白的浮尘一甩,尖声道:“各位大人,咱家是来传话的,昨儿个晚上,有人在御花园发现了一个密道,侍卫下去探查过了,那密道正好通往考试院,九皇子换答卷一事疑点重重,加上这个人证的证词,想必也足够证明九皇子是此事的受害者,公道自在人心,尚书大人想必也知道该怎么判了。”
“呵呵,那是那是。”
“那行,各位大人料理着,咱家就先走了。”常公公手中浮尘一挥,笑眯眯的走了。
“现在本官宣判,九皇子和苏兼默无罪释放。”刑部尚书一说完这句话,心里那是像吃了黄莲一样,哭的他都想流泪,差事办砸了,他也不知道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谢大人!”苏兼默一脸激动,痛哭流涕,朝着刑部尚书一阵猛拜,额头一会就磕得青青紫紫,隐隐渗出血。
“六哥六嫂,谢谢你们。”闻景轩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却没有流泪。
经过这件事,他算是知道了,即便他不会去争夺皇位,即便他是那么的渺小,可总还是有人不放过他。
一味隐忍退让,什么用都没有,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的欺负你,这么像烂泥一样为人践踏在脚底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总有一天,他会让人畏惧他,再也不敢欺负他。
“走吧,先去我那洗洗再回宫里。”闻景宸几步走到闻景轩面前,伸手拍了拍他乱糟糟的脑袋,笑道。
“嗯。”
佟薇雨和闻景宸带着闻景轩走远了,简箜铭抱胸立在公堂中央,看着佟薇雨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刘子文突然发疯,她到底有没有动手脚?
……
闻景宸安排好闻景轩后,发现佟薇雨还在在身边一动不动,身体似乎很僵硬,呼吸很浅很浅。
怎么了这是?
“薇雨?”闻景宸轻轻拍了下佟薇雨的肩膀,佟薇雨忽然就失了力气,向前栽去,闻景宸一惊,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扶住。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闻景宸半抱着佟薇雨,伸一只手去探佟薇雨额头的温度,冰凉冰凉的。
她会不会又要结冰?
“我没事,不许叫太医!”佟薇雨喘着粗气,即将要脱力晕过去了,还不忘抓住闻景宸的衣服恶狠狠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