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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王家大院

暴风雨一整夜没有消停过,赣阳寨各个村庄的人都紧闭房门,有年纪大的人忧心忡忡说:这么没完没了的刮风下雨,不是个好兆头呀!那是要变天呐!

到了清晨,风停雨止。水沟村的陈宝妹打开房门,早起出门邻居中一个瘦精精老头对她说道:“老嫂子,这个又是风又是雨的一整夜,那是说明有不祥之兆呀。我们寨子的人可能要遭殃哟?我们反正都老了,无所谓啦,就是年轻人怕是受不住!”

陈宝妹舒展两下双臂,笑呵呵对他这么说:“有根大兄弟呀,没什么大不了,我活了这把岁数,看到的,经历的事情多啦。反正要相信这一点,不管怎么变,天是塌不下来。太阳照样升起,河水照样流淌。”

“嗯嗯,是这个样子的,老嫂子。”王有根是曾家贴隔壁邻居,与曾家过世的男主人曾经称兄道弟,他耳濡目染,多多少少认识点字,在为人处事方面也与众不同。他妻子得疾病也早已过世,附近邻居开玩笑说,让他与陈宝妹两个半边人合成一个人。他自然有这种意愿,只是老嫂子对此一直不松口。

噌的一下,王有根闺女玲玲从家里蹿了出来,手臂挎着大竹篮。陈宝妹见到她,笑眯眯询问:“玲子呀,一大早就出去,做什么去呀?”

“哦,曾大妈,我是出去挑点猪草,家里一头小猪崽断食两天啦!”

“好呀,真是个手脚勤快的丫头!”陈宝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才十七岁的大姑娘,“你路上当心点,下了一整夜雨,路上坑坑洼洼,不好走。”

“哎,我知道了,曾大妈!”王玲玲高声答应,一扭身子飞快地跑出去。

兴冲冲来到寨子通往外界大道高坡,王玲玲在坡下用镰刀熟练地割起野草。割的正起劲,猛然闻听到坡上传来急促马蹄声,还有一阵接一阵吵吵嚷嚷声。她缓缓站起身来,在齐腰草丛中拨开两旁杨柳树叶,背靠高坡抬眼往上瞧。

一匹高头马站立在高坡上,上面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黑皮衣的大个子手举着马鞭,他旁边一个尖嘴猴腮小子怪声怪气对他说道:“王大队长,我说真是******扫兴,我们畏畏缩缩前进,还当寨子里有共产党军队抵抗呢?搞了半天,一点抵抗都没有,我们上当受骗啦!”

黑衣人手中马鞭一扬,恶声恶气吼道:“就是有共产党军队又怎么样?我们铲共团就是专门回来对付他们的,不把他们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王玲玲眼尖,她看清楚了,这个黑衣人正是王家堡的二东家王得彪,而尖嘴猴腮小子是他们王府家丁头领张冒尖。她心里在嘀咕:“这帮坏家伙回来了,乡亲们不知道又要遭受多少苦难哟?!”

“喂,小队长张冒尖,你到后面去请示一下我堂哥王团总,队伍是不是立即开拔进寨?”

“哎哎,我马上就去请示,马上就去!”

张冒尖随即转身,小跑步来到队伍中段,对着坐在四人大轿上的王登魁弯腰点头请示道:“呃,王团总,王大队长让我过来请示您,我们队伍是不是立即开进寨子去?”

还是老习惯戴着瓜皮帽,身穿紫色配圆型花图案夹袄的王登魁不急于答复这个问题,他抽搐一下满脸横肉,抬头看了看两边骑着马的白军军官与胡大棒,微笑着询问:“廖营长,胡团副,你们两位是什么意见呀?”

一年四季乐于敞开衣衫的秃脑袋胡大棒抢先发话:“现在你是团总,队伍怎么行动?就由你说了算!”另一边廖奇笑着点头表示认可。

发出一阵阵笑声的王登魁转向张冒尖问道:“你们弄清楚了吗?寨子里有多少共产党军队在抵抗?”

“哦,没有发现有任何军队抵抗。”

“啊,那我们是虚惊一场嘛!”王登魁用眼神乜了廖奇一下,用力一挥手,“好了,传我的命令,我们铲共团马上开拔进去,如果遇到什么人敢于抵抗,不管他是属于哪一方,一律就地打死!”

紧接着,一大帮手端着长短枪的人员呐喊着冲过高坡,直往赣阳寨里面行进,后面一队身穿军服荷枪实弹人员跟踪在后面行进。

隐蔽在坡底下的王玲玲大气不敢出,目送着这些人过去,等他们走远,她才挎着大竹篮急匆匆朝水沟村方向行走。

铲共团队伍以及白军队伍乱哄哄进入赣阳世泽祠堂与大池塘中间空旷场地,王得彪勒住大白马缰绳,向一路小跑步紧跟着的张冒尖吩咐:“张小队长,你再去请示一下,我们先到哪里?”

