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壮实的柱子,精雕细刻的楼台,有意保持着原色的地板和桌椅,散发着朴实无华的民风和大山里的千年气息,扑面而来。
这让许许多多在大城市的钢筋水泥中迷失了方向的人,油然流落出倍感自然亲切和原始纯情的感概。
于是,那过多的戒备,烦躁和沉重,便在这一片荫凉的庇护下,不知不觉的化为乌有。
可是,谁能想到,这一片宁静下的罪孽?
谁能知道在这一片貌似的返朴归真之中,竟有许多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拍摄镜头,将客人的一举一动都纤尘不染的偷录了下来?
城市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无数的花花绿绿和尔虞我诈,让人直想逃离。
大山深处的烂摊坡呢,却玄机重重,暗箭伤人。华夏之大,看来要找一处安静之地,是很难的了,瑞雪在心里喟然长叹。
蹬蹬蹬!
黄干事拎着一个大塑袋走了进来。
“噫,人呢?”,“方便去了,我替她看着。”瑞雪冷冷的瞟瞟他:“不认识我了?”,“怎么不认识?瑞兆先生的女儿瑞雪嘛。”
黄干事咧咧嘴巴。
“多久来的哟?刚才我没看见你。”
“我来还需要给你打招呼吗?”瑞雪轻蔑的瞅瞅着他:“是不是该写个请示报告呀?”,就因为小许姑娘的叙述,这个助纣为虐的黄干事,推着无辜的许秘书进色狼书记休息间的那一幕,深深印在瑞雪脑海,磨不去了。
“我记得,你好像只是个小干事,不是书记吧?怎么管起人家黄书记负责范围里的事儿来啦?”
黄干事恼怒而尴尬的看看瑞雪,把手中的塑袋放在桌上。
在饭馆,他已听隔房表哥谈了瑞雪翻供的事儿。
现在,瑞雪姑娘是我们老黄家的救命恩人呢。表哥和屈书记一说一个笑,屈书记还撅起了大指姆:“小黄呀,还有你这个小小黄呀,到处找人才,人才就在眼前啊。这样冰雪聪明深明大义的大本才女,要能进了行署工作,是你我的福份啊。”
否则,按照黄干事的脾气和权利,岂容你一介远方的女孩儿,在此冷嘲热讽,妄自尊大?
“上午,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还有个年轻人,先来了。我看面熟,是你的兄弟哟?”
瑞雪没理他,一时冷清。
“那事儿,我听表哥,不,听黄书记说了。”
黄干事没话找话搭讪道:“谢谢你哟,你是我们老黄家的大恩人哟。”,“恩人?”瑞雪冷冷一笑:“恩人,你们还偷偷摄像录制?下流!恶心!”
干事勉强咧咧嘴。
“那时,也没想到哟。这事儿,真没做好的。”
他突然狐疑的朝一楼厕所方向看看,一张嘴巴叫起来:“小许,许秘书。”,无人回答。这厮低头想想,拎起塑袋故意说给瑞雪听:“一定还在办公室,我给她拎饭去。”
一迈脚,蹬蹬蹬的朝楼上跑去。
瑞雪瞅瞅他匆忙的背影,突然似的醒悟,狠狠一拳击在自已掌心,也急切地追去。
瑞雪还没跑上三楼,就听见有人撕打的声响,还伴着低低的吼叫:“你个小烂贷,果不出我所料,你想干啥哟?想把资料拿给谁?”
“放开我,你个流氓,我喊了哟。”
“你喊?你敢喊?吃里扒外的烂贷!老子不活活剥了你,不姓黄。”
啪啪!二下打耳光的声响。听得真切的瑞雪急忙跑过去,标着“秘书室”的屋内,许秘书正和黄干事扭成一团。
一大塑袋里的饭菜,洒落一地。
见瑞雪来了,小许叫道:“瑞雪,快接住。”,一扬手,一个牛皮信封飞了过来。
瑞雪接个正着,紧巴巴的捏着往外就跑。黄干事一下丢了许秘书,朝瑞雪追来。扑!却被小许双脚一绊,跌了个狗啃屎。
“哎哟,你个烂贷,造反了哟?老子打死你。”
跌得嗤牙咧嘴的黄干事,反手就朝小许狠狠几拳打来。
瑞雪揣了信封慌乱的跑下楼,她知道,里面装着那张碟子的原始摄像片。这可比性命还重要,她脑子中只有三个字:“毁了它!毁了它!毁了它!”
“姐姐,你在干嘛?”
