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西夏国十万大军压境,苍云国二十万铁骑也兵临山陵关之下,边关处处吃紧,兵调到哪都好像不合适。
就这种情况下他提也出自己的看法,国师和皇帝听了,当即就采纳了。
西夏国的人特别信奉神佛,每次出征,他们都会找巫师算算,此次征战是否收到神佛眷顾,是否会势如破竹。
闻景宸利用他们这一点,通过预知,让他们吃了几次败仗,西夏国的人就自己撤兵了,祈月国根本无须再打。
别人眼中近乎神才能做到的事,其实去掉外面那一层神秘的纱衣,也就只是那么回事。
后来,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舅舅一家受到皇帝器重,他的母妃也是宠冠六宫。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场变乱来得那么快。
这预知的能力,让他在中皇子中脱颖而出,却也让他零落尘泥。
他从没有那样痛恨过自己,能预见战场上的千变万化,却疏忽大意自己母族的未来。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当时他有多绝望,无人能体会。
“走了。”佟薇雨低低的一声,拉回了闻景宸飞远的思绪。
她手壁一横,就揽上他劲瘦的腰肢,两个人贴的极近,鼻息可互闻,胸腔里每一下的跳动,清晰的传入彼此的感觉器官,黑发在风中纠缠,分不清彼此。
佟薇雨速度极快,虽然这换房时间很短,位置也弄得这么刁钻,但丝毫不影响佟薇雨。
刚好二十息,他们已经落在了最里层。
“等我一会。”佟薇雨手下一松,将闻景宸往墙上一摁,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今天这里面可真的是来了不少高手。
她不打算从正门进,从窗户进去也许没那么引人注意,佟薇雨闪电一般移到两个守卫身边,先点了一个人的穴,另一个发现异常,立马转头,正好对上佟薇雨那双幽深黑沉的眸子,他眼神一直,抓着武器的手就垂了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身。
佟薇雨如法炮制,两个人很快被她解决,给闻景宸做了个手势,两人成功进入考试院。
这地方没有想象中办公室那种模样,很宽大,中间布满了像图书馆里放书一样的架子,架子上放置的全是试卷,每两个架子之间,都有七张桌子,看来是改卷人坐的地方。
此时,这里空空如也,佟薇雨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难道今天要空手而归?
“先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闻景宸环顾四周,低声道。
佟薇雨点点头,两人分头行动,从不同的两端开始寻找。
佟薇雨翻找好几个架子,什么都没发现,不过,走到第五个架子那的时候,她发现一丝不同。
这个架子,被人移动过,或者是被人不小心撞到过,有一点点倾斜,联想到燕青云告诉她,当时闻景轩站的位置差不多是在第五格这里,佟薇雨找的更加仔细。
忽然,她发现架子下面露出一点点类似答卷的纸张的边角,她弯腰去拾,拉了一下,发现拉不动,而且对面好像也有人在扯这一张纸,佟薇雨微微抬头,从答卷堆砌的缝里,看到了同样看过来的闻景宸。
两人都是一怔,佟薇雨手下一松,闻景宸就把答卷扯了过去。
佟薇雨绕到闻景宸那边,发现他借着月光在端详那张答卷,眉宇间透露出赞赏和满意之意。
“极好的字,极好的见解。”他感叹道,他又看看卷子上的姓名,不由叹了口气。
“没想到,真正的答卷在这里。”佟薇雨眸子一敛,道。
佟薇雨扫了一眼试卷,看到试卷上的一点墨迹,像是不小心洒上去的。
“你也知道?”闻景宸问。
“我不仅让人去拜访了闻景轩,还有那个舞弊的考生,考生说卷子上有一点墨迹,是他不小心沾上的。”佟薇雨道,“你呢?听你的口气似乎也知道?”
曲烟他们似乎还没有到见过那个舞弊的考生,她有点好奇,闻景宸怎么知道这一张是真迹。
“越完美的答卷,越有问题。”他道,眉目间都染上了笑意,一双眼在乌漆墨黑的屋子里给外耀眼,那一双眼像是承载了整条银河的星光,璀璨无比。
佟薇雨挑挑眉,他倒是懂得把握人的心理。
虽说来参加科举的人,都经历过好几次筛选,但科举这样大的场面,这样决定一生命运的考试,考生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镇定如常的,中途难免有出错的时候,所以那一份答卷不可能十全十美。
由此就可以推断出,闻景宸手里的才是真迹。
闻景宸正在叠试卷,叠到一半忽然低声惊呼:“小心!”
