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三个月后,赣水县城国军一个师在他们牛师长指挥下,明目张胆向邓韬率领的新四军一个纵队野外基地发起大举进攻。
在这之前半个月,邓韬就召集赣阳寨的陈坚生夫妇,徐卫国等人开会,神情严峻指出:全国范围大气候极其不对头,国军已经向我方武装力量实施猖狂进攻。根据上级领导指示,他和廖奇率领的新四军改编成野战军一部分,一旦形势恶化,随同大部队转移到外线作战。他下达命令,徐卫国的小队与陈坚生的游击队合并,组建赣闽游击队,陈坚生为队长,徐卫国为指导员,邢狗蛋为副队长,主动放弃汇溪镇与赣阳寨地盘,在两省交界山水之间与当地恶势力顽强不屈周旋,到时候与反攻回来的大部队胜利会师。
由于萧木尧一场大病倒下,特委重新组建,林志卿担任书记,常守仁为副书记并兼交通站站长。他们机构先行一步,在少有人知的赣阳寨偏远西北角碎石村安营扎寨。
牛师长带领的国军在白健的警备军与吴敬斋的保安军协助下,气势汹汹扑向邓韬他们部队野外驻地,一路上只遇到零星抵抗,便顺势占据阵地。肥头大耳的牛师长望着荒无人烟的野地,用手中指挥鞭顶一顶大檐帽,瓮声瓮气说道:“他奶奶的,他们新四军那个邓队长不是很有一套战法嘛?他的队伍不是能征惯战嘛?怎么在我大军压境下,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阵地上连个人影都不见?!是不是吓的怕是魂都没啦!”
尾随着他的几名军官纷纷恭维:“嗯嗯,是的是的,这小股****哪里敢面对我们师长的强大攻势?他们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眼望着得意非凡的牛师长,白健与身旁的吴敬斋耳语一番,然后整一整制服,迈开步子走过去低声下气说道:“呃,师座,我跟吴县长是这么看。邓韬他们部队并不是溃败,而是有预谋的撤退……”
“撤退?”牛师长转向他,“难道说,他们退到一个相对比较安全地带,还想着有朝一日打回来?他们有这个翻盘能耐吗?”
“他们……他们应该就是这么想的……”白健战战兢兢,“呃,他们共产党军队历来不会甘心失败。”
“他们这么想,那是做大头梦!”牛师长猛一挥指挥鞭,“我们国军今非昔比了,我们在美国朋友机械化装备下,不可战胜!”
“是这样,堂堂国军就是不可战胜。”吴敬斋没忘了在赣阳寨独霸一方的妹夫沉重纠结,“本县长斗胆询问一下师座大人,我们县城已经向共产党武装开战,下面,比如赣阳寨这种乡镇,我们的队伍要不要向当地共产党队伍动武?”
牛师长耀武扬威地挥动鞭子,傲气十足嚷道:“要,要对他们动武。不仅仅是赣阳寨什么乱七八糟地方,传我的命令,本县下属所有乡镇,我们的队伍立马向当地共产党队伍发动攻击,直到把他们统统消灭光!”
吴敬斋与白健对视一下,随即转身向保安军一个军官下令:“刘副官,你立即到赣阳寨去传达国军牛师长命令,命令他们的警备大队,保安团,反正所有的武装力量,在最短的时间里,向那里的共产党队伍发起全方位进攻,把他们赶尽杀绝!”
这个刘副官正是赣阳寨李村大财主刘全福的儿子,也就是王家二大小姐王葵芜名义上丈夫刘晋,常年在县城生意场混,眼见趾高气昂的国军开过来,他突发奇想,要在军队里混一混,于是通过花大价钱,在吴敬斋这里弄了个保安军副官职位。得到指令,他不敢怠慢,离开硝烟滚滚战场,带上两名卫兵,骑马飞奔赣阳寨。他先闯进赣阳世泽祠堂,拔出手枪向空中鸣两枪,接着大喊:“集合了,全体集合!”
警备大队有几个人跑出来,其中认识他的大惊小怪:“哎哎,这不是李村刘大财主他小子嘛?怎么穿上一身军服了呢?还神气活现到这里发号施令?”
刘晋一手插腰,一手拿着冒烟的枪喝道:“我现在是县城保安军的副官,奉国军牛师长命令,特地下来向你们赣阳寨队伍下达指令。你们这里谁当头?叫他立刻出来听我传达指令!”
一个士兵告诉他:“警备大队长马世甫在汇溪镇驻扎,保安团长在王家堡自己家中镇守。我们一个警备中队在这个祠堂待着……”
“马上叫你们这里领头的出来听指令!”刘晋张牙舞爪,“我们赣阳寨的队伍,马上就要对这里共产党队伍大开杀戒,耽误军事行动,谁都受不了!”
