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烟,我怀疑你是在诓我,这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火气这么大,中气十足,我看他好得很。”门口那人道,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起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恼怒。
“咳……”曲烟开始咳嗽,这不表面看着还好,内地里早已被掏空嘛。
闻景宸被施定身法了,举着枕头要扔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有些僵硬,半晌,哼一声,将枕头收了回来。
“王妃。”
“下去。”
“是。”
该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佟薇雨和闻景宸了。
“你来干什么?”闻景宸瓮声瓮气的问,头顶这个鸟窝,一向爱整洁的他,也会搞个这么时髦的发型。
“他们跪着求我来的。”佟薇雨指指外面那三个人,道。
曲清曲风和曲烟开始风中抖索,王妃我们好像还没有丧权辱国到这种程度,您确定您这么说真的好么?
“你要不想来,他们在你门前自杀你都不会眨眨眼。”闻景宸可没这么容易相信。
“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而来?嘲笑你?有什么好笑的,一张惨白似鬼的脸,山间树杈上被风吹破的鸟窝头,四季干瘪的枯木身材?”佟薇雨手拿药,步履如风,黑色的衣带因风微微飘起,不施粉黛的脸格外红润,蓬勃着一股强有力的生命力,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闻景宸不知如何回驳她,因为以前和他一样四季干瘪的佟薇雨最近圆润很多了,脸也没那么黄了,气质也更好了,一个月没到,她已经变了太多,而他却自始至终还是这个样子。
“更丑的我见过,你这算不上。”佟薇雨走到他面前,上下仔细看了看,不禁连连摆头。
“你去死!”闻景宸恼羞成怒,以前冷静自持的他早已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人告诉你我是你救命恩人吗?你这什么态度?你打算恩将仇报?白眼狼,真是跟燕……那小子一样。”佟薇雨话锋忽然一转,想着燕青云那家伙好几天没来找云英“谈心”,以至于云英每天在她耳边唠叨,心有点累。
“好大的恩泽,拿我母妃的命来刺激我,王妃可真擅长于戳人软肋,还一戳一个准。”闻景宸不闹了,不发火了,也不疯了,沉静下来。
“你今天才知道?”佟薇雨把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在屋里找了根凳子,端坐在床边。
这一坐,还真有压力,闻景宸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缩到一半,又停下,见鬼,他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这个女人,所谓输人不输阵。
闻景宸不知哪来的勇气,还挺了挺胸。
佟薇雨眯了眯眼,这算不算挑衅?
“喝药。”佟薇雨半命令的口气,让闻景宸心中一阵窝火。
本王很容忍你了好吗?容忍的后果是什么——佟薇雨蹬鼻子上脸,这都敢命令他了?这王府中谁才是老大!
闻景宸很有骨气的,把头偏到一边——老子就是不喝,你能奈我何?
“很有骨气。”佟薇雨笑了,不过笑得有点阴森森的。
三个在外面大树上偷看的护卫,背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不禁都闭上了双眼——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你干什么!”闻景宸不知道佟薇雨对他干了啥,反正他不能动了,只能干瞪着眼,眼睁睁看着佟薇雨对他意图不轨。
佟薇雨眉头深皱,把半坐着的闻景宸放倒了,自己喝一口药——妈的,真苦,眉间褶皱又加深几分。捏住闻景宸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然后,俯身吻了上去。
相碰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了颤。
原来唇可以这么软,这么甜。这一刹,闻景宸已经忘记药有多苦,他只是下意识的咽下去,然后期待与佟薇雨的又一个碰触。
“曲清曲清曲清!王……王妃……”曲烟忍不住想偷看佟薇雨会怎样教训闻景宸,结果着一睁眼,差点吓傻。
“王妃怎么了?”曲清拉好被曲烟车乱的衣服,朝房间那边看去,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还是那个场景,王妃俯身王爷身上,行着少儿不宜的事。
曲风也睁开了眼,他的眼珠子同样也瞪大一圈。
再然后,他们坐的那一截树枝忽然断了,然后全掉到庭院中的小池塘里去了。
“王妃!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曲烟高呼,连忙从池子里爬了起来,在佟薇雨在次动手之前,他们已经跑的没影了。
佟薇雨没有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窗外一眼,通常说这句话的,是什么都看见了,不过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然后她低头,继续喂药。
“好了。”佟薇雨喂完药就解了闻景宸的穴道,然后抓着一壶水出去漱口了。
她以前身体还是比较强健的,感冒什么的多半与她无缘,顶多有时任务会受点伤,缝几针贴张药的事,头一次喝这么苦的药。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喝中药,这其中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闻景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红晕一直从他的脸蔓延到脖子下面,他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自己的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这算得上是他们在都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亲密接触了,天!她怎么会用这种方式给他喂药!而且似乎还很熟练,好像以前经常会做。
她对谁这么做过!