原来佟薇雨在出神手垂下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前面就射出几只冷箭。
闻景宸连忙把答卷往怀里一揣,扑在佟薇雨身上,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架子上,架子顿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同时射过来的那几支冷箭贴着闻景宸的脊背擦过,衣服破了两个洞。
“你没事吧?”闻景宸见危险解除,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连忙问道。
“没事。”佟薇雨道,而后在闻景宸错愕的目光里,她伸手碰了碰,闻景宸刚才着急扑向她,结果不小心把自己额头给撞到了,现在红了一大块。
他是第一个不顾自己生死,先保全她的人。
“咝——”闻景宸低低的吸了一口凉气,一张俊脸扭作一团。
“回去擦点药酒。”佟薇雨收回手,道。
两人本来是还要在墨迹一会的,可是外面已经有点不太对劲了,纷杂的脚步声快速的向这里接近,看来是刚才那点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
现在可怎么办,他们只要一出去,绝对有几千人守外面,真的叫做插翅难飞。
“薇雨你先走吧。”闻景宸知道,以佟薇雨的本事,肯定能出去,但是带着他,那就难说了。
佟薇雨没说话,而是拉着闻景宸往墙那边走,然后把耳朵贴在墙上,两指成勾状,敲打着墙壁,很空洞的声音,果然有密道。
据闻景轩的描述,当时是有人先辖制了他,在侍卫进来的前一刻,辖制闻景轩的人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答卷塞到了闻景轩手里,而后闻景轩只听到咔咔声,那人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他在原地百口莫辩。
一个人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藏入了什么地方,这考试院一定有什么藏身之所。
“有暗道?”闻景宸双眼一亮,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天助他们。
“不知道机关在哪。”佟薇雨眉头紧皱,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再找不到,他们两人都完蛋啦。
“那边。”闻景宸忽然一指佟薇雨左前方。
那里挂了一幅山水画,佟薇雨几乎是立即掀开了那幅画,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六边形机关。
“向左半圈。”闻景宸又道。
佟薇雨抓着六边形装置,向左转了半圈,面前开了一道门,两人连忙进去,石门立即合上,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痕迹,一点缝隙都找不到。
佟薇雨和闻景宸刚进入石门里,外面的人就踹破房门,鱼贯而入,熊熊火把将偌大的考室院照的亮堂堂,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原本该找到的人。
石墙另一边。
闻景宸冷汗滚滚,脸色苍白,手不由自主的发抖,他后背的衣服赵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现在只能靠在墙上,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瘫软在地。
他每天使用预知能力是有限的,一般一次是没什么事,超过会极耗他的体力。
“你手心怎么这么多汗?”佟薇雨好似能洞察一切的眸子,从上到下扫描着闻景宸。
“没事,没力气了,休息一会再走。”闻景宸深吸几口气,朝佟薇雨笑了笑,努力掩饰话语里可能会透出的虚弱。
闻景宸贴着墙壁,缓缓坐下,然后轻轻松了一口气,真怕露馅,他不想她担心。
佟薇雨虽然狐疑,但还是陪着闻景宸一同坐下休息。
一炷香之后,佟薇雨伸手推了推闻景宸,闻景宸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她肩上,佟薇雨手在半空僵硬了一会,轻声唤道;“闻景宸!”
闻景宸没有半点回应,由于密道里太黑,佟薇雨也不是很清楚闻景宸现在的状况。
若是有一星半点的灯光,佟薇雨就能看见闻景宸的脸已经近乎透明的白色了,脸颊上挂着的汗珠,衬得她越发像易碎的琉璃。
“闻景宸!”佟薇雨有些着急的问道,手指拂过他的面颊,全是汗水。
闻景宸没有忽然振起来跟她说,这是他刚刚逗她玩的,依旧软倒身子,一动不动,呼吸都几不可闻。
怎么突然就这么虚弱了!
佟薇雨想到刚刚进来的时候,闻景宸说那两句话,似乎都带着颤音。
这个男人可真傻,只为她能安然无恙,做出这么大牺牲,几乎是拼了一条命的。
她前世强悍如斯,只有她保护别人,没有别人保护她,她也从来没有尝过,被人这么捧在手心里呵护,被拼死保护的感觉。
她以为终其一生,她都不会依赖谁,她都会这么独自一个人走下去,却不知,人生总有意外,闻景宸就是那个意外,意外的风景,没有转瞬即逝,而是一遍又一遍镌刻进她的心里,留下再也抹不掉的痕迹。
“没反应,那我当你翘辫子了,我回去就可以改嫁,你觉得李承玄怎么样?”佟薇雨俯下头,在他耳边低声道。
“让他去死!”原本昏迷的闻景宸忽然开口,声音里含着杀意,手腕一翻,手摸到佟薇雨的手腕,毫不犹豫的死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