突然的叫声,让她一惊,原来是瑞星和莎莎吃饭回来了。
来不用多想,瑞雪把信封朝瑞星一扔:“就是它!收好。”,然后重新扭头向楼上跑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惨烈的情景。
屋里,许秘书躺在血泊里,牢牢地抱着黄干事的双脚。
黄干事呢,正狰狞的瞪着眼睛,流着虚汗,一面挣扎着,一面挥动双拳,往一动不动的小许姑娘身上猛捶……
事后,瑞雪已记不起当时自已是怎样的了。
只能清晰的记得,自已一声尖叫扑上去,狠狠朝这厮的右胳膊肘儿咬去……
当瑞雪醒来,发现自已和许秘书一起躺在镇卫生院。雪白的墙壁垒森严,雪白的大褂,雪白的屋顶。瑞雪轻轻呻吟一声。
立刻,几只手臂扶住了她。
“瑞雪姑娘,莫动,你正在输液。”
一个长者兹祥的眼睛,透过铺脸的大白口罩,朝她微笑。然后,长者又俯向小许姑娘:“许秘书,感到好一点没有?”
小许感激的回答:“屈书记,谢谢你,我好多了。”
“这个畜生,下手这么重。这是人哟,这次非得让他知道一点厉害不行。”
旁边一个戴着蒙脸大口罩的汉子愤然骂到:“不知好歹的东西,连恩人仇人都认不清哟,还镇干事呢?”
“黄书记,您别发火,是我不好,真的。”
许秘书虚弱的说:“我违反了纪律,我请求组织处分。”
“你做得对!那事儿我已知道了,完全是这个畜生背着我搞的,我还要谢谢你哟。”黄书记走上来,替许秘书和瑞雪理理输液管。
又道:“习院长检查过了,你俩受的是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住在这儿休息休息。放心,一切费,由镇政府支付。”
屈书记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
黄书记便闭了嘴,退到一边。
“那个偷摄的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不管是涉及到谁?都要一追到底。”屈书记气愤的扯下大口罩,往黄书记身上一扔。
“在堂堂镇政府,居然敢架设摄像机偷拍?怎么,搞特务活动搞到政府机关来了?这是个人作风问题还是一把手执政的纵容问题?”
黄书记尴尬万分。
呐呐地回答:“屈书记,我一定追查,追查清楚后,把处理结果及时向您汇报。”
屈书记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一点头:“让病人的家属进来吧!”,瑞星和莎莎进来了,莎莎抱着瑞雪,未说话,泪花先盈了出来。
“姐姐,你好些了吗?都是为了我呀。”
本无大恙,只是激动过度的瑞雪,几大瓶子生理盐水输入,自然好多了。
她抚摸着莎莎头发:“没事儿!你看领导多关心我们呀。二个书记百忙中一直陪在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莎莎就又朝小许姑娘扑去,抱住她,也是哭哭啼啼的。
鬼莎莎,趁大伙儿没留神,悄悄对小许姑娘说:“那原始摄像带,已经毁了,放心吧。谢谢你了哟。我们要酬谢你的。”
瑞星平时虽然吊儿郎当惯了,可乍一见这么多眼睛盯住自已,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瑞雪,你,你好一点了么?”
“好多了,可以坐车走啦。”瑞雪感到有些好笑,瞅着弟弟问:“你没啥吧?”,瑞星摇摇头,一张俊脸上飞起红晕。
惹得守在习院长身边的几个年轻女护士,就偷偷的朝他瞟。
瑞雪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要走。
屈书记劝到:“住一晚上,观察观察再说。瑞雪姑娘,一会儿有一个人要见你,请等等行吗?”
瑞雪咬着嘴唇想想。
突然道:“屈书记,我想和黄书记单独聊聊,可以吗?”
“当然可以!”屈书记一笑,朝守候在一边的习院长招招手。习院长对小护士们一使眼色,几个小姑娘便涌了上来。
瑞雪摇摇头,自已下床拿了输液架,朝屋外走。
仍蒙着大口罩的黄书记,则会意地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隔壁空病房,黄书记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回过头:“瑞雪姑娘,我想,我和瑞兆先生已经两清了。”
“你电话中的说的收回一事,又怎讲?”
“我已和发展集团的冷主席谈好,一切依照合同办事儿,产权归瑞兆先生所有,发展不再收回。”
黄书记炫耀般扬扬右手,像在大会上讲报告:“做了大量工作嘛,我毕竟还是行署书记哟。”
“那么,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事啦?”
瑞雪略带嘲讽的语气,盯住他:“从此一刀两断!”
黄书记一楞,露出嘲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