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宸撑着脑袋,墨黑的长发平铺在床上,眉目含情,眼中的柔光似乎能将佟薇雨溺毕其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她的红唇,最后停留在她的腹部。
他有些奇怪,他和佟薇雨除了分别的日子,一直很亲热,可她的肚子为什么没一点动静呢?
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肚子,会不会是她……不由得这个念头持续下去,闻景宸立马掐断。
也许是他太着急了,越着急,便越求不来。
这个世上,有很多夫妻甚至都是老来得子,没有孩子不能代表谁做了什么,也许身体的问题呢?
回宜京后,找个太医把他们两个都瞧瞧吧。
……
“咳咳咳……”
烟!
着火了?!
佟薇雨倏地掀开被子,闻景宸不见了,满屋的浓烟,呛人不轻,她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跑下地。
浓烟里,伸手不见五指,可却不见火星,灶那边有时会传出一两声咳嗽,佟薇雨定了定神,往不停滚出浓烟的灶边走去,“闻景宸?”
“别,咳咳……别过来……”
好一会,灶下面才冒出一张黑漆漆的脸,两只大眼睛特别明亮,正是闻景宸,佟薇雨额头上的两根青筋狠狠的跳了跳。
“你在干什么?”忍住心中想揍他的冲动,佟薇雨尽量平和的道。
弄得满屋子浓烟,害得她还以为着火了!
“生火,煮饭。咳咳……这个火,真的好难生,咳……我弄了半个时辰了,连个火星都没有。”闻景宸有些挫败的道。
想他在宜京玩心机手段都是信手拈来,没想到生个火却是难住了他,他不信这个邪了,非把火生出来不可!
“我看看。”
闻景宸让了让。
“木头怎么是湿的?”
“湿的?在外面廊檐下拿的啊。”
“怎么塞这么多根?”
“燃起来火更大啊。”
“你……”真他妈是个人才!佟薇雨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无力的在闻景宸肩上拍了两下。
她就知道,蓝依口中说的完美男人是不存在的,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色鬼,防的了饿狼都是哄小屁孩的,是给那些生活在童话里的少男少女门看的。
闻景宸能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一个灶前,他连根木头都翻不动,就是废物一个。
“薇雨你来,我学。”闻景宸乖乖让路,退到一边,擦了擦乌漆墨黑的脸,认真的看着佟薇雨。
还好,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耻下问,不会就学。佟薇雨心中似乎找到了一点安慰。
勉强填了填肚子,佟薇雨裹上衣服,一出门就看见门前旷地竖了根柱子,柱子上绑着个人,仔细一看,是凌蝶——昨天倒床边不知死活的那女人。
“只把她绑这?”佟薇雨指着风雪里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凌蝶。
她歪脑筋动到闻景宸身上,这点惩罚,实在太小,至少在佟薇雨看来是如此。
“没有哦,我找到点她用剩下的东西,让她体会一下冰火两重天的感觉。”闻景宸朝佟薇雨温柔地笑了笑,转过目光看着凌蝶残忍的道。
其实凌蝶当初救了他,让他活下来,他是很感激的,可是当他探知到她心里龌龊的想法的时候,那份感激就荡然无存了。
想踩着他的头往上爬,不是谁都可以的。
“拿上点食物,我们走吧。”佟薇雨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里。
不相关的人,从不会在她的心里停留,凌蝶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既然她有本事救闻景宸,有胆量对闻景宸下药,那她应该也有能力扛下这寒风暴雪。
扛不过的话,顶多一死百了。
多亏了凌蝶那几天精心照料,闻景宸的风寒有点起色,起码他有力气走路,有力气跟上佟薇雨走出这里。
“终于出来了。”闻景宸伸了个懒腰。
站在山顶回望大山里曾经走过的路,就像是一场梦,迷迷糊糊的他们闯进去,又迷迷糊糊的走出来。
七天后宜京。
闻景宸的那一刺,让李承玄没精力顾及其他的事,简箜铭带着玉虎军杀到燕王的封地边境,基本剿灭闻景玉的势力,闻景玉也被活捉,战事算是取得初步胜利,闻景宸也终于得以回京修养。
他此刻正和佟薇雨在棋盘上杀的酣畅淋漓,“将军!这回我总算把你将掉了。”
闻景宸把佟薇雨的王,拿了过来,挑眉看着她,这胜利来得可真辛苦。
嘚瑟!
佟薇雨一手把王抢了过来,丢在棋盘上,然后一手把棋盘上剩下的棋子全部搅和了。
闻景宸呆了一会,看了一眼凌乱的棋盘,然后颇为怪异的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人一样。
佟薇雨恼羞成怒了!
佟薇雨居然悔棋了!
耍赖!
她以前可从来不会干这种事!