几个士兵被他吓唬住,忙不迭转向祠堂正中间一个房间,却不敢闯进去,只是在外面大呼小叫:“何副大队长,你快点出来,县城国军刘副官下来传达指令啦,我们马上就要有军事行动啦!”
还是过了好一会时间,房门才打开,何绍俊歪戴着帽子,敞开着军服,一边扣皮带一边不耐烦地询问:“是什么人过来传指令?又是什么样的军事行动呀?”
腾腾腾,刘晋拔腿走过去,对着他吼道:“原来是你,何绍俊?你在这里干什么?大白天躲在房间里,贻误战机,你该当何罪?!”
他们两人原来是一个村庄人,曾经是熟门熟路,只不过近些年很少很少谋面。刘晋在县城生意场风生水起,又半公开纳妾生子,何绍俊不满足自己黄脸婆,早与主动性投送怀抱的他刘晋名义上老婆王葵芜成为地下夫妻。何绍俊擅长做生意,在村子里最早开设商铺,以致在整个赣阳寨独占鳌头。刘家靠祖祖辈辈财富积累,始终在李村属于头号富庶户,攀上王家堡王府亲家关系,特别是在县城开设米号,他们刘家把包括何家在内的所有富庶户远远甩在后面。
一见眼面前是他,何绍俊顿时惊慌失措,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房间里面,亮开嗓门调侃:“啊,啊,原来在这里跟你刘公子狭路相逢,真是冤家路窄呀!你怎么有空从城里飞到乡下来啦?请你告诉我,是什么风把你这个财神爷吹来的呀?”
“什么吹不吹风,又是什么财神爷?我没闲工夫跟你耗时间。”刘晋站在房门口,却懒的关注里面动静,“听说你现在是这里警备副大队长,那我向你传达上峰指令,立即集合队伍,向这里所有的共产党队伍发起军事进攻!”
向陈坚生、林志卿他们夫妇所在的游击队与特委开战,是何绍俊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当即来了个立正:“好,无条件接受这个指令!”他愣了愣神,发出疑问,“问你刘公子一下,你现在是什么来头?”
刘晋别好枪,戴正军帽,身体往前一挺告诉他:“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是吴县长的保安军里的一名副官!这次就是他亲自向我下达攻击你们这里****指令!”他回头看看祠堂中间稀稀拉拉士兵,“哎,马大队长他们,还有王镇长他们保安团,他们在什么位置?让他们快点集合,向游击队毫不留情进攻!”
“好好,我马上带你刘副官去找他们!”何绍俊上前推他就走。他是一直悬着一颗不平静的心,因为刚才他在房间里与刘副官弃之不用的老婆在欢度温柔时光,生怕躲避在里面的女人不留神被刘副官察觉,那就不好收拾局面啦!他大声嚷嚷,“都给我听清楚了,马上收拾收拾,等我回来就开始新的行动!”他这句话与其说是给士兵们听的,还不如说是给自己胆战心惊的情妇听的。
东奔西忙,时间不长,王登魁的保安团,马世甫的警备大队都在祠堂集结,王登魁告诫王得彪的警察署维持汇溪镇秩序,王虎的护卫队维持王家堡安全,他们指挥着两拨人马向水沟村过去一点的松树岭游击队驻地蜂拥而上。
山岭上没有动静,保安团与警备队只看见弯弯曲曲山道上时不时出现木牌,上面写着警示句“小心地雷”,或者是“当心冷枪”。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在山岭上搜索前进。转了一大圈,除了风吹草动,不见人影,只能劳而无功返回。
游击队到哪里去了呢?共产党的特委又在哪里呢?王登魁与马世甫,还有那个何绍俊,百思不得其解。无可奈何,他们只得打道回府。
传达完指令的刘晋,急赶着回县城表功,他还算是有点良心,走之前特地弯到家里见一见父母亲。刘全福一个劲夸他混出人样子来,老婆子却喋喋不休埋怨他:尽顾着县城那个女人,不把明媒正娶妻子放在心上。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告诉老两口:“王府那个臭女人,本来就不是个正经货,我只是敢怒不敢言。据我所知,她现在也很不太平!现在我有了城里女人,也跟她有了自己骨血,我也当上了副官。啊,过段时间,等我空闲下来,我跟她王葵芜正式解除婚约!”
扬鞭策马的刘晋刚越过赣阳寨通往外界大道大木桥,被突然横出绳索绊倒,两边冲出手持枪械队员,直接向他猛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