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闻景宸龇牙咧嘴,脸皱成一团,眉心处挤出个川字——好痛!不过值得!
这叫什么,这叫痛并快乐着!
佟薇雨给他擦药的手顿了顿,再下手的时候,动作分明轻柔许多。
闻景宸心神荡漾,再也不痛了,痴痴盯着她每一个细心的动作。
他微微仰着头,正好看见她那那一排微微扬起的睫羽,每一根都能细数分明,她神情专注,别人怎么盯着她,她也不会移开目光去多看一眼。
未施粉黛的肌肤,在烛光的映衬下,变得昏黄,柔软和坚韧在她身上奇妙的结合,一点不显矛盾,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
闻景宸扬了扬唇角,笑得很贱,觉得这真是世上最美的画面。
“啊!”
闻景宸捂着眼角下那一处,疼的直抽气,差点飚出眼泪来。
“你要谋杀亲夫啊!”
他真的怀疑佟薇雨知不知道“煞风景”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见他看得痴迷,竟然直接摁他伤口,这女人真心狠,真心狠……
“等等,你要去哪?”闻景宸拉住佟薇雨的手,将她拉回来,眼神有点哀怨的看着她。
难道他们真要这么分房睡下去?绝对不行。
佟薇雨不来就他,他就她就好。
“都这么晚了,还回扶摇阁去,更深露重,你也不怕着凉。好,我知道,你会说,你身体很好什么的来搪塞我,但我今天被闻景玉揍了,你就不留下来陪我?我受伤了!受伤了!”
闻景宸一面自问自答,一面扬扬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努力把脸往她面前凑,努力博取同情。
佟薇雨唇一抿,心中有几分迟疑。
可一想到他这几天总是和楚明霞虚与委蛇,心中便是一阵烦躁。
她理解是一回事,不爽就是另一回事了。
右相精明的很,楚明霞差点被她掐死的事,他不计较了,反而把慕容珏受伤的事宣传出去。
整个宜京都知道了,知道楚明霞“不小心”伤到了医仙,每天愧疚自责,都要来王府看望一遍,心中才稍稍安稳。
不愧是宦海浮沉的老手,知道她是不会放过楚明霞的,干脆把事情捅大,闹得人尽皆知。
人人都知楚明霞是无意的,她自然不能逮着不放,如果楚明霞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右相正好拿捏住,那时右相整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她不惧千万人阻挡,但她不能不考虑身边的人。
然后,就是这所谓的“来看望”,楚明霞有事无事在闻景宸面前晃。
闻景宸虽然对楚明霞爱丽理不理的,但却没有直接让人把楚明霞扔出府去,而且这样的事佟薇雨每次都恰好撞见。
她有多少次,想把楚明霞弄死,她已经记不清了。
嗯,都是因为闻景宸暧昧的态度,让楚明霞胆子越来越肥,这事怎么也要算上闻景宸一笔。
佟薇雨神色一凛,决定再把这家伙晾几天,索性等她恢复正常,再和好算了。
她倏地把手抽出某人的桎梏,某人挂在佟薇雨身上揩油,猝不及防,差点翻下床去。
“不——许——走!”闻景宸把披在身上的被子一掀,一下溜下床,把佟薇雨又拽了回来,狠狠压在身下,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有没有良心,你!”
闻景宸生气的捶床一会,发疯一会,自言自语一会,把被子一拉,死死抱着不松手,也就那么睡着了。
佟薇雨凝视帐顶一刻钟,缓缓合上了双眼,唇角一抹极淡的笑意。
第二天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佟薇雨搭在眼帘上的手倏地拿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从不睡过头,今天竟然睡过头了。
扫了一眼经过世界大战似的床铺,她心中有些无语。
她能说床整成这样,像被猪拱了似的,其实,他们昨晚上其实什么也没干吗?
而后,她依稀听见闻景宸的声音……声音……
她眼中迸射一抹欣喜,她听得见了!
“气死他反而不好,太便宜他……”
“嗯,本王被罚俸半年,怎么了,瞧他眼红想灭了本王的样子,只可惜他灭不了本王……”
“本王跟他急怎么了,有本事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闻景宸刚到接了圣旨,昨晚上好容易熄了的火,不自觉又翻滚起来,慷慨激昂停不下来。
曲清一个劲的擦冷汗,还来,再来一次,属下我就去切腹自尽了。
再说了,你那嫩胳膊嫩腿的,昨天要不是长山王被你整了那一壶,战斗力大大下降,你能逮着人家一顿打,得了吧!这还真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小看了您。
“那个,王爷……”曲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闻景宸。
“他就是嘴贱,本王上次跟他说了,他不听,偏要触我逆鳞,就是找揍!”