闻景宸那双迷蒙的双眼在这一刻锐利起来,他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一定要把那个人宰了,除了他,谁都不能碰她!
“脸这么红,思想歪哪去了?”佟薇雨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闻景宸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在发呆,脸像块大红布,一看就想着少儿不宜的事儿。
“谁想歪了!”闻景宸立马跳起来辩解,可脸却越发红了,红苹果都不及他。
“你和那些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有何区别。”佟薇雨皱眉,似感叹的说了一句。
“何谓下半身思考?”闻景宸眼角抽搐,这有人脑袋长在下面吗?想一想都觉得很恐怖。
佟薇雨抬头,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看着眼神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长成这样,为什么现代从没见过?
“自己猜。”佟薇雨丢下这句话,又要走人了。
“等等,那天晚上你来到底有什么事?”闻景宸不问出来可真是憋死了。
“你真想知道?”佟薇雨足下一顿,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一副“你看可以,后果自负”的表情。
“想。”闻景宸郑重的点点头,眼神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佟薇雨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那张没有毁尸灭迹的纸给拿了出来。
闻景宸当真接过去,低着头,一本正经的看了起来。
只是,没一会,就听见他吃惊的声音。
“这个字怎么能这么写?”
“这个字也错了!”
“啊!还有这个!”
“好多错别字!”
“管家说你不太识字,也不是这么个不识法啊,这一张纸下来,起码错了八成!”
“怎么这样啊!你读过书吗?!”
……
闻景宸还在不怕死的说着这个这个错了,那个那个错了,根本没发现佟薇雨那黑如锅底的脸,能吃人的眼睛,能轻易捏碎人骨头的手。
“咯咯咯——”拳头紧握,骨骼相撞发出来的毛骨悚然的声音,总算让闻景宸停下了她的品头论足。
“本王说的是事实,你要学会虚心接受啊!”闻景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以一个长者对后辈谆谆教诲的口气对佟薇雨说。
“见鬼!去你妈的事实!”佟薇雨跳起来,抓起那张纸,往闻景宸脸狠狠上一拍,黑色的衣角在空中卷起一个凌厉的弧度,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能说粗话骂人……”闻景宸被拍倒在床上,被子盖了他一头,还不忘对佟薇雨的教诲,也不怕佟薇雨杀回来把他灭了。
“呼……”还好,闻景宸拍了白自己的胸口,还好那天她要做这件事的时候,被他无意间搅黄了,不然以后,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纸上写的东西,只怕很多人都想不到,包括他。
是二十条条约,第一条就明确写着——只做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所谓模范夫妻,对外如胶似漆,对内不履行夫妻职责,陪吃陪喝陪玩陪睡觉不在内。
如果没有那天的意外,他与她以后的生活只怕是都要按着着冰冷的条约来执行了吧。冷?心中许多年没有这个概念了,有什么比在冷宫更冷的,有什么比心冷更冷的?
有些人看着是暖的,带给人的感觉却比什么都冷,有些人看着是冷的,靠着她却像是拥抱住了太阳,整个世界都不会在冰封,永远四季如春。
她,是他的太阳吗?
扶摇阁
“老子以后要是在主动去景阳阁,我特么脑子就是被驴踢了!”佟薇雨怒气匆匆回到扶摇阁,一进门就骂骂咧咧,一改往日安静得让人当成空气的形象。
在庭院中扫地的下人听见这句话,下巴差点掉地上去了,这是王妃吧?
何止是他们受到刺激不小,忙着完成练习的云英写字的手的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到自己个字符,写得歪歪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