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狭道。
寒冷刺骨的风顺着狭道猛灌,因为狭管效应,风更强劲,速度更快,似刀子一般,打在脸上生生发疼。
狭道之上的缓地,军帐错落。
此时主帐之中,传来争吵声。士兵们见怪不怪,开战以来,他们每天都会听到少帅和那个未婚妻歇斯底里的怒吼。
“好好巡逻。”一个百夫长掏了掏耳朵,对身后愣神的新兵道。
“简箜铭!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
“你有完没完!你以为打仗是在过家家吗?由得你使性子!”
“我才没那么娇弱!我可是学过武的!”
“嘁!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你自己把你自己当回事!”
“你有本事和我过过招!”
“没空陪你玩,大小姐,本少帅等会得去巡视。”
“简箜铭!你混蛋!”
“你还没见过本少帅混蛋的样子,他们都说本少帅混蛋起来不像人。”
“你!”
最后韩以筠气的冲出了军帐,凶神恶煞,见谁就骂谁,有经验的老兵,早早就躲开了,就几个新兵蛋子,被骂的狗血淋头。
“没长眼啊!挡路中间!滚蛋!”
士兵们纷纷抹了一把虚汗,少帅一点都不会安慰女人,只会火上浇油,激化矛盾,最后怒火由他们这些下属兜着。
唉!这年头,当个兵都不容易啊!
韩以筠一路骂骂咧咧,朝着比较偏远的地方走。
她只顾着骂简箜铭,完全没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当她走到一处死角时,后面的人伺机而动,一块沾了迷药的白布捂住她的口鼻。
“唔唔唔——”韩以筠挣扎了几下,便昏了过去。
“抓她有用吗?”又一个黑衣人窜了出来,两人把韩以筠小心的抬进了一个帐篷。
“她是大司马的孙女韩以筠,身份摆在那,简箜铭不会弃她不顾。”
“就怕简箜铭一根筋,到时死不买账。”
“不管了,再不动手,会误了主子的大事。”
“没错,主子来消息说,墨倾城和苍云国很可能会联手,耶律池暝迟早会被缠住,到时我方会失去一大助力,闻景宸恐怕会趁机发起进攻。”
“布置这么久了,今天晚上必须拿下燕山狭道,断了闻景宸后路。”
两人忽然相顾一笑,寒风掀开半边帐篷帘子,白光直捣他们眼中,闪烁着炽热、兴奋的因子——今天,燕山狭道他们志在必得。
两道黑影窜出帐篷,消失在雪地里,雪一飘落,层层覆盖,雪地上所有的浅浅痕迹,再无从寻觅。
过了一个时辰,士兵们不见韩以筠回来,又派人找了一圈,仍然不见人,他们有些担心,赶紧跑去找简箜铭。
“少帅,韩小姐不见了!”
“指不定她在哪生闷气,不必管她,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简箜铭将手中一本军务折子合上,放到看完的那一叠上面,拿起下一本,头都不曾抬起过。
他还不知道那女人,就变着法想让他着急,看他派人去找她,看见他被耍得团团转,她就特开心。
上了一次当,绝对不会有下一次,这次也不会破例。
何况,他想逼那个女人退婚呢!
他就是要气她,漠视她,贬低她,让她抓狂,最后她受不了了,就会去找他老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哎呀,他真是太机智了。
这些天,人人都以为他不解风情,专跟韩以筠对着干,谁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呢。
他可是玉虎少帅,他根本不屑于和女人拌嘴好吗?
简箜铭又合上了一本折子,合上时煽动的那一丝微风,摇曳他的一缕黑发,却憾不动他眼底坚定地光。
士兵等了会,不得结果,只得退了下去。
为什么他总感觉心里毛毛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日暮西山时分,韩以筠还是不曾回来,简箜铭的手下开始挨间帐篷挨间帐篷的找,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们急得满头大汗,可主账内却静的出奇。
忽的,里面爆出一阵狂笑,带着激动、兴奋、果不其然的语气,“哈哈!本少帅,就知道,她能搞定!”
守帐的俩士兵,面无表情的对视一眼,“她(他)”是谁?
简箜铭拿着信,在帐中踱步,脸上洋溢着笑容,眉角像染了春风似的,悠扬的弧度,想让别人不知道他开心都不可能。
他真是服了佟薇雨了,校场射箭,居然“手滑”,兵部尚书差点都被她吓尿了!
哎呦!那场面!一定相当壮观啊!只可惜没能亲眼看见。
简箜铭稍稍叹了口气,心中有点儿遗憾。
“少帅!少帅!韩小姐真的不见了!到处寻她不得!”一个亲兵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在这种危机时刻,无故失踪,只怕不是什么失足跌倒在某个地方不醒人事了,怕是被人抓了!
简箜铭唰的一下将手中的信塞进了左手袖子里,双手背到了身后,神情有些紧张,但他极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何时不见的?都挨地找了?”简箜铭沉淀下心情,平静地问道。
“约莫三个时辰前,就没人再见过韩小姐。军营附近属下都找过了,仍是不见踪影。”简箜铭的亲兵头疼的道。
这姑奶奶,要是被敌人抓去,那就惨了。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出现这种失误!