“王爷,罚俸那事……”
“他以后再说,让本王听见,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王爷,您就不担心王府会揭不开锅吗?”曲清终于憋着一口气,说出了全话。
“本王是不会……什么?”闻景宸后知后觉,为什么会揭不开锅?
就算没了俸禄,他库房里还有那么多东西,怎么不够他撑过半年,这担心真是多余。
“您忘了,您把钱都上交了?”曲清有意无意指了指闻景宸的寝殿。
那里面有谁,佟薇雨呗。
闻景宸脑子一回路,顿时不说话了,他忘记他把钱上交给夫人来着。而他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会儿困难去找佟薇雨要回来的。
那么这半年,府中开资怎么办?
还真似乎是个大问题,他总不能出去借吧!
……
“影月楼最近有多少单子,挣了多少钱?”佟薇雨问着身边的雨淮。
“您好了?”雨淮听到久违的清冷的音调,心情莫名激动,嘴唇嗡动,一时间竟忘了规矩,一串关怀的话脱口而出。
“嗯。”佟薇雨闷声点点头。
“接的单子比较多,恐怕一时也说不完,晚点属下去取册子来给您看。”
佟薇雨再次点头,而后又问,“柴房那个人还在?”
“是的。”佟薇雨没提及说放人,他们平日事也多,早就把马爷忘记在后脑勺了,一直关着呢,估计都要憋出病来了。
“嗯,去看看。”佟薇雨停笔,站起来,朝屋外走去。
“我是不会屈服在你们的淫威之下的,要杀要剐随便来,给马爷我一个痛快!”
马爷一被放出来,就一通大骂,眼神红的像兔子似的,逮着人就跟人急。
“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刮你,我想你做我的护卫。”佟薇雨淡淡道。
“哈哈哈!马爷我脑袋就是被驴踢了,也不可能想到会给你做护卫啊!”马爷大笑,看佟薇雨就像是在看傻子,这女人长的好看是好看,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你要是想了呢?”佟薇雨直接忽略他那一通废话。
“哼!我马宇说了不会就不会,要是真有想那一天,我一定……”
“一定什么?”
“一定脱光了绕着宜京跑三圈,从我家一步一叩头,求着你收下我!”
“一言为定。”
佟薇雨一锤定音,让雨淮给马宇松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马宇愣了三秒,朝着佟薇雨的背影大喊。
“喂!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是一定不会回来的!到时你可不许再叫你的那些手下把我再绑来!”
“这中邪了吧……”马宇嘀咕一句,又对雨淮说:“你们记着,是你们老大放了我的,你们不能再来找我麻烦,不能再找我麻烦。”
马宇强调几番,确认雨淮不会突然把他制住,才一溜烟的跑了。
废话,趁着这些人脑子还坏着,有多远跑多远吧!
……
“什么?”闻景宸拿起佟薇雨递给他的一叠纸,眨巴下星眸,不解的看着佟薇雨。
这一叠不知是啥,别是个他的七出之条!
闻景宸心中惊悚,连忙把那一叠纸拿起来细看,结果,越看越心惊。这上面全是她死亡名单上的人,每个人后面都报着厚厚的悬赏金,那些名字有一些还是朝中官员。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杀人。这是我的职业,我以它谋生。而这一世,我不想做孤胆英雄,所以我重抄就业,我估计你知道。”佟薇雨缓缓道,语气平淡,可放在腰边的手还是不自觉攥了起来。
“嗯,然后呢?”他是隐约知道一些,他知道她建了一个杀手组织。
“然后,上次你上交的钱,我是不会吐出来了,因为花了,虽然还有剩的。”佟薇雨感觉越扯越远,越描越黑,干脆直接道明,“反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到时你我让雨淮把钱给你,因为被罚俸而缺钱的事,你就不用烦心了。”
“嗯。”闻景宸深以为然的点了三下头,揶揄的看着佟薇雨,“我家夫人就是好。”
为了让他不排斥接受一个女人的钱,她把这么扯的理由都用出来了,他看着都辛苦,感叹过后,心中是满满的暖意。
他并不以接受女人的接济而感到耻辱,相反,他很开心,佟薇雨分享他东西。他们是夫妻,用谁的不算是用他们自己的?用得着那么计较?
“为了报答夫人今日慷慨解囊,为夫今天晚上一定把自己洗干净了送你床上,当做报答。”
“……”
佟薇雨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实际上,最后做礼物的哪次不是她?这买卖不划算。
“有一事想和你说说。”闻景宸把那一叠纸放好在胸口,贴到佟薇雨耳边,神神秘秘道。
佟薇雨认真地听着,一句满怀希冀和憧憬的软语,却如一把楔子似的穿透她的心扉,佟薇雨的脸一瞬间血色尽褪。
“薇雨,我好欢喜。我好想同你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看他成长,环绕膝下。这一生,我便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