“我看看,我看看,你耍赖是个什么样子,我一定得记住了,难得看见的。”闻景宸扳过佟薇雨的脸,仔细的看着,认真地研究着。
她凉凉的眼神表现出她很不爽的心情,绷直的眉代表忍耐,紧抿的唇是无言的反抗。
“王爷,喝药了。”这时候云英好死不死的端着药进来了。
闻景宸有些不情愿的作罢,从云英那里拿过碗。碗被拿起的一瞬间,碗底有寒光一闪而过,佟薇雨右手一手打翻药碗,左手抓着云英的手,往前一拉,腾出来的右手抓住云英的另一只手。
佟薇雨把云英打了个旋,双手绞在背后,一踢她腿弯,让她跪了下去。
“你是谁?”
“长林王伤了我家主人,我们抓几个奴才奴婢的收点利息,你想知道那些人是生是死,就自己去燕北问我家主人吧。”说完,跪着的那人头一垂,几滴血溢了出来——咬舌自尽了。
“李承玄没死?我扎他心脏了?”闻景宸摸着下巴感到纳闷。
佟薇雨说的,左胸第二至第六肋软骨是心脏的范围,他记得清清楚楚,也绝对没扎错,而且扎那么深,都没死!
是不是顽强的有点过头了?
等等等,他怎么感觉背后有点发凉?接着闻景宸就听到了佟薇雨凉凉的声音。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从山坡上滚下去的,最后让某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救了,让我找了好几天,是吧?”佟薇雨一脚踢开已经死翘翘的女杀手,反身质问起闻景宸来了。
就说,好好地李承玄抓他当人质,怎么忽然就起了杀心要把他给宰了,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她竟然还不知道呢!
他自己半死不活的,还想着宰了李承玄,挺有本事的啊!
上面那几个环节,哪怕有一个环节出了一点点差错,他就驾鹤西去了,他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和她说话,那全都是他命大!
佟薇雨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竟然就不动声色的做了,做了也就罢了,居然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能耐了!
闻景宸看着佟薇雨慢慢阴沉下来的脸,心道大事不妙!
他还记着那回他把佟薇雨扔到安全的地方,自己涉险的事,她可是好几天没理他,差点都要和他绝交了。
“我我我,有话要说!”
“我不想听。”佟薇雨推开了要解释的闻景宸,冷着脸转身的走了出去。
闻景宸没追上去,因为他知道火大的佟薇雨是绝对听不进去他的解释的,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得准备个比较有诚意的道歉,赶紧去查查书籍,有哪些好用又实惠的“道歉”。
……
“主人,已经确定,曲烟和云英都落在李承玄手里。”
“曲烟本来都已经回来了,只是我们当时只顾着和右相他们纠缠,没接应到他,才让他又落敌手。”雨淮把查到的消息如实告诉了佟薇雨。
佟薇雨左手手指下意识的敲起了桌子,看来,燕王府她是怎么也得去一趟了。不然那两个人就死定了。
“我去要人,快马加鞭,半月后我应该就能回来,你跟闻景宸说一声。”佟薇雨起身准备出发。
“主人,这次即便王爷同意,属下也不会同意,李承玄摆明在给您下套,您不能去。”雨淮神情焦灼,快步走到门前拦住了她。
“下个套,也得有本事把我套住才行。”
“主人!您别去!”
“让开。”
“您如果非要去,就带上属下吧。”
……
闻景宸拿起桌上的留言条,简短的一句话,“有事,半月后回来。”“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闻景宸眼神有些凄凉,两只手捏着纸,再看了一遍,幽幽地叹道。
一句“有事”留下,一溜烟没影了,去干啥也不说,留下他干着急。
薇雨你的气好大!
还有,就不能缓缓日子再走,我们已经几个月都没好好在一起过了,你真忍心走,还那么干脆!
闻景宸心乱如麻,拧着眉,把手里的纸搓成一团,半晌又小心翼翼把纸团一点点打开,一点点压平。
看着手里皱成咸菜一般的纸,他低低叹息一声,但望你别食言,早日回来。不然你下次回来,就别想再出宜京一步,就算拿绳子捆也要把你捆在家里。
半个月后,皇帝的病没见好,佟薇雨也没回来。
在家里闲得无聊的闻景宸被皇帝急宣入宫,不知皇帝和他说了些什么。
从那天后,整个宜京城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就连老百姓似乎也闻到了硝烟的味道,每天早早收了摊,回去后紧闭家门。
宜京的气氛紧张的像一个炸药桶,一点火星都会引起大乱,而这时候燕北见准时机送来了引火的火星。
他们送来了两封国书,一是说李承玄自立为王成立南暝国一事,给朝廷报个信,二是新王大喜,希望四方来贺。
朝堂上为李承玄的这等狂妄行为已经不眠不休吵了两天两夜了,仍旧没出个结果。
同时很多人也在猜,李承玄要娶的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人摩拳擦掌,伸长了脖子,就恨不得这脖子能够从宜京一直伸到燕王府,哦不,南暝首都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