这回王登魁听到请示,没有征求廖奇与胡大棒意见,一挥肥胖手臂:“哪里也不去,直接前往王家堡!”张冒尖应诺一声就要走,被他叫住:“喂,你告诉王大队长,把寨子主要出入口派上人员把守住,不能让穷鬼们自由进出!”

嘎吱嘎吱,四个人抬着大轿子在好几名持枪人员护卫下来到王家堡王府大门前,王登魁慢慢跨下轿子,回身对着跨下马的廖奇介绍说:“廖营长,这就是我们苦心经营的王家大院,比不上城里楼房呀。”他手指着下马跟过来的胡大棒,“呃,我们王府,胡兄弟曾经多次来过,算是常客呀,哈哈。”

胡大棒上前一撩衣衫说:“啊,这个这个王家堡王府,在整个赣阳寨算得上是独占鳌头呀,以前我经他们老太爷邀请,多次来这里待过,每次都是吃吃喝喝,真是开心的很呐!”

廖奇倒背双手在王府大门前转了一圈,回过身笑眯眯夸奖说:“嗯,这个王家大院好气派,就像你王团总一样的气派!”

在后面尾部跟随着的四人轿上费力地跨下来的吴菊珍,一手捏着小花毛巾,一手扶着粗壮的腰,摇摇摆摆走过来大声说:“哎哟哎哟,你们到了家门口还不进去,都在大门口磨磨蹭蹭做什么?进去进去,快点进去,老娘我一路上颠颠簸簸,已经累的够呛!”

大管家范克定见状,快速迈开步子跑过去,登上高台阶,一下子推开黑漆大门,冲着里面大声嚷嚷:“哎哎,里面的人都出来,你们王大当家,我们王团总回来啦!”

这么一叫唤不要紧,立马从前庭后院奔跑出来好几个女人,冲在第一个的是蓬头散发孙玉珠,她双手晃动着尖声询问:“回来了,大当家的回来了,我们二当家的回来了吗?他回来了,他人在哪里呢?啊?!”

张彩香在两个闺女搀扶下跟在后面,摆动着一只手带着哭腔喊道:“登魁呀,是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她弟弟张荣昌默默无闻跟在身后,他旁边是他一贯性少言少语的妻子李芝梅以及从不显山露水的闺女张淑娴。

听到呼唤声,王登魁丢开廖胡二人,拔腿冲进去,对着张彩香唤道:“大娘,是我王登魁回来了,是我带着人马总算是杀回来了!”

“哦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张彩香环顾一下两旁闺女,“我们盼着你们回来,快要把眼睛盼瞎喽!”

王葵芫与王葵芜姐妹俩先后对他唤了声:“登魁大兄弟!”

对着两个姐姐看了一眼,王登魁东张西望一遍问道:“哎,我自己那个小妹妹呢?她在哪里呀?”

“啊,葵芃呢,她在楼上,大概还没有听到她哥哥回来的消息吧?”王葵芫身子扭摆两下,冲着王葵芜做了个怪相。

一把拨开正欲凑上来的范克定妻子刘招英,孙玉珠上前猛一推范克定:“喂喂,你这个范管家,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老公,就是二当家,他人在哪里呢?!”她心里在这么想,自己花花肠子男人,难不成刚回来就跑到镇上拈花惹草啦?

范克定可不敢轻易开罪这个出了名的凶巴巴女人,他只能对她点头哈腰:“哦哦,情况是这样的,二当家他正在布置人把守寨子出入口,严防穷光蛋随随便便进进出出。”

“让他做这种事情?”孙玉珠一跺脚,“这种事情随便叫哪个人做就行了呗,凭什么让他去做?”

范克定朝她嘿嘿一笑:“凭什么?就凭二当家他现在是堂堂铲共团的保安大队长。”他讨好的靠近她,“你放心,王大队长一会就过来,误不了你们夫妻乐乐呵呵大团圆呐!”

王登魁上前一步对她说:“弟妹呀,得彪身为保安大队长,今后对这里治安要担负起他的责任,不可以徒有虚名嘛?”孙玉珠知道这个堂大伯不是个好应付的材料,便连连点头说:“嗯嗯,我知道,知道,大伯子!”

有了空隙,范克定乘此机会转向躲闪在一边的妻子还有他妹妹歪嘴子范花,包括他的胖嘟嘟闺女范兰贞,回头张望一下,推推眼镜悄悄告诉她们:“啊,我现在也已经是铲共团的参议啦,嘿嘿。”

刘招英双手拉着他的手不安地说道:“上次你可是冒着大风险才逃出去,我说呀,今后你可不要再惹什么麻烦上身啦?”

几个人正在唠叨家常话,忽然间,大门外传来一片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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