“你带人再仔细搜搜,我去山沟沟里瞧瞧,她失足跌下去也不一定。”简箜铭揉着太阳穴吩咐。
果然不给他省心!
这次找回来,说什么也要先送回宜京。
她要是不肯,那就敲晕绑回去,左右,他是经不起折腾了,心力交瘁有木有啊……
晚间,士兵点着火把,还在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韩以筠。
听着士兵禀报一直没找到,简箜铭就莫名的感觉烦躁。
那女人,赌气能堵到哪去?又或者,不是她不回来,而是她回不来了?
简箜铭猛然一惊,整个人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在他准备出去之时,一个士兵手执一封信函进来了。
“少帅,刚刚有人,用箭送来一封信。”
简箜铭拿过来,有些着急的拆开,扫了几眼信上内容,他眉头慢慢皱起,凝重慢慢攀上眉头。
“简箜铭,要想韩以筠活命,子时独自一人来一趟西雪峰,否则,就替她收尸吧。”
“嚓——”简箜铭五指一拢,完整的信,碎成齑粉,飘了一地。
威胁他!
可子时,他还是独自一人去了。
临走前他向副将交待:“我在西雪峰发现点蛛丝马迹,前去查探。你们要加紧巡逻,切不可有半点差池。还有,今夜若是敌袭,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可信。”
“属下遵命。”副将拜了下去。
西雪峰,携着细雪的风,格外凛冽,简箜铭一手横在双眼前,抵挡着风雪。
“出来,本少帅来了!”简箜铭放声喊道。
“少帅果然守时。”简箜铭声音还未落下,一处雪堆后面,便出来三个人。
“说吧,什么条件。”简箜铭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韩以筠,冷冷道。
“少帅爽快,我们没什么条件,兄弟们想从此处借道,还望少帅准许。”
“你做梦!”简箜铭当即回驳。
“这……”对面那人迟疑了一会,给同伴使个眼色,那同伴把韩以筠嘴上的布条扯了。
韩以筠的嘴一获自由,便关不上,“简箜铭,你快救我!”
“我早和你说过,来战场不是玩过家家,由不得你胡闹,你不听,后果,就得自负。”
“你见死不救,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你若为国捐躯,想来大司马心里也会宽慰。”
“简箜铭,若今天被绑在这里是那个佟薇雨,你会说得出这些话吗?”
“别侮辱人家,她不可能这么蠢被人抓。要是被抓,那你身边那两个人,肯定早就是死人了。”
“你!简箜铭!你这个混蛋!”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简箜铭一边和韩以筠对骂,一面微微调整位置,背后手中两团雪,早已被他捏的凝实。
“我!我杀了你!”韩以筠气急了,奋力挣扎,差点就挣脱出去。
两个黑衣人,吓了一身冷汗,连忙捞住。
就这一瞬间,趁两人为韩以筠所吸引,简箜铭手中冰球飞射而出,血溅三尺,两个人当场毙命。
呼——搞定了……
他原本做了最坏打算,要是对方借韩以筠逼他撤离燕山狭道,他也用尽全力,还是救不出韩以筠,那他会送韩以筠上路,让韩以筠少受些折磨。
总之,身为军人,为了国家,为了战事,他是绝对不会向敌人妥协的。
“喂!你吓傻了!下次可别乱跑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简箜铭见韩以筠和那两人跌雪地上,就一声不吭了,还以为她被吓傻了。
“别装了!”简箜铭把韩以筠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韩以筠还是一动不动。
简箜铭开始有些不安,伸手去推她,谁知,韩以筠忽然翻过身,将简箜铭推翻在地,一屁股坐他肚子上,他翻白眼差点闭气过去。
“我让你见死不救!让你见死不救!”韩以筠来了怨气,抓了一把把的雪就往简箜铭脸上搓。
“呸呸呸!你讲不讲道理!我见死不救,你还会站在这里!”简箜铭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女人太不可理喻了。
“我管你!你天天怼我!你就是厌恶我!我告诉你,我回去就和爷爷说,我要退婚。”
简箜铭呆了一秒钟,然后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简箜铭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没错!”韩以筠大声道。
哼!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那什么时候去退?不如明天你启程回京,日夜兼程,一回去就和大司马商量,不,不用商量,直接退。”简箜铭推开韩以筠,爬起来,急急道。
“你!你!你就这么想和我解除婚约!”韩以筠小脸瞬间惨白,食指指着简箜铭,禁不住的颤抖。
她就这么惹人嫌!以至于,他如此迫不及待要和她撇清关系!
“没错。”简箜铭抖了抖衣服上的雪,缓缓道。
“你去死!”韩以筠不知哪来的力气,冲了过去,简箜铭猝不及防,被撞的倒退几步,脚下一空,直接掉了下去。
韩以筠脸色更白,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结果一起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